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的那个夜晚过于狼狈,搭乘火车需要登记,可大巴只要出示身份证。半路拦截的黑车花了她不少钱, 何况她还是连转了两辆车。
她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身后的广告屏换了下一帧。
将近黎明的车站,孤零零的少女低着头坐在行李箱上,她不停地揉捏着第一趟行程的火车票,直到它的折合处变得皱白。
从小到大, 这应该算是第一次忤逆。
母亲或许没把自己的话当真。茶玖想。
她盯着路灯杆上密密麻麻的广告印章,然后找到自己需要的--伪造身份证。
短期内她不会再使用之前的身份证。但她需要一个中间人。一个愿意承担她的信任度,以她的名义进行各项生活中的花费与开销的承接者。
也许是幸运,那块地区也真有一个叫周染的。这个周染比她大几岁, 是个深度网瘾患者, 茶玖以每月七百的租金租下了她的身份。前提是不违法。
然后是打斗, 各种各样的纷争、斗殴。
顺应世界剧情的发展, 她也必然在拳脚功夫上天赋异禀。
太妹是如何形成的?
剧情惯的。
臧曼是茶玖在某个夜路上偶然捡到的。
醉酒的女人脚步踉跄, 趁着自己尚有意识, 往她身上一靠就睡死过去了。
蠢蠢欲动的视线在黑暗里潜伏,它们伺机观察着一切有乘之机。
无奈之下,茶玖只好将臧曼带回了家。
醉酒的女人失了恋,估计是喝懵了,走错了路。
“你家在哪?
茶玖抵着臧曼靠在自己脖颈处的脸颊, 一边扭头。
酒精味实在太重了。
“在你怀里。”她说。
茶玖:……
再后来,就是一系列的纠葛。臧曼的酒吧正好缺人,于是她就成了臧曼酒吧里镇场子的。
臧曼本来就是个同,长时间的相处里,她不难看出臧曼对她的好感。如果不是心有所属,也许她也会心动。
臧曼花了两年等她心动。
而奕笙花了两万两千年去找到她。
取舍本该没有犹豫,可是当臧曼轻笑着用着那种深情缱绻的眼神看着她时,如果她是周染,她想她不会拒绝。
主角本来应该是周染与臧曼。
可她是玉漱。
……
茶玖在门口久久的犹豫,旋在半空中敲门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臧曼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进来。”
门口是有监控器的。茶玖在门口站了多久,臧曼就从监控器里盯着她看了多久。
“老板……”
“嗯。”臧曼应声。
“我想……辞职。”茶玖的表情不太自在。这么久以来,臧曼帮了她不少忙,包括很多次打架后的善后。她不知道臧曼的来路,但是肯定是有背景的。
臧曼看着茶玖紧抿的辰口,“考虑清楚了?”她的声音很轻。
“是。”
“好。明天结账。”出乎意料的,臧曼只是沉顿了一会,很快点头答应。
茶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顺利辞职,她本来都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老板?”
“周染。”臧曼打断了她的话,她直直地看着她,“出门带门。”
茶玖一愣,像是明白了什么,“好。”
当她转过身,臧曼冷硬的表情就维持不住了,她眯了眯眼,眼底开始发红,“少抽烟。”
“好。”
“少…打架。”
“好。”
臧曼将手抵住了唇,“再也不见。”
“好……”
“你走吧。”
“好……”
门板合上,臧曼的神情一点点恍惚起来。
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臧曼盖住了自己脸。
她知道留不住她。从茶玖看着奕笙的深情里,她就知道了。
她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露出那样的神情。
很多时候,她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她以为自己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却没想到还是被奕笙这只拦路虎半路截了道。
臧曼将手腕上的手链取了下来。
这条手链,是她上一次生日要茶玖买给她的。那是一条玻璃珠手链,每颗玻璃珠里都放了一朵满天星的花瓣,看上去很廉价,在臧曼满身的名牌穿搭上显得极为突兀,可她总是随身带着。
花总是有暗语的。她告诉茶玖,满天星有朋友间的关怀照顾的意思。
可她没有告诉她,满天星也有暗恋者的表白的意思。自从见到你,就一直暗恋你,并且默默的守护你。
她也觉得自己真是够了,一直想方设法的对她暧昧与撩拨。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臧曼撑着额头,失落地坐在座椅上。
“怎么办?感觉错过了你,好像真的没有勇气再心动了。”
放弃一个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大概是月亮不再高挂,太阳不再升起。日夜不分的沉醉在酒精里,然后熬夜失眠与发疯,等待时光带着她抛弃自己。
她没有足够的运气能够再等到下一个周染了。
曾经设想的种种未来,突然就可笑起来。臧曼垂着头,将手链丢进了垃圾桶。
茶玖走出酒吧不远,就看见奕笙双手插兜地站在路牌下。来往的不少路人都在打量着她,可奕笙却置若罔闻。
看见茶玖,奕笙笑了。她把手向前展开,做出一个等待拥抱的动作。
一个足够惊艳的女人做出这样的举动……
真是让人
幼稚又心动。
“你怎么来了?”
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的奕笙应该在练琴。
“想你了。”奕笙笑了笑,她向前走了一步,抱住茶玖,“你应该投入我的怀抱的。”
茶玖顺从的揽住她的腰,把头抵在了奕笙的肩膀上。
臧曼的话让她有些心情复杂。她呼吸着奕笙衣服上的味道,久久的没有动作。
“好。”
“嗯?”
“做你的保镖。”
“嗯。”奕笙微笑着抬起头,视线在二楼迅速拉过的窗帘上划过。
“回家吧。”
“嗯。”
茶玖一整天都心情低沉。她说不出那种感受,也许是习惯了被注视,一时间,竟然有些不习惯。
几次看见茶玖的失神,奕笙都没有说什么。她沉默的看着茶玖在阳台抽烟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撑着下巴。
该做点什么。
奕笙眸光微闪,她不动声色地收拾好行李,然后悄悄地带上了门。
玉漱是茶玖的过去式。
玉漱因为被救,所以对她产生了报恩之心。她不知道玉漱对她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当同样的戏码在臧曼身上重演,茶玖又是否会动心?
一只成精的兔子对情爱的懵懂误判为真爱。
或许自始至终,心动的只有她一个人。那份阴阳相隔,只不过是更加激发了玉漱对她的感情。
于是这份感情发酵,成为了真正的爱。
她寻觅了这么久,不是为了将玉漱拱手让人的。她要玉漱真真正正地认清楚对她的感情。
她的玉漱,就应该只是她一个人的。
奕笙提着行李箱,步伐轻快。
她勾着唇,心情愉悦。
我亲爱的玉漱,
你该长大了。
茶玖在阳台惆怅了一会,抽完烟面对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客厅。
“子欢?”
饮水机的水桶发出烧水的声音。
里面已经没有水了。
茶玖将水桶从饮水机上取出,然后关掉电源。
“奕笙?”
房间里充斥着她的回音。
茶玖心想,也许奕笙出门太急,忘了和她打招呼了。
“你出门了?”
“去哪了?”
发送了半个小时的信息迟迟得不到回复。
正盯着手机屏幕的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茶玖不明所以的摸了摸右眼。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这是怎么了?
眼角的余光路过客厅,却没有见到熟悉的银白色行李箱。
行李箱?
不见了?
奕笙的行李箱呢?
门口就那么两个角落,鞋柜上的鞋也少了几双。茶玖步伐错乱地走到卧室,大开而空落的衣柜似乎也暗示着什么。
“奕笙?”
失落与错愕从头蔓延到脚,心脏如鼓槌般跳动,胸腔一下子就变得憋闷与难受。
她不见了。
茶玖开始疯狂拨打奕笙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熟记于心的号码拨了无数次,可听到的永远只有这个回复。
茶玖踹了一脚桌子,穿了件上衣就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奕笙为什么会离开!?
她又能去什么地方?
她一个人,连城市的路都还没有摸清,又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