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游得令转身就去办他吩咐下的事,屋子里又剩容真真一个人,书房里的探炉里头燃烧着通红的煤炭,时不时的发出“噼啪”的声响。
屋内暖融融的让人昏昏欲睡,阿阮靠着书架时不时地点头,看起来好像有些困顿。
容真真抬头就看见阿阮头点的像小鸡啄米,觉得有趣便支着下巴看了一会儿,“阿阮可是觉得倦了?”
“啊!”阿阮猛然惊醒,慌忙站直身体请罪:“小的知错,请盟主责罚。”
“责罚什么,我难道这么不讲理吗?”容真真摆摆手,“这屋子里的确是太暖了些,让人浑身没劲,你帮我把炉子里的碳浇灭些,然后便早些回去歇息吧,我这儿不需要人了。”
“是。”阿阮这么久了也差不多能了解他的性子,听话的把碳火减了一半,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
外头和屋里的温差太大,饶是他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夜空上的一轮弯月,慢吞吞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刚一关上门,他就察觉到屋里有人,这次他没有像上次一样毫无防备,站在屋中过了一会儿后才低声道:“下来吧。”
白清鸿从梁上无声跃下,身上穿的正是白天在陆观云那的老者打扮。
“教主,您召唤属下何事?”
燕阮盘腿而坐调息,身上的布帛发出碎裂的声响,不一会儿就恢复成了那个高大俊美的身型,他睁开眼后看着白清鸿问道:“这些日子,你可还有打探到什么?”
“属下并没有打探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只从那些下人口中得知,容玉已经归隐山林三年了,连容真真兄妹几个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归隐山林?呵,他也配?”燕阮冷笑,“他身上背负的血债,以为躲藏了起来便能还得清?”
“不错,这种阴险卑鄙的小人,我等迟早把他扒出来五马分尸,只要看住容真真,他迟早会出现的。”
燕阮冷着面目不言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觉得……那圣物在容玉手中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看那容真真刁钻精明,若那圣物真在他手上,不至于一点线索也没有,或者那东西真的不在这,你在府中翻了这些天,该搜的地方都搜了一遍,却什么都没发现。”
“若是在容玉手中,那想必也一定是老教主亲手所赠了。”白清鸿其实也不能确信,他一向是个谨慎的人,“不过这盟主府也还是不能完全排除,容玉并不知晓那圣物的真实用途,或许可能根本没有带走。”
“你说得也对。”燕阮想了一会后又问:“隐棠在做些什么?”
白清鸿如实禀报:“右护法她在城内按兵不动,只是日日监视着容真真的动向,没有教主的命令,她没有擅自行动。”
“坞山派的事,想来你也知道了。”燕阮稍稍的换了个姿势,面不改色的继续道:“看来,有人是想打着我们圣教的名目,做些别的什么事。”
“属下也是昨日才听说的。”白清鸿白色不得其解,“我教中的那个以死胎祭天的习俗,早在十多年前老教主在任的时候就废去了,这么多年教中弟子都没有再做过这样的事,那利用咱们圣教名头的人,又是什么目的呢?”
“属下不懂他们的由头。”
燕阮又是一声冷笑,“由头?本座可不管他有什么由头,我教的名头是这么容易借的吗?既然敢惹我,就该做好被我们报复的准备。”
“去告诉隐棠,让她加派人手过来,务必查出这次假借我们的名声做事的幕后人,揪出来杀无赦。”
白清鸿单膝下跪接令。
燕阮眯着眼想了一会后又问:“你现在混进去的那个地方,服侍的那人是什么来头?”
“教主是说陆观云?”白清鸿沉思一会儿,“那人好像是什么中原第一名医,是那容真真多年的至交好友,借住在盟主府已有好几年了,平日除了上山采药基本足不出户,全是容真真一人养着。”
“呵。”燕阮一脸厌恶,“容真真这阴险小人,果真花花肠子多。”他已经知晓容真真对自己果真没什么那方面的想法,起初还觉得这人各种猪狗不如,如今知道都是一场误会,他却仍然气性难消。
“容真真似乎很看重此人,你把他看牢了,必要时说不定还能拿他威胁一用”燕阮轻飘飘的说,“另外,你想办法让我得到容真真的信任。”
白清鸿不解,其实在他看来教主已经得到容真真的信任了,不然也不会带着他到处跑。
“你懂什么。”燕阮不屑的说,“容真真那人心思深沉,虽看着好像不着边际不成体统,其实心细如尘,表面上看着对人不错,实则戒心很强,他对我现在的身份与其说是信任,倒不如说是不放在眼里。”
“你可以亲近一条狗,却不会同他交心。”燕阮冷声说道,“我若是想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就必须要撬开他的嘴。无论你用什么办法,我都必须要在短时间内获得他的信任,办不到的话,你就不用来见我了。”
白清鸿顿时压力很大,忙点头应下了。
说完这些话后,燕阮有些疲惫,他挥挥手开始赶人走,“去吧。”
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白清鸿早就习惯了,他恭恭敬敬的退出教主的房间,松了口气后迅速消失在原地。
燕阮独自在房中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白日里容真真与陆观云相视一笑的场景,睁开眼轻蔑的嘀咕了一句。
“当真是个一无是处的脓包。”
第15章
正说着,春节就到了。
古代人还是很重视春节的,无论隔了多远都想回家过年,容真真也很大方的放了府上所有员工半个月的假,还给他们发了各种年货和过节红包,每个人走的时候都笑眯眯的,纷纷称赞盟主是个温厚讲义气的人。
对于这样大方又对下人慈悲的雇主,谁不想跟着他干呢?
“今年厨子又放假,咱们几个人吃饭还是去年那样吗?”容雄飞嘴里叼着枯草翘着二郎腿斜眼看她大哥,那模样跟在码头上等工的工人一个样儿。
“不然呢?大酒楼谁家不放假?”容真真一点也不着急,他对自己的厨艺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甚至还搓着手跃跃欲试:“去年我做那桌菜我觉着还行,今年还是我来吧。”
陵游觉得自己的肚子隐隐作痛,想起去年盟主烧得那桌看不出颜色的年夜饭,连忙站出来道:“盟主忙了一年,平日里操劳过多,大过节的正是该休息的时候,不若今年属下代劳吧。”
“你?”容真真上下打量了一下陵游,不大信任的说道:“你成天都跟剑打交道,你还懂庖厨?”
陵游当然不懂,但他觉着不能让盟主再下厨,不然他们几个大半夜的又要闹肚子。
容真真并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就拍板决定了:“那既然这样,大家一块儿做饭岂不是热闹?到时自己吃自己做的东西,也许别有一番风味呢?”
于是,为了不让容真真那黑暗料理再现江湖,容家的几个兄弟姐妹以及陵游一起进了厨房,包括陆观云也一起过来凑饭吃。
阿阮帮不上忙,只好负责给盟主添柴火帮烧水。
“这鸡谁杀?”容真真拎起地上被捆了脚的大公鸡问道。
容雄飞抬头看了一眼,撸了袖子豪气的道:“我来吧,这种小事还要问。”
说罢,她拎了那鸡走到一边,抽出自己的流星锤干脆利落的一把下去,公鸡干脆的就伸了腿,一点声响的没有。
容真真看了一会儿,皱眉说道:“你这么杀鸡有个毛用?都没有放血,这鸡能吃吗?”
“死了就行了,叽叽歪歪,怎么杀不是杀?大哥你可真磨叽。”容雄飞会做个屁的饭,她觉得杀鸡很简单,管他怎么杀的,死了就行。
“下一步怎么办?直接剁了?”
“我知道。”容萌萌被关了这些天没能出门,心里不高兴也不敢跟大哥作对,忙过来显摆了:“要给它先拔毛。”
容真真见着自家小弟都比二妹靠谱,连忙一脚把容雄飞踹出去,把那被压扁的公鸡塞到容萌萌手中道:“你来拔毛吧。”
阿阮恰好烧开了一壶水,听话的把开水倒在桶里,容萌萌便把那鸡扔进热水里,然后用自己那巨大的黑刀开始刮鸡毛。
容真真眼见着黑曜石宝刀沦为杀鸡刀,想着容萌萌他师父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他。
“有饭吃吗?”
几个人在厨房里瞎几把忙着,门外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果然是楚寒若这厮。他们没有回去,而是赖在盟主府上过年,在这待了十几天,师徒三个都养的白白胖胖,比刚来时看着圆润了不少。
容真真扭头就看到楚寒若带着自己的三个徒弟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头,和元羞涩的抬手跟他打招呼:“盟主好。”
“你们能帮什么忙?”容真真面上嫌弃,却还是指了指院子里的一摞柴说:“闲着没事干的话,那就帮忙把那堆柴给劈了。”
楚寒若微微点头,回头看了自己三个徒弟一眼,那三个少年人立刻默契的脱下外衣跑到院中拎着斧子认真地开始劈柴,而他们的掌门则慢条斯理的踱步进厨房里,看着那些人灰头土脸忙得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