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子仪点头:“你睡着的时候他曾来过一次,我见你睡得熟,就没有打扰你。”
祁璟喝了口凉茶,凉意入肺腑,冲散了积压在心中的燥热:“怎么说?”
“吴青说,大开城门之后,有多股不明来历的势力,纷纷涌入城内探测消息。”
祁璟点头:“意料之中。”
南宫子仪又道:“奇怪的是,这其中又有许多像是军队中的人。与你之前的猜测一丝不差。”
祁璟的眉头渐渐皱起,南宫子仪接着道:“不仅如此,我的人也查出了一点有趣的事,阿璟你想不想知道?”
祁璟言简意赅道:“说。”
南宫子仪灵扇挡在胸前,饶有兴趣道:“那日我们从山洞离开之后,我又派人去探查了一番,你猜怎么着?”
祁璟看了他一眼:“毕方也曾去探查过,一无所获。”
南宫子仪神秘笑道:“那是自然。”
“此言何意?”祁璟不解地看着他。
南宫子仪摇头晃脑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是想说,毕方无所无能,怎么会连这种我都能查到的事情,他们却查不到呢?是不是?”
祁璟眉头紧蹙:“为何?”
南宫子仪刷的展开灵扇,扇面上流光溢彩,不像是灵器,倒像是名贵的装饰物。
他也不卖关子,直言:“关键就在这里。”说着他将扇子探到祁璟面前,扇面朝上。
祁璟盯着流光溢彩的灵扇看了又看,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无奈道:“你直说便是。”
南宫子仪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他会看不出来,遂哭笑不得道:“你看这灵扇上有什么?”
祁璟闻言,又低头看着眼前的折扇,一头雾水:“灵力?还有什么?”
南宫子仪笑道:“不错,正是灵力。”
祁璟更加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南宫子仪索性将话说了个明白:“在这世上,人人都追逐至高无上的灵力和修为,是以不论是你我,还是他人,对于灵力的依赖显然易见。若是突然哪一天失去灵力,这人呐,便如同废人一个,什么都不能做了。反之,不仅我们如此,那幕后之人必然也是如此。既然他所作的任何事情都离不开灵力,那……”
他微微一笑,接着道:“只要有灵力的痕迹,我们便有迹可循。不过也有不好之处,那幕后之人对灵力的掌控显然无比熟练,对于怎么消除灵力的痕迹也是了如指掌。”
祁璟若有所思:“怪不得毕方他们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
“若是被人刻意抹去,又怎么找的到?”南宫子仪又道,“太过依赖灵力,既有好处也有不好之处。寻常之人,若是没有了灵力的加持,定然会陷入束手无策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收起灵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偏偏我反其道而行之,手下养了一群天生一点灵力都没有的普通人。”
祁璟诧异道:“一点灵力都没有?”
“不错,”南宫子仪颔首,“因为弱小,所以即便被人发现,也不屑于放进眼里。没有灵力,既是他们的弱点,也是他们的优势。”
“优势在于,他们能避开灵力的屏障,发现更多修炼者所不会注意到的细节。”
祁璟心中渐渐了然:“原来如此。”
本以为淡定的心,却在听到南宫子仪说到有发现的时候,砰砰直跳起来。他近乎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的人发现了什么?是不是有他的线索了?”
南宫子仪啧了一声,绕着他转了两圈:“阿璟,我倒想先问问你。你与晏止澜何时如此亲密了?”
祁璟一顿,不知怎的,想到之前在夏部幻境中那些两人缠绵不休的画面,耳朵尖渐渐染上一层粉,欲盖弥彰道:“我是君,他是臣。君主关心臣下安危,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南宫子仪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显然不信:“果真如此?”
祁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恼羞成怒道:“不然还待如何?”
“好了好了,我逗你玩的。”南宫子仪知晓他脸皮子薄,也不敢继续逗下去,只在心中暗叹,他这表弟明显一副动了情的模样,还要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不知要晏止澜苦多久才能开窍。
不过转念一想,他操这些心干什么?
那晏止澜也不是什么爽快的人,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别扭,他倒要看看两人什么时候能互明心意。
想到这里,南宫子仪也不点破,乐得在一旁看戏,接着之前的话头,道:“你还记得我们见到的那些祭祀的人吗?”
祁璟点头,怎么不记得?那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虽不是修炼者,却比修炼者还要凶猛。
南宫子仪道:“我的人悄摸摸的混进了那些人当中,探查到了一些重要的内幕。”
祁璟快被他急死了,瞪着眼睛瞪他:“说重点!”
“咳,”南宫子仪摸了摸鼻子,“重点就是,他们传回来消息说,那个青衣人只是一个地位比较高的人而已,在他背后的主谋,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祁璟下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一句,皱眉道,“那个青衣人是什么身份?他好似对我们很熟悉,不,是对我父君很熟悉。他是谁?”
南宫子仪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线索到此中断,两人面面相对坐着,沉默下来。
突然,南宫子仪一敲脑袋:“对了,我差点忘了,他们传回来一样东西,你看看。”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根手指粗细的纸卷,小心翼翼地摊开在祁璟面前:“是青衣人用来发布命令的印记。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画面徐徐展开,是一个形状特殊的图案,上面尖,下面圆,像是矛头的形状,又比矛头圆润许多。
祁璟伸出一根手指,顺着纹路慢慢描绘。这个图案,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细想起来,却又毫无印象,很是奇怪。
南宫子仪察觉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你真的认得?”
祁璟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不知道,让我想想。”
南宫子仪安慰他道:“想不起来也不要紧,慢慢来。我们再去查就是了。”
“不,”祁璟摇头,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图案,“这个花纹,我一定在哪里见过。让我再好好想想。”
然而不待他细想,门被扣响了。
“君上可睡醒了?”
吴青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祁璟与南宫子仪对视一眼,南宫子仪迅速将那张纸条揣进了怀里。
收好东西,祁璟才应道:“将军请进。”
吴青阔步走进来,在祁璟面前单膝跪地,将手中的东西高举过头顶,面露惭色:“君上恕罪,老臣无能,没有查到故人血脉的消息。”
祁璟示意他起身,安抚道:“将军无须自责,只需办好本座交代的另外几件事即可。其余的本座心中自有定论。”
吴青将手中青玉还给祁璟,站起身,道:“君上所交代的其中一件,倒是有了些许眉目。”
他观察着祁璟的神色,接着道:“老臣派人去探查了君上所说的地方,果真发现了曾有祭祀和打斗的痕迹。只是……”
他看着祁璟,欲言又止。
祁璟会意,道:“无妨,将军只管说便是。”
吴青这才接着道:“那处地方名叫应沟谷,也叫死人谷,据说是上古时期神魔大战的一处战场。神魔大战之后,那处因死伤太多,戾气魔息太重,无人愿意踏足,便被废弃了。并不在我大月国军队的管辖之内,是以,发生了什么,也无人得知。”
祁璟恍然,原来如此。
等吴青将他所知的一切报于他知晓之后,便退下了。
留下祁璟与南宫子仪,摩挲着手中带着凉意的青玉,脑中一片茫然。
突然,祁璟摩挲着青玉的手顿住了,一丝鲜红的血迹从他的手指缝中流出。
这块青玉是晏止澜临时交与他的,为的是找出外祖沉朔旧部,探查当年真相。
他胡乱揣在身上还没捂热,就交给了吴青,竟没发现,这块青莲玉上,有一片花瓣上有一丁点凸出的小角极为尖锐。毫无防备之下,划破了掌心。
祁璟轻轻擦掉青玉上的血迹,血迹没了之后,突然有了新的发现。他忙叫南宫子仪拿出那张纸条,将那片划破手指的莲瓣轻轻地按在摊开的图案上。
两人不觉同时屏住了呼吸。
不偏不倚,严密锲合,纹丝不差。
一个猜想渐渐在两人脑子里浮现出来。
祁璟与南宫子仪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犹豫、不可置信的神情。
南宫子仪吞了口口水,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青衣人跟晏止澜有关?”
祁璟浑浑噩噩的,犹如身在云端,飘忽不安道:“不可能是晏止澜。”说完,他脑中灵光一闪,“也有可能跟沉朔将军有关。”
此话一出,两人高高吊起的心同时落了下来。
南宫子仪捂着心口,佯装抱怨道:“我还以为晏止澜故弄玄虚,自导自演的这场戏。”
祁璟却没他那么乐观:“沉朔将军已死多年,这世上除了晏止澜,还会有谁,敢明目张胆地拿着他的信物在此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