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
师南躺在英郡王府的花园里,惬意地晒着太阳。
晒得昏昏欲睡之际,师南心中电光一闪,猛地惊醒过来——该喝药了。
昨日回了府,他查探了原身的身体,竟然发现原身早就中了一种慢性的毒,这毒短期不致命,但能使人精力枯竭,迅速消瘦,形同鬼魅。
再加上原身的纵欲过度,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于是他明面上派人分批买了些调养身体的补药,暗中却独自伪装出府,购买配置解药的所需,还将一些不起眼的毒性药材混在里面,想要制点防身的毒药。
“管家!本王的药呢?”师南喊了一声。
声音回荡在宽敞的花园里,除了飒飒的落叶声,无人回应。
师南默了一下,内心无比寂寥,蓄力半晌,运起了中气,大吼一声:“管家,我的药——”
空荡荡的花园里,除了百年老树掉落的枯叶,连只鸟都没有,荒芜至极。随着这道声音传递的越来越远,终于,有人慢腾腾地靠近。
来人腿脚似是不便,跛着脚,缓慢走来,手上端了碗黑漆漆的药。
师南见这耳背的管家出现,松了口气,埋怨道:“管家总是神出鬼没。”
管家反应十分迟钝,等师南一口气喝光了难闻的药,才缓缓开口:“王爷又忘了,府里一共五人,其余四人都出府为王爷采购东西,只有老奴一人,既要煎药,又要守着时间,还得应王爷的召唤——”
“你误会了,”师南面不改色地打断道,“其实我是想夸你做得好,下去吧。”
又过了好一会儿,直等的师南抠心抓痒的,才听管家慢吞吞地接过空碗,“谢王爷。”随后缓缓离去。
看着管家半天也没走出花园范围的背影,师南绷着的淡定表面下,早就崩溃了。
他回了府才发现,这英郡王真是个奇人。
英郡王名下没有封地,唯一的收入就是他的俸禄,这俸禄维持王府运转已经是勉强,偏生他刻意伪装不假,天性好色也是真。
那莳香馆又是权贵们都爱去的地方,堪称销金窟,英郡王那点俸禄根本不够看的。
于是他发卖了几乎所有的下人,只留下几个老弱病残不怎么花钱的。
让本以为能过上纸醉金迷日子的师南,被现实教做了猫。
唉声叹气了片刻,师南躺了回去,餍足地眯起了眼。
没有什么比晒肚皮更幸福的了。
谁也别想打断......
“王爷,张公子上门探望。”管家老迈的嗓音在远处响起。
师南:嗯?!
师南倏地弹了起来,惊魂甫定道:“你说谁?”
作者有话要说: 师南:呸,这个窝囊的王爷不做也罢,王爷的女人都敢睡?
神秘男二:作者,我什么时候出来?
宛娘:还有奴家。
司景明:?
第30章 禁脔
与师南烧了尾巴似的急躁相反, 管家语速缓慢, “您往日交好的张公子, 上门拜访。”
“说本王病重, 逛不了窑子。”师南眨了眨眼,急匆匆准备回房躺着,走了几步还不放心, 扭头冲管家嘱咐道:“如果他坚持要入府看我,你直接说我病得快死了,不见客。”
说得急了,连本王二字都省了。
不等管家迟缓地回应,师南为了以防意外,快速跑回了房,脱掉鞋袜,病恹恹的开始假寐。
过了许久,师南听见房外传来脚步声。
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头,睁开一只眼,偷偷往外看, 正好对上管家面无表情的脸。
师南从未觉得他的老脸如此顺眼,坐直身,“走了?”
管家点头, 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道:“上门礼。”
贫困的郡王眼眸一亮,期待地打开盒子——
一根包装精美的虎鞭。
师南:“.......”
师南同样的面无表情,合上盒子, 递还给管家,“卖了,换钱。”
事关男人的尊严,管家识趣的没有看他,默默抱着盒子退下。
不但不能暗示男人不行,公猫也绝对不可以。
但师南暗自掂量着那根品相不错的虎鞭能换多少药材,又乐了,反正说的也不是他,师大人能屈能伸。
也就在这天,所需的药材都入了府。
躲过一劫的师南便再也没出府,一心调理这副中毒的躯体,他以为一个没人关心的闲散郡王,在府里一直蹲着恐怕也没人说什么。
但是他错了,错的离谱。
接下来几日,兴许是张公子开了头,又或者是狐朋狗友们听闻他的“濒死”,接二连三有人上门拜访。
师南有了经验,从不出面,让管家借由同样的说词,拒绝了来人的看望,并美滋滋收下了一份又一份贵重的礼物。
尽管都是些虎狼之物,师南也不介意,反手就派人卖出,狠赚了一笔。
第五日时,师南终于彻底解除了体内的毒素。
像是被打开了某种枷锁,每日起来,这具身子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府内仅剩的几人,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行将就木的枯瘦样子,到一日日的恢复了正常人样,若不是亲眼见证,简直怀疑王爷被人调了包。
其间,师南实在无聊,偷摸着出了府一回,先是易容去莳香馆附近打探一番,没发现什么异样。又放不下心,去了司景明之前租住的院子,看了一眼,却是人去楼空。
师南心里有些空落,等回了府,就彻底按捺下了担忧。
他都自身难保了,等处理了这里的事,再去看看景明吧。
......
不去花楼的第十五日。
美好的日子果然不长久,有个身份特殊的人找上了门,让师南不得不亲自接见。
是宫里的太监。
太监看到此时的师南,恍惚了很久,还是师南故意咳了几声,才清醒过来,正色道:“郡王姿仪甚美。”
师南没当回事,就听太监接着说:“陛下听闻郡王最近身体抱恙,特地吩咐奴婢前来探望郡王,需不需要御医?”
师南:“......??”帮、帮助?
是政务太少了,还是隔壁西武国太老实了?
师南深感荒谬,什么时候皇帝还管人当不当嫖客?!
他心里暗骂,面上却如沐春风:“没什么事,只是最近有些累,在府里安歇一段时日。”
太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怜悯地看了眼师南,吩咐身后随行之人呈上厚礼,“郡王莫急,奴婢此行带来了不少珍贵的东西,必能让郡王一展雄风。”
师南知道他想偏到哪儿去了,哦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让管事接下。
师南:合着不去嫖还不行了是吧?
等礼节到位的送走太监,师南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沉思下一步该怎么做。
英郡王这身子调理的也差不多了,还有些微弱的瑕疵,但不妨碍身体的健康,不会出现师南所担心的猝死在女人肚皮上的情况......
不对,师南警醒过来——他本来就没打算做那种事。
另一方面,这事给他提了个醒,连皇帝都知道他的异常,可想而知,看似毫无存在感的英郡王,实则能牵动多少人的注意。
一个常年混迹声色场所的人,突然不近女色十多天,确实让人怀疑,更别提他的身份敏感,是夺位失败的皇子后人。
他绝不能让宫里的人心生怀疑。
最后,师南不得不做了个艰难的决定——躲不过了,必须得去莳香馆。
*
*
骁熙是莳香馆的一名普通小官。
当下南风盛行,虽不允许嫁娶之事,但稍有权势的人,私下豢养男宠盛行成风,交换或是赠送男宠,也成了官场富商间的一种形式。
莳香馆分为南北两侧,南馆为小官们,北馆为姑娘们,泾渭分明。
然而近日夜里,骁熙却在北馆大厅内,披着素白的薄衣,直直地站在花酒桌边上,看着面前身形挺拔的男子,被身旁娇俏的女子劝酒。
女子名叫莺莺,以一声百灵鸟般的嗓子取名。
莺莺拎着酒壶,香肩半露,晃了晃酒壶,娇声道:“罗校尉,可知最美的酒是什么?”
被称为罗校尉的男子剑眉星目,闻言眉头一挑,将莺莺一把搂住,坐在他的大腿上,“还真未体验过,是什么?”
莺莺掩唇一笑,当着骁熙的面,将剩下的酒液,喂进了红唇里。
随后在其余人的起哄声里,低头,勾住罗校尉的脖子,捧住他的脸,张开唇,让口中的酒液缓缓倾泻,以口渡酒。
纤手若有若无的盖住罗校尉的眼,莺莺斜着眼,睨了骁熙一眼。
罗校尉被她这般大胆的行事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推开她,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被手盖住的头,向骁熙的方向侧了侧。
等莺莺抬头,罗校尉的目光落在骁熙脸上,见他依旧木然的神情,没由来的勃然大怒,拽过莺莺,在红唇上咬过一口,朝骁熙道:“学着点,木头似的,一点都不会伺候人!”
骁熙当真跟木头似的,从头到尾目睹了全程,弱声道:“骁熙在学。”
罗校尉这拳头像是落在了棉花上,表情更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