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乐融怔了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自己站出来,但他很快掩去了方才那一瞬间的失神,抚掌赞赏道:“好孩子,有担当!”
“阿璟!”福佑上前将他拉至身后,斥道,“胡闹!”
祁璟握住他粗粝的大手,心平气和道:“佑叔,你还没看出来吗?他跟我们委以虚蛇这么久,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你对他的愧疚,攻破你的心理防线,趁你心神大乱时提出条件。此刻才是他的真面目,他的真实目的。”
福佑低头看着他,干涸皴裂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被祁璟拦腰截住了。
祁璟与他对视,一字一顿道:“佑叔,他的真实目的是我。你不过是他的一个诱饵罢了。”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阿乐融,“我说的对不对?小、舅、舅?”
最后三个字被他加重了语气说出来,听在阿乐融耳中无比刺耳。
阿乐融眯了眯眼,右手摸上祁璟的左脸颊:“比起小舅舅,我更喜欢听你叫我阿爹。”
祁璟不闪不躲的任由他略显冰凉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描绘着,阿乐融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轻叹道:“真像啊!若是阿思瑶没有背叛我……”
他的手顺着祁璟的脸颊下滑,滑到他脖子上时突然发力,一把扼住祁璟的脖颈:“可惜你这身体里流的血是肮脏的,是夏部的耻辱……”
福佑怒道一声:“阿乐融!”便要上前解救祁璟。然而他被阿乐融的人紧紧的按着,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祁璟在对方手里被捏的脸色涨红呼吸困难,不一时就急的满头大汗。
阿乐融瞥了他一眼,像扔破布一样把祁璟丢到地上,拿出一方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自己的手,仿佛那只接触了祁璟的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脸上满是厌恶至极的神色,不轻不重的吩咐道:“带去禁室,关起来。”
他话音一落,立时有几个身材高壮的青年汉子,将祁璟绑了个严严实实,拖着他往门外走。
祁璟抬起头,嗓子火烧火燎的疼,不依不饶的问道:“我的同伴呢?”
阿乐融细细端详着自己的手指尖,轻轻吹了口气:“有意思。”
他俯下/身,伸出一根手指,勉为其难的抬起祁璟的下巴,迫使他昂起头看着自己,低头看着祁璟,兴趣盎然道:“难为你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记得你的同伴。这点倒是跟你那怯懦又自私的阿娘不同。我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阿乐融极轻极浅的呼吸拂过祁璟的脸颊,他贴着祁璟的耳畔,道:“你放心。那两个小朋友安全的很,等会儿就能看到他们了。你也知道,我的主要目的是你。对于其他人,我是不感兴趣的。你方才不是自己也答应了要‘母债子偿’吗?你乖乖听我的话,我自会放了他们。”
说罢,他起身,再也没看祁璟一眼,转身朝福佑走去。
福佑被阿乐融带来的族人制住了手脚,只拿一双喷火的眼睛瞪着他。
阿乐融在他面前停下,唇角微微勾起:“那么现在,是不是该算算我们之间的旧事了,大哥?”大哥两个字像是被他揉碎了血肉淬了毒,咬在唇齿间重重说出来,令人倍感不安。
祁璟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然而不等他转头去看阿乐融到底要对福佑做什么,就被一块黑布蒙上了双眼,双臂被人左右架着带出了阿乐融的屋子。
祁璟情急之下,奋力挣扎着扭头冲着背后喊道:“阿乐融!小舅!你还记得多年前那个跟你共结连理的南宫姑娘吗?”
他也是急中生智,脑中突然闪过‘虎毒不食子’这句俗语,本来是想直接点明南宫子仪的身份,期待阿乐融看在骨肉亲情的份儿上,放过南宫子仪,逃出去一个是一个,也好过他们几个全都折在这里。
然而话到嘴边,他又蓦地想起阿乐融对福佑和自己的态度,犹豫了一瞬,改变了主意,决定先不说明南宫子仪的身份,先以南宫小姐试探。
果然,他这句话一喊出来,禁锢着他手脚强迫他往前走的那两个人停了下来。
祁璟心里升起一丝希望,只觉心脏砰砰砰直跳,不由得屏住呼吸,只待阿乐融问起,他便将南宫子仪的事情和盘托出,好将南宫子仪先救出来。
不料下一瞬,阿乐融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说出口的话顿时将他钉在原地,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令他心寒齿冷。
他听到阿乐融浑不在意的说道:“哦,你说那个已经化成灰的女人?”
祁璟想到满怀期待前来认亲的南宫子仪,还有孤注一掷为之付出的南宫小姐,忍不住为他们二人不值。阿乐融根本不是人!他没有心,没有感情,分明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阿乐融看到祁璟微微颤抖的身躯,似是诧异道,“怎么?你不知道吗?私闯夏部,没有人能活着出去。何况……”他轻飘飘道:“我可从来没承认过她是我的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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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夏部神裔
祁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人强带着踉踉跄跄往外走去。他曾尝试着跟挟持着的两人套话,然而这两人像是没听到一样,全程一声不吭。
祁璟说的口干舌燥毫不见效,只好不甘心的闭上了嘴。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祁璟耳朵动了动,试图听出现在所处的环境。然而实际上却是,周围一片寂静,除了夏部特有的那种花树所开的花香,他什么也没闻到,什么也没听到。
押着他的一个人突然松开手,往旁边走了几步,门轴转动的声音传入祁璟耳中,紧接着,祁璟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后背,重心不稳的往前跌去。
沉重的门发出吱扭的声响,缓缓被关上。那两个人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祁璟会逃走,将门关上之后就干脆利落的走掉了。
祁璟被黑布蒙着眼睛,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在快要跟地面亲密接触之时,落入了一个略显冰凉的怀抱,再熟悉不过的气息瞬间将他团团包围起来,那些在幻境里发生的事情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令祁璟面红耳赤,忍不住颤了颤,挣扎着想往后退去。
“别动。”晏止澜低沉喑哑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的样子。
祁璟顿时一僵,心跳如擂鼓,幻境里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他虽然担心晏止澜的安危,骤然跟人面对面相处,却又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了。
所幸晏止澜只是想帮他解绑,没有像幻境里那样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祁璟被束缚的双手一被解开,重获自由,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揭掉蒙在眼睛上的黑布。然而他的手触上黑布时却又犹豫起来,这会儿蒙着眼睛还好,等会儿揭掉这层布,若是跟晏止澜相对,他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在晏止澜面前失态。
然而他犹豫的一瞬间,很快被晏止澜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道:“眼睛怎么了?”
祁璟被他这么一问,心神慌乱起来,一把扯下了蒙眼黑布,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拿掉黑布之后,他匆忙的避开晏止澜的视线,作势打量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一看之下,愣住了。
原来他们现在是在一间密封的屋子里,屋子极黑极暗,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整间屋子除了最上方有一个巴掌大的天窗之外,连一盏可照明的灯也没有。唯有那个小天窗泄露进来一丝光亮,让他勉勉强强能视物。
所幸他们现在是在白天,若是在夜晚,祁璟毫不怀疑,若是他睁开眼看到一片漆黑,铁定会以为自己瞎了。
祁璟暗骂阿乐融狡诈,这种黑暗压抑的环境待久了,不用用刑,被囚禁的人心理上就先崩溃了。
他的目光在这屋子里面转了几圈,刚要问晏止澜有没有南宫子仪的下落,眼角余光扫过墙角,模模糊糊看到那边有个人影,像是南宫子仪的身形,连忙几步走了上去。
南宫子仪似是睡着了,很是不安的蹙着眉头,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双腿蜷缩着,膝盖顶着胸口,两只手紧紧抱着双膝,不时呓语几句。
祁璟试着叫了他几声,南宫子仪毫无反应。
“不用叫了,我试过,没用的。”晏止澜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祁璟碍于幻境的事情,几不可查的挪了挪身体,跟他拉开一点距离,不自在的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晏止澜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南宫子仪身上,眉头紧锁着,道:“他的情况很不对。我猜测,他应当是陷入了梦魇,抑或幻境中还没有脱身出来。”
祁璟忧心忡忡的看着南宫子仪:“有没有办法唤醒他?”
晏止澜摇头:“你没来这里之前,我试过很多法子,都没办法将他唤醒。除非……”
祁璟扭头看他:“除非什么?”
晏止澜侧过头看他:“除非他自己愿意醒来。否则,没人能将他唤醒,只能这么任由他陷入沉睡中。”
祁璟一听,立时急了:“他一个□□凡躯,就这么不吃不喝的睡着,怎么受的住?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强行唤醒他?”
晏止澜沉吟片刻,在祁璟期待的目光下,还是缓缓摇了摇头:“我暂时还没想到有什么方法,能在不损伤他神智的情况下强行唤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