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璟下意识的紧紧搂着晏止澜的腰,虽然想要破口大骂,但是想到此刻的处境,又怂怂的闭上了嘴,对着他的后脑勺怒目而视,若是目光能杀人,这个黑心的晏止澜早被他碎尸万段了。
晏止澜挣了几下没挣开,索性任由他去,他心里存着事,也没细想祁璟身为大月第一高手,为什么会对习以为常的御剑飞行不适应而且怕高怕的要命。
他一心想快些回晏府,验证书信上所言真假,直到看到晏府在眼前,匆匆收起灵剑,大步往前走去。
只是他还没迈出脚步,腰间一紧,低头一看,一双手紧紧的从后面抱住了他。
晏止澜归心似箭,沉声道:“松开。”
祁璟欲哭无泪,他也想松开,但是他的腿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了,现在已经软成了两根面条,只怕他一松开手,没了晏止澜支撑,他立马就能给他表演一个五体投地。
身为一国之君,他不要面子的吗?
晏止澜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下一步就要甩开他。
算了,面子是什么?祁璟能屈能伸,整个人几乎贴在晏止澜身上,勉强站起来,双腿软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踩在地上就像踩在棉花团上,软绵绵的用不上一点力气。
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知觉,一抬头,晏止澜已经走到了晏府门口,仅留给他一个背影。
“哎!等等我!”
祁璟大喊了一声,忙小跑跟了上去,赶在晏府大门被关上之前,侧身钻了进去。
晏府的两个侍从面面相觑,看着祁璟迟疑道:“这位小公子……”
因着天气昏暗,祁璟又是一副普通平民修士的打扮,再加上他们身份低微,从来没敢抬头目睹君颜,竟没认出眼前之人是原本该待在宫中高高在上的君主,想要拦下他。
其中一位年纪稍大些的,道:“小公子,晏府今日不接外客,你请回吧。”
祁璟伸长脖子左顾右盼,没看到晏止澜的身影。奇怪,方才明明看到他进门来着?
他整了整表情,挂上一个人畜无害的笑,道:“我是你们家公子的朋友,他邀我前来的。”
两个侍从对视一眼,犹豫不决:“这……”
祁璟忙道:“不信你问你们公子,喏——哎!晏止澜!”
正巧晏止澜的身影出现在花廊中,祁璟忙冲他招手。
花廊上绿蔓环绕,将晏止澜的身形半掩其中,祁璟看到他微微侧头,似乎是在跟什么人说话,完全没注意到这边。心中一急,快步走了过去。
两个侍从听见他直呼晏止澜名字,纷纷露出惊诧的表情,待反应过来时,祁璟人已经快走到晏止澜面前了。眼看着晏止澜听到动静,往这边看了一眼,也没出声阻止,看来确实是公子的朋友,这才心下稍安。
祁璟走到晏止澜面前,这才发现,他身旁站着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那人鬓髪皆白,一脸严肃,正对着晏止澜说着什么,见祁璟走过来,便闭上了嘴,只满脸焦急望着晏止澜。
晏止澜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淡淡道:“静伯莫慌,我先去看看。”
祁璟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他有种野兽般的直觉,觉得晏家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晏止澜转头对着他,行了个君臣礼,不卑不亢道:“此乃晏家家事,就不劳据君上挂心了,还请君上回避一二。”
他口中的静伯则惊讶的看着祁璟,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跟着行礼:“君上。”
祁璟被他们左右夹着,想避又避不开,只好生生受了他们的礼,无奈道:“无需多礼,起身吧。”他扭头看着晏止澜,诚恳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你行色匆匆,像是遇到了棘手之事,想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晏止澜眉目间掩饰不住的急躁和不安,冷声道:“还请君上回避。”
祁璟见他神态固执,语气坚决,只好悻悻道:“好吧。”
晏止澜随手招来一个人,带他去花客房休息,自己则跟静伯一起,匆匆往花厅而去。
祁璟跟着那侍从左拐右拐来到客房,待侍从退下之后,自己在屋内来回踱步,总觉得晏止澜的神情不太寻常,愈发好奇,能让他如此反常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晏止澜的举止言行,突然想起晏止澜之前问他的那句话,“你曾问过我,是否有兄弟姐妹,你怎么知道?”
祁璟猛地顿住,胸腔里的心脏怦怦直跳,他预感到有什么真相即将呼之欲出。立时坐立难安,觉得必须要去一趟花厅,他有种预感,若是今日不去,将来必定后悔。
想到这里,他抬手招来侍卫,让他小心的绕过晏家防守,带自己去晏家花厅。
晏家的花厅很是好找,不多时,祁璟就被带到了一座屋顶上方。
侍卫悄无声息的掀起一片瓦砖,从房内透出一丝明亮的光线,祁璟深知晏止澜灵力高深,唯恐被他发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探头往下看。
只见灯火通明的大厅之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上首,神情很是肃穆。
晏止澜站在他下首,正低头看着对面。
祁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他对面站着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孩子,正睁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他。而幼童身后,则跪着一个衣着破烂灰尘仆仆的妇人。
那老者一脸威严,对着妇人道:“你将方才所言之事,再说一遍,详详细细,一字不漏的说给繁之听。”
“是,长老。”那妇人怯怯的应了一声,快速的看了一眼面若寒霜的晏止澜,喏喏道,“奴是宁河县靳家大小姐的乳母梅娘,这孩子……”她口中说着话,把幼童往前轻轻推了一推,弱声道,“这孩子是靳家大小姐所生,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晏家长老见她说来说去说不到正事上,脸上隐隐现出不耐之色,重重咳了一声,惊得那梅娘瘦弱的身躯不禁一颤,惊惧不已,惶惶趴下,以头抢地,口中不断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晏家长老不耐烦道:“说重点。”
那梅娘担惊受怕,胆小如鼠,听到他这一声呵斥,身体又是一抖,鼻涕眼泪一把流了下来。
晏止澜的眼睫颤了颤,双手握拳笼在袖中,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异样:“你不用怕,有什么话,如实说来便是。”
那梅娘惊惧不已的看着他,半晌后,终于极小幅度的点点头,颤声道:“这孩子……是晏家的血脉。”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么么哒!
第30章
梅娘磕磕绊绊的将事情缓缓道来。
祁璟趴在屋顶,因为隔得远听的不太真切,但也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不由咋舌,好一出大大的狗血!
原来这梅娘来自宁河县的一个小仙门世家,数年前的晏家家主,也就是晏止澜的父亲晏长平除乱之时经过此处,偶然间救了靳家小姐一命,自此佳人芳心暗许,但晏长平已有家室内,靳小姐便将情谊深藏心中,未曾逾矩半步。直到后来晏止澜生母去世,晏长平偶然间又路过宁河县,见靳家小姐多年痴情等候并未嫁人,心下感动不已,遂与靳家小姐许了终身之约。
事后晏长平郑重允诺,要带靳家小姐回府给她名分。然靳家小姐觉得自己与晏长平还未行礼,冒然前去晏家不妥,便同晏长平商量,等他回去准备好了,再接她们妻儿一同进门。
晏长平心思一时激荡,回过神来也觉得心中有愧,一方面晏止澜长成,该同他郑重商议一番,一方面两人正是浓情蜜意,他也不愿委屈了靳家小姐,准备回去先说服长老们,再做做晏止澜的心里工作,带着十里红妆正式迎娶靳家小姐,给她一个盛大的成婚典礼。
只是他因事耽搁,匆匆回京途中之时突遭不测,被妖物袭击,受伤颇重,回到晏府还没来及交代后事,便故去了。
那靳家小姐左等右盼,怎么也等不到情郎的消息。肚子越来越大,渐渐的掩饰不住,暴露在众人面前,
未婚先孕,即便是在民风奔放的普通修真界也被人所不齿,更何况是靳家身处规矩森严的上层修真界。即便靳家只是一个挂不上名号的小小仙门,此举也被认为是有辱家门,何况靳小姐既不肯说出与之苟合的人是谁,也不肯将孩子打掉,靳老爷一怒之下便将她逐出了家门。
靳家小姐本就资历平平,修为一般,失去情郎讯息的同时又被家族除名,上层修真界又最是重视声名名节,往日那些交好的朋友无一人肯出手援救,只得流落在外,身旁唯有一个自小跟她亲近的乳母照料。
等她生下孩子没多久,托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告诉她晏长平被刺身亡,一时百感交集,既是悲痛又感欣慰。欣慰的是她的情郎并不是别人所说的抛弃妻子狼心狗肺之人,悲痛的是两人至此阴阳两隔生死两别。
靳小姐日夜以泪洗面,没过两年,也跟着晏长平去了,只剩下乳母梅娘带着刚断奶的小公子艰难度日。孩子尚小,梅娘又无甚生计来源,坐吃山空,很快将靳小姐带出来的那些钱财用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