他是一个失败的Alpha。
而夏衍锦在被他伤害过后竟然还愿意关心他，问他有没有吃饭。
不要这么温柔啊，他苦笑，你对我表现出来的一点点善意和好感，我都怕自己会将它变成更深更痴迷的执念。
贺雨无声自嘲，垂在腿侧的手微微颤抖，喉头滚动，艰难地挤出一句：“……我吃过了。”
夏衍锦似是松了一口气，很快移开视线不在看他。
贺雨见状扯动嘴角，连道声再见的力气都没有，逃也似的离开了环夏。
他把自己锁在车里足足半天，躺在后座里放空大脑，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躺尸一般。
如果让燕旻和夏衍舟看见他这幅样子，大概会一个心疼安慰，一个冷笑嘲讽吧。
他记得夏衍舟最喜欢叫他“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不过想想好像也没说错什么，他回到了贺家，和贺闫达成协议，又跟在夏爷爷身边学习，到头来仍然是什么也做不了。
难怪夏衍锦宁愿独自忍受发情期的痛苦，也不愿意向他寻求帮助。
那一天，如果不是总裁秘书正好临时有事，让他去帮自己送文件，因此撞破了发情期提前瘫软在办公桌下的夏衍锦……
大概他真的会在夏衍锦日复一日的冷漠无视下心灰意冷吧。
贺雨枕着双臂，透过车窗，盯着环夏大楼的某处失神。
也不知道夏衍锦有没有好好吃饭，吃完了没有。
*
“Bosr，半小时后还有今天的最后一个电视电话会议，全国分公司的高层都会参加，会议持续两小时，您还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陈特助尽职尽责地汇报工作情况，夏衍锦揉了揉疲惫的双眼，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
陈特助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利落离去，夏衍锦抬起头来，狐疑道：“还有事？”
“……”陈特助抱着文件夹，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的夏衍锦习惯性蹙眉，“二叔三叔的又回来总部了？”
“不是不是。”担心他继续误会下去，陈特助连声否认，小心翼翼地回应道：“Boss，刚才我下楼取了趟快递，在门口等待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发现贺雨的车停在楼下，问了门卫才知道，车停在那里小半天了。”
当初贺小少爷和他父母闹掰了，投奔夏老爷子请求他的指导，没多久就被老爷子塞进了环夏总部当实习生，负责带他的人就是陈特助。
陈特助跟在夏衍锦身边五年多了，多多少少混出了门解读Boss的技能，对夏衍锦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
他家Boss是位温柔又强大的Alpha，容貌更是漂亮的没话说，几乎可以和完美划上等号——扣掉的分数是因为他不爱惜自己身体。
向夏衍锦引荐贺雨那天，是他五年来第一次见到Boss情绪失控的一面。
完美的Alpha在看见贺雨时露出了惊慌的表情，连牙关都紧张到发颤。
他不敢多想，匆匆带着贺雨离开了办公室。
再后来，贺雨就经常在没有他的安排下出入夏衍锦的房间，甚至擅自接受了夏衍锦的一日三餐安排。
思绪回笼，陈特助见夏衍锦陷入沉默，便不再说话，转身离去，余光瞥见被放在会客茶几上的木质食盒。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盒子和贺雨当初准备的一模一样。
所以说贺小少爷的车停在楼下并不是巧合，而且早有预谋？
陈特助咂舌，用文件夹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将这些奇奇怪怪的思想都抛出去，重新进入了工作狂模式。
屋内，夏衍锦被陈特助一句话扰的心乱如麻。
工作是没办法做下去了，夏衍锦放下钢笔，犹豫了片刻，站起身来走向落地窗，低下头，毫无目的地试图在一片昏黄的路灯下寻找到那辆车。
半晌，夏衍锦轻轻叹了口气。
贺雨是个好孩子，如果一切都还在正常发展，他很乐意对这个好孩子伸出援手，让他继承贺氏变得更加顺利，说不定还会因为燕旻，把他当成弟弟一样的可爱后辈。
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在在那一天相遇。
更不该……在他表达出强烈的拒绝后，还有了第二次的亲密接触。
为了隐瞒Omega身份，伪装成能够成为环夏继承人的Alpha，夏衍锦从分化后就一直持续使用气味遮盖挤和强效抑制剂。
长时间的自我压抑和抑制剂的使用对夏衍锦身体造成了影响，被标记后，抑制剂的效用持续降低，于是次月的发情期毫无预兆的提前了，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夏衍锦不记得自己那天是如何晕倒在办公桌上的了，只记得他醒来的时候，胸口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火苗旺盛地烧掉了他的冷静自持，烧的他口干舌燥，下意识释放出信息素，来寻找自己的Alpha。
身体酸软无力，完全不听自己使唤，更加不受头脑支配，他只不过是想要称着桌沿站起来，腰一软，直直地摔了下去，躺在毛绒地毯上，狼狈至极。
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汗还是泪。他张着嘴，大口喘息，却无法控制自己发出甜腻的低吟，似痛苦，更似欢愉。
他并没有在烈火中燃烧太久，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夏衍锦嗅到了那股淡淡的春雨气息。
全身紧绷的细胞在那一刻得到释放，像渴望呼吸一样渴望着来自自己Alpha的触碰和拥抱。
等他再度短暂清醒过来，所见之处布满了亲密接触后的痕迹。
夏衍锦艰难地掀开被子走下床，有东西顺着大腿滑落下来，他腿一软，再度摔倒在了地上。
……
夏衍锦猛地睁开眼，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转身背靠在落地窗前，仰头长叹一口气。
不是不能洗去标记，只是他不敢确认自己是否还有能力来承受手术带来的严重后遗症。
夏衍舟大概率也不会同意他去做这个手术。
只是他不想再和贺雨扯上关系了，哪怕只是□□上的关系，他也不想。
夏衍锦苦笑一声，将注意力放在了响起铃声的手机上。
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夏衍锦划开手机锁，短信上写着：
【下周二是你的发情期，需要我陪你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雨啊，知道哥哥为什么不要你吗？
因为你事后不知道帮哥哥洗澡啊你个小笨蛋！！
第100章 番外十 意料之外3
宿舍里有人躺在床上摊煎饼，往左翻一面又往右翻一面，翻来覆去不得安稳。
老大和老二戴着耳机打游戏，没听见。
老三坐在床上看小说，终于忍无可忍了，他屈起手指在两张床位之间的栏杆上敲了敲，提醒道：“贺雨，你干嘛呢？”
贺雨没再翻身，也没回应他，老三皱了皱眉，低头继续看书，没过一会儿就发现隔壁的室友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穿上衣服后低声说：“我出去透透气。”
老三耸耸肩膀，不置可否。
“唉卧槽，又输了！”老大抓狂地拍了两下键盘，摘下耳机回头跟老二疯狂吐槽：“你说刚刚那家人是不是神经病？打个游戏菜我就不说什么了，菜还一口一个老公老婆么么哒不怕不怕的公屏打字，我真想骂人我跟你说！”
老二比他淡定一点，也摘下耳机活动了行啊手腕儿，安慰道：“你这还算好，算上咋俩双排，我已经连跪七把了。”他回头从床头柜上拿过自己的水杯，狐疑道：“老四呢？刚不还在么。”
老三头也没抬地回应他：“出去透气去了。”
“……大冬天的跑去外边儿透气。”老大也灌了口水，低头看向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满脸莫名其妙，“还有十几分钟就查岗了，他疯了？”
“疯没疯我是不知道，”老二想起中午下课时贺雨心不在焉的模样，无奈道：“心情不好肯定是真的。”
“嗐，小孩子就是容易多愁善感。”
“是你脑筋太粗了大哥。”
“……闭嘴。”
室友的斗嘴打闹贺雨并不知道，他在冲动之下夺门而出，只套上了一件卡其色风衣，出了宿舍楼被迎面而来的冷洌晚风吹的一个哆嗦。
楼管大叔的警惕视线如芒在背，贺雨把手揣进的兜里，迎着风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该做点什么，整个人从环夏回来后就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现在倒是被吹的清醒了一点。
临近熄灯时间，诺大的校园里安静的只剩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贺雨漫无目的地顺着道路往前走，停在了一个坏掉的路灯下。
黑暗隔绝出来的一小方天地给予了他很大的安全感，贺雨靠在路灯灯杆上，犹豫着把手机拿出来，看着最后一条短信出神。
下午他在环夏楼下坐了很久，从他和夏衍锦的初见一直回忆到今天，途中好几次都被强烈的懊悔刺激到想要不顾一切冲上楼见夏衍锦一面。
最终他也只是小心翼翼地发出了那条短信，不敢再有半点逾越。
他知道夏衍锦不喜欢他。
——毕竟没有人愿意喜欢上一个趁人之危标记自己的陌生Alpha，即使当时的情况有些复杂，结果却是不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