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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终于成了盛世白莲[快穿] (坎漓)


  “……孤不会杀你。”那人说, “你是他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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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停出生于一个时代微弱的末光中,见证了权力在世家门阀和皇室之间的更迭。
  彼时他在乐坊,膝上横着名为天女遗音的琴, 席地而坐的女童依偎在他的身侧,轻声唤他兄长。有时候女孩拉着他的衣袖,用圆融的声线撒娇:“兄长, 教我弹琴吧。”
  他低头拨弄琴弦, 指尖轻挑慢抹, 便有泠泠的乐音从弦上淌出。
  外头有歌姬曼声吟唱着时下风行的诗歌, 身侧梳着垂髫的女童轻哼哼唱, 与琴声相和,一种过分虚幻的美好无声地蔓延开……
  直到,那个人闯进来。
  “是谁在弹琴?”骄纵恣肆的世家少年闯进来,目光在瞥见他的那一瞬,迸发出不容忽视的恶意。
  再然后,他因为得罪兰家公子,被药物熏眼,毁去双目。
  天地渐渐地在视野里昏暗下来,耳边是妹妹刺耳的尖叫和哭嚎,女童冰凉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摸索着,她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些不确定地疑问:“哥哥……”
  云停握住了她的手,脸色平静地说:“没事的。”
  他只是这世上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是这偌大的金陵再寻常不过的一个琴师,除了亲人,没有多少人会为了他伤怀难过。
  自己的不幸终究只能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在他短暂的、平庸的一生中,却有那么一个人,如天边骤然擦过的闪烁着绚烂尾翼的流星,以无法撼动的姿态,照亮了一方世界,然后又难以挽留地消逝、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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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冬日的第一场薄雪落下的时候,空气中漂浮着清淡的香,一群世家子尚未嗅到政治的危险气息,一如往常地在竹林中宴饮享乐。
  他盲了双眼,被人引着,一步步走到宴席的中央。
  “弹一曲吧。”买下他的那个世家子这样说。
  他伸手按住了琴,“您想听什么呢?”
  他已经习惯了被人如此轻慢地对待,心中生不出半点波澜。
  反正,只要有琴在就好了。
  “不若弹一曲《凤求凰》吧?”
  凤求凰。
  “好。”
  他察觉到那人话中的揶揄,却没有放在心上,亦不知道这支曲子,会永远地缠绕于他今后的人生,像是一场挥之不去的旖旎梦境,直到某个夜晚伴随着他的生命终结,才渐渐散去尾音。
  此刻,他安静地弹奏着一曲《凤求凰》,听着座上的宾客们彼此调笑交谈,觥筹交错。
  一曲将至末尾,他听见座上客出声:“谢兄若是满意,我就将他送给谢兄了。”
  那人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云停安静地跪坐在原地,慢慢拨出了最后几个音。
  他无声地沉默着,等待未知的命运。
  他听见座上有人轻蔑地调笑出声:“谢兄,这人生的虽和景明公子颇有些相似,但若是真的比较起来,便如蒲苇之于玉树,终究是下等货色……”
  那般尖锐的嘲讽,最终被一个冷冽的声音打断了。
  那个谢家的公子、缠绕在他今后所有的梦境中的青年,出声:“你说什么?”
  座上人喏喏收声。
  这就是谢遗。
  即便时隔多年,云停回忆起这一幕的时候,仍旧会忍不住微笑。
  他们有着并不美好的初遇和结局,甚至可以说……令人难堪的初遇和结局,故事的起始和结局都是如此无情,可是云停仍旧庆幸着不曾错过。
  他被谢遗带回谢家的那段时间,一直在想,谢遗是什么样的人。
  只可惜目不能视。
  那日风雪中,谢遗请他进屋,递给他一碗姜汤。
  他们手指触碰。
  那一瞬间,云停只觉得自己心底,竟然生出些难言的痴念。
  那感触如此娇弱柔嫩,像是深海中莹蓝的微光,摇曳着,妖冶着,随时会随着海波消散一般。
  却又那么坚韧霸道,慢慢地于胸腔中扎根,生长,以至于此后的每一日,呼吸起来都是酸涩的滋味。
  谢遗一直是一个很好的人,云停曾经无数次地想,若是能早些治好眼睛,就能早一些看见了他了。
  可是后来,即便治好了,也看不见谢遗了。
  世家的倾颓使得云停所有的患得患失都成泡影,他再也不必为了自己那点龌龊而卑贱的心思而感到难堪或者是伤感,因为他所有的情感都失去了可供寄托的对象。
  颜色清淡的梨花飞成漫天的雪,越过窗框,飞进了酒香飘逸的酒家里,二楼上,有少女拨着琵琶的弦,呢喃软语唱一首不知名的曲。
  这就是金陵,随着世家的风流云散,浸饱了鲜血的城池继续它的歌舞曼柔。
  在这春寒料峭、梨花飞白的季节,云停得知了谢遗的死讯。
  ————————————————
  王景明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云停安静地拂去了琴上的落花。
  他漫无目的地拨弄着琴弦,想起了不久之前,他们两个人才见过。
  云停其实是有些怨恨王景明的,这种怨恨在他第一次见到王景明的那一刻攀升至顶点,随即,便如同一个被吹大到极致的泡沫,无声地破灭了。
  他一生的悲剧源自于和王景明相似的面容。
  见到王景明的那一刻,他又像是忽然明白过来,当初那些人说的“蒲苇之于玉树”确实是不假。
  他甚至想,自己当初能遇见谢遗,是否就是因为这份相似呢?只是,正如那些人说的,赝品终究是赝品。
  于是,连怨恨也不能。
  王景明已经病得很重了——从谢遗离世那一天,便病来如山倒。
  可是如今他站在云停面前,即便形销骨立、不见丝毫鲜活血色,眼眸却亮得骇人,就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于此刻迸发了。
  “我不相信谢遗死了。”王景明如是说。
  云停面容平静。
  或许别的人会在这个时候露出嘲弄的笑意,讽刺王景明的惺惺作态,但云停不会。
  他不知道谢遗是否真的死了,甚至有些不在乎谢遗是否死了,又或者于他而言,心中爱慕的人死了,反而是一件令他有些愉悦的事。
  ——你看,谢遗死了,而你们会永远记住谢遗。
  王景明跪坐在他的面前,声音极轻,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云停说:“我已经将玉佩给了他,所以他不会死。”
  ——那有怎么样,你们谁也得不到谢遗。
  云停唇角微微弯起,没有说话,只是垂眸安静地看着面前的琴。
  王景明不知道他心中的所思所想,他像是坠入了一场无边无际的梦魇中,追逐着一个缥缈的影子,用有些虚幻的声音,颠三倒四地诉说着。
  “谢遗不应当会死……他为什么要死……”
  “玉佩在他手上,我不信他会死……”
  最终,云停开口。
  他的声音很好听,宛如江南最绵和柔软的一缕风,可是话语出口的一瞬间,却令王景明愣住了:“若是他没死,如今又会是何等光景呢?”
  王景明看着云停,两张极度相似的面容彼此对视着。
  这个时候,这位有着国士之称的景明公子似乎恍然惊觉了什么,行动堪称仓促地站起身来,宽大空荡的衣袖甚至带翻了桌上的茶水。
  茶水顺着桌面淋漓而下,沾湿了两人的衣袖,却是谁都没有在意。
  王景明怔然地看着云停,唇瓣翕张,欲言又止,最后他重重地咳嗽起来,颜色浅淡的衣袖上瞬间濡出了殷红的血迹。
  王景明终于停下了咳嗽,他伸手擦出嘴角淌出的血,喘息着。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就好像当初乔十一说的那样——像他那样的人,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是一个遗憾吧?
  谁又知道,谢遗活着是否就比死去更好呢?
  云停伸手握住了面前的杯子,他瘦弱的指尖轻轻婆娑着细腻的白瓷,慢吞吞道:“就好像这个杯子一样,白得无暇才是珍贵的,一旦有了瑕疵,就不再值得珍惜了。”
  就当做,谢遗是为了家族的荣光而殉葬好了。
  他会死在最绮丽的年华里,有满金陵的梨花为他的死哀奠,他仍旧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谢家公子,是那个可以令人想到“日月入怀,流风回雪”的谢无失。
  云停忍不住微笑,他的眼眸浮现虚幻的光彩,像是跌入了一场美好痴醉的幻境仙乡,沉湎不知醒。他为自己编织着一场过分完美的梦,和一个过分完美的影子。
  “谢遗……”
  谢遗。
  谢遗永远地死在他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刻,不染微瑕,瑰光艳彩。


第100章 不二臣-番外
  他睁开眼, 周围是一片浓烈的黑暗。
  他伸手推开头顶厚重的遮挡物,刺目的阳光倾泻而下,使得他不自觉眯起了眼睛。
  良久,他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一间空旷而冷清的卧室。大概是久无人居住,他的脚踩在地上,被陷落的灰尘留下了痕迹。
  他慢慢地活动着身体, 关节僵硬得像是老旧的机器,许久才勉强调整过来,虽然尚不灵活,但是已经不影响正常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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