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二的话,听在卫晁的耳里却又是另一番意思,在卫晁的理解下,就是郑二干脆利落地承认了他是得了宸王的命令,封锁所有关于王公子消息。
“王……王公子……”祁韶趴在桌子上,目光迷离,他嘟囔了一会,忽然又从桌面上突然站起。
“我想起来了……王公子是谁。”祁韶身体摇摇晃晃,郑二无奈,上前扶着他的手臂。
“大皇子,你喝醉了。”
“胡说,我、我千杯不醉。”祁韶打了个酒嗝,脸颊因为酒意烧的通红,“我想起来,王公子不……不就是……嗝……”
“是什么?”卫晁惊愕了一下,随后极为期待地问道。
“是我王王……叔的……”假身份。
祁韶话还未说完,倒在郑二肩膀上睡了过去。
卫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在心里自动把祁韶未说完的话补齐。
王叔的儿子,祁韶口中的王叔不就只有那位摄政王。
祁韶身上的酒气熏天,郑二闻着有点嫌弃,他扶着祁韶,对卫晁道:“大皇子喝醉了,在下先带他回驿馆。”
“这包间我包了一整天,让他在这里睡醒再说吧。”卫晁起身,走到门外。“劳郑大人守着等他醒来,孤先回宫了。”
郑二颔首,“殿下慢走。”
卫晁打开门,走了出去。
“客人有什么吩咐?”守在走廊上的小二看见他,连忙迎上来。
“把里面收拾一下。”卫晁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到他的怀里。“告诉你们掌柜,这包间今天我包下了,里面那两位客人出来之前,不许让任何人进去。”
小二双手捧着银子,笑的牙不见眼:“是是。小的这就收拾。”
他飞快跑下楼去将银子交给酒楼掌柜,随后又按照吩咐进去包间收拾桌椅碗筷。
卫晁走了,小二进来后麻利地将碗筷收走,又擦干净桌子,随后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里又恢复安静,仅有祁韶睡的无知无觉的酣睡声。
*
宸王府挂起了白幡。
因为王妃秦氏于前两日外出烧香的路上被刺客杀害。
这消息来得又急又促,以至于京城众人还回不过神来,明明宸王刚揽下朝政大权,怎么转眼间摄政王妃就出事了。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勤政殿内,早朝的时间还未到,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听说那刺客连抬轿子的人都没有放过,那场面,简直骇人听闻。”一人痛心摇头。
“也幸亏,那日太后娘娘突然叫柔嘉郡主进宫了,否则王妃要是把郡主也带去烧香,那岂不是——”
“摄政王与王妃素来恩爱,如今发生了这种事,听说昨日里摄政王的亲卫又在京城里抓了一批人……”
“王妃遇刺身亡,摄政王自然会震怒追查到底。”
“那等下早朝时,你们说我这弹劾大皇子的折子还要不要交……”
“得了,大皇子这会都在卫国当多久的座上宾了,就算拈花惹草那也是几月以前的事了。”他的同僚甩了一下袖子,“我看你我都警觉点,这段时间尽量别触了摄政王的霉头。”
“咳咳。”上方角落里忽然传来林大海的咳嗽声,众人见状,顿时安静下来,回到自己的位置。
林大海满意地收回视线,看向角落那边,伸出手从里搀扶着一人走了出来,“陛下,您慢慢走。”
众位大臣在看到来人,皆是一惊,因为来人是已经称病许久未曾上朝的晋元帝。
“来,陛下您小心坐着。”林大海小心扶着晋国帝在龙椅处坐下,晋元帝坐下后,习惯性地将手搭在龙椅的扶手上,然而目光在触及到自己苍白瘦弱的只剩一层皮的手背时,又改变了主意。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什么万岁,朕这辈子是到不了了。”晋元帝咳嗽一声,因为他体内的毒素蔓延,他的嗓音已经极为嘶哑了。
“都起来吧。”
“谢陛下。”众大臣再度俯下身谢恩,随后一同站直身体。
“朕今日出来,是为了宣布一个重要决定。”
晋元帝目光从众人脸上划过,缓缓开口。
“朕自重病以来,自知将不久存于人世,只可惜心有遗憾,膝下后继无人。”
勤政殿下,这一刻安静到只能听见呼吸声。
“把东西拿来。”晋元帝吩咐道,宫人捧着一个盒子上前,林大海从里面取出那一卷明黄的圣旨。
晋元帝缓缓将圣旨打开,他喘了一口气,接着开口念,“皇弟祁恒文韬武略,却有经纶治世明君之相,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为了传承祖宗基业,朕经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前往太庙,禀明列祖列宗——”。
“陛下!”有大臣已经猜到了晋元帝接下来的话,连忙跪下恳求。
“陛下请三思啊!”
“……朕决定三日后,禅位予宸王,着礼部安排相关祭礼。”晋元帝不理会他们,他从林大海手中接过御玺,依旧自顾自的把话说完,随后用力地盖下御玺。
“陛下!”
昏暗的天牢里,一身白色囚服的女人没了以前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头发散乱仿若一个疯婆子。
“陛下,您好狠心的啊!”
女人跌坐在地上呜呜哭泣,“明明我都是为了您……”
第24章
天牢的死角处, 祁恒与秦越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秦氏声嘶力竭。
秦越已经从晋元帝那里了解所有的真相, 原来他的妹妹心系陛下, 即使嫁入宸王府也依然在帮着陛下监视王爷的一举一动。
秦越从前身为兄长,以为自己最是了解这个妹妹。
然而事实上,他从未有一天看透过她。
他以为自己的妹妹性格温柔善良, 可明明王爷十年如一日地对她好,她心中却念着其他男人。
明明知道孩子被人调换了,她却不置一词, 任由那孩子在民间受尽贫寒与苦楚。
他的妹妹瞒过了所有人,她如珠如宝地将别人的孩子养大, 仿佛真是一个慈母,她装出一副深爱王爷的模样, 以获取王爷的信任,但暗地里却替陛下送着消息。
她的伪装的太好了。
所以,此刻在看到秦氏变成这幅模样, 秦越第一时间不是紧张心疼, 反而脑海里下意识的反应是, 她是不是又在故意装出这幅模样以博得王爷心软。
秦越极力压着胸腔的怒火,“王爷, 我们出去说话。”
不能再让王爷看下去。
祁恒点头,目光微微扫了一下天牢里的那个透明魂魄,随后与秦越一起转身走到天牢外边的空地上。
有一排轮值的侍卫经过, 他们纷纷冲着两人行了下礼, 祁恒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王爷, 这件事玉瑶那孩子……她知道吗?”
祁恒摇头,“没有告诉她真相。”
“不知道……好,不知道就好。”秦越反复念着这一句,“就让玉瑶以为她的母妃受刺身亡吧。”
那孩子前十几年已经过的很苦了,被亲生母亲嫌弃扔下的事情,还是不用让她知道。
“本王也这么想。”祁恒淡淡开口,“皇兄的本意是要赐死她的,不过她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也给了玉瑶生命,看在昔日情分上,所以本王求了皇兄,让她假死脱身。”
“是王妃对不住您……”秦越眼眶发红,祁恒淡淡叹了叹气,“阿越,王妃秦氏已经身亡,你带她走吧。”
两人再度回到天牢,秦氏已经昏迷了过去,她的手边还倒着一只杯子,地上还有些水迹。
“那茶水里下了迷药,足够你将她送往安全的地方了。”
“多谢王爷。”秦越既是感动又是羞愧,羞愧于秦氏做过的事,又感动于祁恒念旧情,放她一马。
即便秦氏种种不好,可他是她的兄长,他只有这一个亲人了,他与王爷相交多年,王爷又如何不知这点。
秦越掏出钥匙打开天牢,弯下身一把将地上的人抱起走出天牢。
秦越抱着人停在祁恒的面前,声音坚定地保证:“我知王爷用心良苦,此番将她送走之后,不会再让她有任何机会出现在外人面前。”
祁恒不言,静静看他走出天牢。
天牢里的魂魄飘了出来,他没有走门口,反而故意从铁栏穿了出来。
祁恒抬眸看他,“你突然改变主意,不后悔吗?”
这魂魄便是宸王。
魂魄宸王笑了一下,“我一开始是想要她死的,她给了我乖女儿的一条命,而且这一世她并没有来得及做出那些事情,以后怕是也做不成了,这十几年,她除了不爱我之外什么都做的很好,所以留她一条命,就当是这些年她打理王府的俸禄。”
“你的魂魄越来越轻了。”祁恒不再追问换了一个话题。
魂魄宸王挠了挠头,又放下手摸了摸胸口,“好像是,我感觉心里的怨恨似乎也不强烈了。”
祁恒抬手按在他的胸口上,不一会儿,宸王的魂魄肉眼可见的凝实起来。
宸王觉得新奇,他碰了碰自己的胸膛,又看了看祁恒,“你做了什么?”
他好像没之前那么透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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