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铭瑄不想问青年是受谁所托,几次都在他陷入困境时挺身而出,至于为什么每次青年出现的时间都那么巧,他下意识忽视了。
“我再带你逛逛。”
两人并肩而行。齐铭瑄比黎舒略高半个头,只要他侧侧头,便能看到青年如蝶翼般挺翘的睫毛,瓷白细腻的肌肤,可他不敢过于放肆,要看也只能趁着说话的机会,匆匆看一眼。
这座小院不算大,里面的布置异常精巧,绕过假山,穿过水上的连廊,越走,黎舒的眼睛越亮。
看来青年确实很喜欢这里,齐铭瑄心里有些高兴,能搏青年一笑,这座院子带给他过去回忆里的阴影似乎都变少了。
“这里,是怎么被外界忽视那么久的?”越走,黎舒越觉得奇怪,这座院子说大不大,说小绝对不小,这样一个地方,离京城这么近,是怎么在几十上百年的时间里不被人发现的?
齐铭瑄没有隐瞒:“先祖当年行军途中救了一位方士,这里是那位方士建造的,说若有朝一日……这里可以成为穆家的栖身之所。”
可惜,那些人太狠,完全没给穆家反应时间,这间庇护所在尘封多年后,才重新出世,而他要庇护的人,早已化作尘土。
没想到一个问题又牵扯到了男主的伤心往事,黎舒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了一圈,齐铭瑄带他回到正殿,两个小孩都在这里,见两人回来,小孩们起身见礼。
经1314提醒,黎舒收敛了身上的气势,这次两个小孩不如刚才见面时那般怕他了。
“你们分别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到底胆子大,跳出来回答:“我们没有名字,不过我给妹妹取了个名字,叫小花,嘿嘿。”
黎舒执起茶盏,遮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对家人,你们可还有什么印象?”
两个小孩对视一眼,都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已经在派人查了,只是时间久远,暂时还没查到什么结果。”齐铭瑄端坐在位置上,这是他行军多年的习惯,一举一动都带着凌厉的作风。
黎舒的势力刚起步,男主的力量比他大,找人的速度自然比他快,听到回答,黎舒暂时放下这一茬。
对于两个小孩的身份,黎舒有问过1314,奈何这两人都是剧情边缘人物,能查到的信息少之又少。
这日之后,黎舒开始用面具人的身份和齐铭瑄接触,有系统扫尾,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两个身份间的问题。
明面上,秦王归京没给黎舒带来任何改变,他依旧独立独行,漂亮的完成皇帝吩咐的一个又一个任务,甚至动到了秦王的人身上,凭实力给自己又拉了一大波仇恨。
“砰”地一声,大门被用力推开,中年人盯着被暴力推开的门,目眦欲裂。
“你不能这样,黎舒,本官可是秦王的人,你动了本官,秦王不会放过你的!”
“哦,是吗?”黎舒从门外踏进来,嘴角勾起一抹薄凉的弧度,眼中尽是冰冷,“你触犯的是大周的法律,你的意思是秦王凌驾于大周法律之上?”
“你……”杨舟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哪是这个意思,他分明是让黎舒顾忌一下秦王的身份,不要动他。早听说黎舒做事不讲情面,行事狠辣,是帝王手里最忠实的狗,今日一见方知名不虚传。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最清楚,他都那么小心了,为什么还是被发现,还有那个人,那个人不是和他说过,这件事绝对稳妥吗?
哪里稳妥了?他才开始插手就被捅了出来,想到黎舒之前处置的那些人的下场,酷热的天却让他觉得自己被寒流包裹。
“本官可不管你是谁的人,在本官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安分守己不该抓的,还有一种就是像你这样仗着官职,动了不该动心思的。”
黎舒转身,语气平淡又尽显冰凉:“带走!”
“黎舒,凡事留一线,你这般不讲情面,有想过你日后的下场吗?我们的今日,说不定就是你的明天!”
色厉内荏吼完这句话,就见前方的青年转回头来,明明青年青年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却让他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正欲说什么就见青年弯了弯嘴角,薄唇微张,吐出略带戏谑的话语:“本官的下场会怎么样就不劳杨大人费心了,现在,杨大人还是顾好自己吧。”
黎舒不参与进任何势力,做事也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只听皇帝吩咐,如同一把被皇帝握在手中的利剑,皇帝的手指向哪里,他便杀到哪里。
他能依靠的只有皇帝,也因此,皇帝敢放心用他,所以他上升的速度比所有人都快。
可世间孤臣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当帝王觉得这把刀钝了,不好用了,这把刀也就没有存在价值了。
朝堂上平静了一段时间。
夏天过去了一半,雨水依旧少的可怜,土地皲裂,百姓看着田地里垂头丧气的秧苗,愁的不行。
有经验充足的农人坐在田埂上,摇晃着脑袋,满是担忧地说:“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闹蝗灾,唉。”
久旱之后必有蝗灾,农人们都在担心今年的收成,而朝堂上的大臣们依旧被虚幻的繁华迷惑,只以为天下太平。
“殿下,一切都布置好了,那些人已经在我们的暗中帮助下来到京城脚下,只等殿下发令了。”
齐铭瑄晃晃手里的杯子,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杨舟那边,可查出什么结果来?”
“查到他参与那件事前和大皇子身边的人有过接触,”顿了顿,暗羽继续道,“殿下,需要将人处理掉吗?”
杨舟毕竟是秦王的人,犯下这样的事很容易攀咬到秦王身上,诱导杨舟的人恐怕也是这样的想法,最好是能通过杨舟将所有罪责推到秦王身上。
贩卖人口,在大周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齐铭瑄摆摆手:“不用,单凭一个杨舟,还扯不到本王身上来,你如果做了什么反倒惹人怀疑。”
“的确如此,关于杨舟的案子,我们最好是以不变应万变。”坐在棋盘另一边的老者不慌不忙放下白子,赞许地看了齐铭瑄一眼。
“只是黎舒黎大人,殿下觉得该以何种态度对待?”
听老师提起黎舒,齐铭瑄不自觉挺直身子,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回答:“本王认为,不该与黎舒为敌。”
老人专心于眼前的棋局,没发现自个儿学生的异常,闻言,点点头:“不错,黎大人不站在任何势力一方,又破得帝王宠爱,我等不该与他为敌。”
听到这话,齐铭瑄缓缓舒了口气,心不在焉地落下黑子。
两人你来我往几次后,齐铭瑄主动认输。
“殿下心不静,自然会输,”老者抚了抚胡须,“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让老夫听听。”
齐铭瑄眼里闪过一抹犹豫,老者是他的老师,他能有今天的成就老师占了大半功劳,以往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他会寻求老师的帮助。只是这件事事关黎舒,他心里又没一个定论,不知道自己对黎舒的感觉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他……要说吗?
第23章 第一次当红娘23
齐铭瑄手持黑子,沉默不语。
屋内陷入短暂的静寂。
见状,老人也不催促,他这个学生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今天难得情绪外露一次,不然他也不会开口问什么。
由上好墨玉做成的棋子在手指间翻滚,昭示着主人难以平复的心境。
“本王发现……我发现我最近对一个人关注太过了。”片刻沉默后,齐铭瑄闭了闭眼,张嘴说出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
不提还没注意到,他对黎舒真的的过分关注了。黎舒一而再再而三救他,他心里有的只是感激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倘若救他的人换成除黎舒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警惕,而不是现在这样……
老人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收拢,听到这话眼里逐渐染上笑意:“殿下仅为这个问题烦恼?”
“本王……不该如此关心一个人。”先不说他待黎舒是何种想法,单论两人的处境,他都不该将这份关注表现出来。
“殿下,若是不由自主去关注一个人,这件事本身是没有错的,殿下自然也不必为这件事烦恼,顺其自然便好。”
老人一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心里却掀起了不小波动,听说前段时间他那始终不肯开窍的徒儿在鹿鸣宴上为左相家的闺女解了一次围,他徒弟这是要铁树开花了吗?
他就说嘛,在边境是没多少条件,等回到京城他徒弟一定能找到心仪之人共度余生,哪里会同那神棍说的一样,只能孤独终老。
棋子一一归位,老师的话始终盘旋在脑海,垂在身侧的手微动,眉宇稍稍舒展开。
顺其自然……么?
平静的表象总会被汹涌的波动掀开,八月底,数不清的难民一齐涌向京城,与京城守卫发生冲突,被各方势力隐藏多时的□□终于爆发。
平县、松阳县……一个又一个地方的受灾情况被送上帝王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