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息这些年之所以内功增长到这么恐怖的地步, 除了他闭关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走了邪道, 任何武功心法,凡是能说得上台面的,基本都是经历了几代人的传承打磨,基本上算是比较安全正规的路子。但有时候人的贪心会生出一些别的想法, 为了比其他人更厉害,很多人就会走上歪路急功近利, 这中间难免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差错。
束息就属于走了偏路出了差错的那一类,没有人知道他其实这些年一直用活人练功,他手底下的那些弟子们很多都死在他的手里,被他吸干了功力后丢弃在山后的密林中被野兽啃食,虽然大家也都奇怪时不时的会有同门失踪,但谁都没有怀疑过束息。束息这些年越来越偏执阴森也是跟这个有关,人一旦走歪,脑子就会开始不正常,他经常会出现幻听的错觉,所以才会独自一人住在山顶上,不让任何人靠近。
容真真和燕阮联手跟束息在大殿里缠斗了半时辰,束息被他们打得节节后退身上有许多伤痕,却不见他有丝毫退败,那些打在他身上的伤口仿佛不是肉做的一样,不痛不痒没有触觉一般。
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明白束息这是陷入了走火入魔的境地了。走火入魔的人最终都会死在自己手里,但同样他们的爆发力也比平时高了好几倍,只要他们能撑到束息自己爆体而亡的时刻就不算输。
束息已经失去了平时的各种冷静理智,在他眼里容真真和燕阮似乎就化成了燕于飞和容玉的模样,他产生了强烈的幻觉,以为他们两人又走到了一起。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事实,他就算是死也要带走一个,绝不能看着他们在一起双宿双栖。
一想起从前他两人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的亲密,想起燕于飞把毕生的温柔都留给了容玉这个贱|人,束息就想要发疯,手下的招式也越发凌厉古怪,好几次就差点要打到容真真身上。
燕阮一剑刺过去把容真真打到一边去保护起来,他爱护他的心切,手下也不留一点情分,他与束息这些年的父子情都是假的,内心被背叛的愤怒让他比以前功力翻了几成,束息眼里只有容真真,一直在追着他打,就没料到燕阮会不顾一切的给了他一剑。
束息冷笑着把没入胸口的那一剑徒手截断,阴毒的看着燕阮说:“为了这个贱|人,你果真会杀我。”
“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燕阮看着手里的断剑毫不犹豫的仍在地上,又抽|出腰上的鞭子,“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都不属于你。”
“不属于我?”束息听到这句话狂笑起来,“我不需要你属于我,只要不属于容玉就行!”
容真真不懂这种人在想什么,他在一边冷静想了一遍后开口忍不住问道:“我能不能采访采访你?你这么恨我叔父,宁愿弄死燕于飞也不让他得到,搞了半天……你该不会是爱着我叔父吧?”
“你看你隔了这么多年都还是对我叔父念念不忘,拼了性命也想让他倒霉,除了因爱生恨我是真想不出来。”容真真故意拿话激他,“燕于飞都死了,你还追着叔父不放干什呢?我看你说不定就是借着燕于飞的事做借口,其实你爱我叔父爱的死去活来。”
束息气炸了,他平生最厌恶容玉,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浑身躁动想杀他,却被容真真这小畜生颠三倒四的瞎说,大吼一声就要去打死他。
容玉修养的差不多了,眼见着那两个小辈要不敌进入狂暴状态的束息,忙飞身跃到前方,将他毕生所学的那一剑插|在束息的心口处,把燕阮的那一剑彻底推了进去。
人被刺中心脏是不可能存活的,就算束息再如何牛逼他也是个人。
束息低头看了看已经看不见的断剑,又抬头看了看容玉,这个他恨了一辈子的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往后退了两步后弯唇笑了起来,“我还是赢了。”
“你永远也见不到他,就算是下了地狱,你们也不会相见。”
容玉冷眼看着他倒下,无声的凝视着束息扭曲狰狞的面孔好一会儿,心头反而生出一股茫然来。如果没有这个人,他与燕于飞本来也走不到这一步,他所有的幸福都在十多年前的那一晚被断送了。
可他一直都不懂为什么走到这一步,他不懂束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偏执,明明初相见的时候,束息虽然不喜欢自己,但彼此见面之时也都算相安无事,他还记得束息那时候私底下也是个恨温和的人,没事就喜欢蹲在树上喝酒看月亮。
爱一个人,真的会让人扭曲到这个地步吗?
燕阮却没有再看一眼束息,在他心里束息早就死了,这不过就是个空壳。
玄月教这次的劫难只这么一会儿就被平息下来,白清鸿把那些束息的死忠追随者全部处死,而那些被洗脑的教内弟子也没有怎样下死手,都被打了一顿关起来反省,燕阮的威严这些年早就在教内弟子心中根深蒂固,他的回归也没有引起任何反抗,毕竟大长老们都是支持他的。
“这算一切都结束了吗?”燕阮站在树下静静地背手看天,容真真在他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他们身上的伤都不算重,养了三两天就可以到处跑,倒是容玉需要静养一阵子,容真真就把他强硬留下来了。
“也许吧。”容真真含糊不清地回答,“我老觉得束息死前说的话很奇怪。”
“上穷碧落下黄泉,叔父哪都见不到你阿爹,你不觉得奇怪吗?”
燕阮沉默了一会儿,不以为意的说:“他那人早就走火入魔失心疯,说的话怎能当真?”
“不见得。”容真真摩挲下巴拎着酒瓶思考,“我觉得他那样的人,为了燕于飞愿意付出一切,眼下他死了都不希望他们两人在一起,一定还是做了些什么。”
“上穷碧落下黄泉,天上地下他俩都不可能相见,为什么呢……”容真真百思不得其解,“人死了无非也就是这两个地方,要么上天要么下地,叔父将来死了也不过就是去这两个地方,怎么会见不到呢?”
“除非……”
燕阮眉头轻蹙,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回身看着容真真有些不肯定的说:“除非,他还在人间。”
容真真豁然开朗。
“不错,不然为什么天上地下都看不到呢?束息是确定燕于飞还活着,所以觉得我叔父这次一战后定然不会独活,等他死了以后下地上天都找不到你爹,他俩自然不可能在一起,因为你爹还活着呢。”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我阿爹的尸身的原因。”燕阮喃喃自语着,“可他还能把他藏在哪里呢?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察觉到过?”
容真真鬼使神差的想起那时候在后山看到的那件小屋子的暗室,那时他就一直猜测那里头有什么东西需要这样保存,现在想想……还能有什么东西能让束息这样珍惜呢?
他笑意直达眼底,一把勾过燕阮的脖子凑过去亲一口,“阿阮,我如果能把你爹带出来,活着送到你面前,你想怎么谢我?”
燕阮有些莫名,他都不知道自己父亲所在何处,容真真又怎么会知道呢?可看他自信满满的模样又不像是作假,难道他真的猜到了?
“如果你找了,我什么都依你。”
容真真逐渐露出变态笑容。
大家都年满二十,可以做一些和谐的事了,就算是绿江也不能屏蔽他们!
第84章
再次踏进束息的那件山间小木屋, 容真真凭着记忆摸索到了书房的那个开关,他依稀记得当时束息似乎就是摸的这里,燕阮跟在他身边很有些紧张,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会被束息就关在这样的地方。
当墙上真的裂开一道门的时候,燕阮愣神了好一会儿, 然后才慢慢的走进那扇门。
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台阶, 容真真看了一眼就莫名的想起以前看过的那些恐怖片场景,但凡是这种幽暗阴森不见光的走廊台阶, 里头必然隐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他顺手从两边的墙上把火把拿下来, 递了一把给燕阮后, 两人这才继续往下走。
幽暗的长阶越走越往黑,火把照得光亮范围毕竟有限,容真真所能看到的就是一个个台阶蜿蜒向下, 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一样,他忍不住嘀咕着:“这地方也太特娘的恐怖了。”
“也只有束息才能搞得出这样的地方。”燕阮淡淡地说,“我竟从不知道他背着我修建了这么个地方。”
容真真握着他的手陪他一步步的往下走, 他也知道燕阮现在的心境很复杂,他除了陪着也没什么好办法。
又过了几分钟, 两人才终于走到了台阶的尽头, 谁料到台阶下竟然别有天地,连着的竟是一间石屋, 四面墙上都是明亮的长明灯,把屋里照得亮堂堂的。容真真透过这些亮光看到不远处的石床上似乎有人,他转头看了燕阮一眼。
燕阮似有所觉,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脚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一步也不敢往前走。
容真真替他走上前去查看, 发现床上躺着的男人双眸紧闭双手平放在胸前,他有着和燕阮七八分相似的面容,看起来好像睡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