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左荆:“嗯,从这里离开之后叔叔就一直这副样子,他猫咪的身体在现实世界逐渐衰老,已经没多少时日了,所以我才下定决心回来的。”
小丑叹了口气:“你回来的很不是时候,皇后已经彻底掌控纯白地界了,没有谁敢反抗她——不,应该说自从那次朝圣结束之后,所有试图反抗她的人都死了,或者永远被困在了怪物盒子中,只有你们五个还活着。”
崔左荆并未因此动容:“我既然有能力反抗她第一次,就也能来第二次,第三次。不过这次,我要她的命。”
“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小丑指了指崔左荆手中的邀请函,“那是一张特地为你准备的囚徒牌,可以暂时不被皇后发现,你刚刚回来,能力还没恢复,又背着时间囚徒的诅咒,需要争取一点休养生息的时间。”
“谢了。”崔左荆两三下撕开邀请函的表层,从里面倒出一张黑金色的卡片,上面空空如也。
小丑:“你把血滴在卡上,如果有人使用,就会被召唤过去,签订契约,现在手上握着黑金卡的玩家基本都不是等闲之辈,很可能成为你行动的助力。”
崔左荆没有犹豫,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腹上轻轻一划,伤口处滚出一颗血珠,他轻轻一抬手,那滴血自动落在卡面上,无声无息地融入其中。
卡牌瞬间爆发出耀眼光芒,巨大的能量波动吹动崔左荆额前的碎发,酒柜上的所有瓶子都不稳摇晃。白猫警觉地支起耳朵,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奇妙的血色纹路一点点自动绘出。
绘制到了中途,小丑说道:“为你自己取一个囚徒名吧。”
崔左荆早在列车上就想好了该用什么名号:“拟南芥。”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能量波动达到了顶峰,灿金色的光芒将崔左荆整个人笼罩。五秒钟后,一切都猛然平息,卡牌吧嗒一声掉在吧台上,背面画着钟表状的图案。
“命运之轮,寓意着崭新的开始。”小丑将卡牌拿起,翻到正面,牌面为一株平平无奇的杂草,写着“拟南芥”。
崔左荆松了口气,将划破的手指放在口中将血吮去,含糊道:“我运气一向不是太糟,不过叔叔怎么办?”
小丑挠挠维克多下巴:“等你确定了囚徒牌的主人后,维克多可以签订契约当做召唤兽,这幅身体不是他的,就没法像你一样成为囚徒。”
“可以。”崔左荆把卡从小丑手中抽过来,放在裤子口袋里,“我要换500点积分。”
“用什么?”
“老样子,我的感情,它应该值这些吧。”
维克多闻言立刻从小丑手中挣脱出来,劝阻道:“别这样,你会后悔的。”
“没关系的叔叔。”崔左荆轻声道,“如果连命都会丢掉的话,要感情也没什么用了,还很可能在关键时候干扰我做出判断。”
见他意已决,小丑转身从酒柜上拿下一个空瓶子,拔开软木塞:“感情这东西可以很廉价,也可以很昂贵,同样的话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你讲了,既然如此,我就以500积分的价格拿走你的感情,等你什么时候后悔了,可以来我这把它赎回去。”
“短时间不需要的。”崔左荆闭上眼,小丑把瓶口在他脑门上一扣,一点七彩的光芒从少年额头从飘出,被吸了进去。
小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连友情都不需要留下吗?”
“不需要。”崔左荆睁开眼,“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人和人的关系自然会维系。”
小丑默不作声地将木塞重新塞上,那一点七彩的光惊慌失措地在瓶中流窜,努力想要回到崔左荆那里。
崔左荆看着它,皱着眉强忍灵魂缺失的痛苦,他告别家人时强行憋在眼眶中的泪水和父母妹妹的痛哭、他和傅哲、萝洇为了让彼此活下来承担诅咒的悲伤和疯狂、眼睁睁看着维克多一天天衰老的痛苦……全都随着感情的剥夺而渐渐淡去,只留下一颗空荡荡的心和对皇后的滔天仇恨。
少年曾经燃着熊熊烈火的眼瞳冷静下来,崔左荆轻轻按了下胸口,长长地出了口气。
好了,现在他无坚不摧了。
维克多担忧地望着他,崔左荆摇摇头示意他没事,正要说话,他口袋中的卡牌突然爆发出耀眼的血色光芒。
狂风以牌面为中心卷起,将崔左荆喝光的那只高脚杯吹得不稳歪斜,从桌上掉落。
“怎么会!才刚刚完成囚徒仪式,怎么就会有人选择召唤!”
小丑惊慌失措地大喊,他和维克多同时伸手去抓,但到底晚了一步,少年的身影彻底吞没在了光芒之中,他们只抓到了一手细碎流窜的光点。
维克多愤怒地“喵呜”一声,在吧台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抓痕。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崔左荆被人通过囚徒卡,召唤进了怪物盒子。
啪——!
被吹落的高脚杯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维克多忧愁地抬爪扶额。
“天啊……我还有好多事没来得及告诉他。”小丑喃喃道。
与此同时。
崔左荆猝不及防地被召唤,刚从刺目的光芒中睁开眼,便看到了面前正倚靠在树干上昏迷的男人,和他满身满地的鲜血。
身材高大的少年跪在他身旁,紧紧握着他的一只手,男人手中黑金色的囚徒牌熊熊燃烧,但火焰没有热度。
手上的鲜血成了燃烧的原料,少年看着仍在陷在光芒中的崔左荆,咬咬牙,把着男人的手在空中画了个符文。
崔左荆猛然瞪大眼。
是血契!
他暗叫一声不好,立刻扑上去,猛地把男人手中的卡牌打落——
但就在这时,少年落下最后一笔,血色纹路从男人手指划过半空浮现,迸射出两道光芒,分别射入崔左荆和男人的胸口。
——血契完成。
崔左荆闷哼一声,和昏迷男人之间奇妙的联系感立刻出现在心中,伴随而来的还有难以忍耐的剧痛,他右腰侧,肩膀和左腿上兀地出现几道又深又重的伤口,与此对应,男人身上的伤奇迹般地减轻,肩头那道几乎要将他背部劈开的剑伤终于不再血流如注。
崔左荆终于忍不住,捂着凭空出现的伤口咆哮着大骂出声:“我操!”
他气得几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理智,冲上去一拳打在少年脸上!
崔左荆速度太快,少年根本没反应过来,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立刻惨叫一声鼻血狂喷,捂着鼻子狼狈地倒在地上,还试图还击。
崔左荆连理都没理他,立刻抓住男人的手,那张卡牌如黏在他手上一般,怎么撕都撕不下来。崔左荆拾起脚边从少年身上掉出来的小刀,就要强行分离卡牌。
“不行!”少年见状立刻抱住崔左荆的腿。
“你滚开!”崔左荆一把将他踢开,少年又抱过来,拼命阻拦他,大吼道:“他会死的!”
崔左荆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咆哮:“我管他死不死,结成血契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两人争斗之际,原本昏迷的男人沾了血的睫毛轻轻颤动几下,缓缓睁开眼。
卡牌上一点金色光芒一闪而过,没入他漆黑的眼瞳,消失不见。
如同被什么听不到的命令支配,崔左荆和少年齐齐停下拳头,向他看去。
和那双眼睛对上的瞬间,崔左荆怔了下,接着无法控制地松开了拎着少年衣领的手,血契带来的影响比他想象中更深刻,来自男人的念头无比清晰地传入崔左荆脑中。
——不要伤害他!
崔左荆快把一口牙咬碎了,僵立半晌,终于没能抵抗血契规则的约束,松开了手。
少年立刻捂着喉咙猛烈咳嗽,踉跄几步靠在树上,满眼惊恐而警惕地盯着崔左荆。
刚才伤到濒死的男人扶着腰腹的伤口慢慢站起来,看到面前伤痕累累的陌生少年,他皱了下眉头,抬起左手。
他手背上,有一片代表着血契的囚徒纹章。
他霎时明白了全部,瞥了帮他签完血契董临海一眼,气息还有些虚弱,对崔左荆道:“抱歉,情况迫不得已才和你签订的血契,临海只是想救我。”
崔左荆冷冷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血契是囚徒契约中关联最深的一种,在血契的限制下,主人所受的伤害将会一定程度转移到囚徒身上;在付出一定肢体作为祭品的情况下,对囚徒具有三个命令的绝对指挥权;且囚徒无法主观性的去伤害主人。
他将永远和这个人绑在一起,直至生命终结。
崔左荆刚被召唤就被迫承担了那人的伤势,心中不爽可想而知。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可以挽回的方法了。
他只能期望着这个和他签订血契的是个靠谱点的家伙。
“我受了很重的伤,如果不这样做就会死,我只是想活下去。”男人捂着嘴咳嗽几声,血沫从他指缝间漏出,他指了指还没爬起来的少年,道:“我叫董征,这是我弟弟董临海。”
崔左荆双手抱胸面无表情,依然不说话。
面前被他召唤出的男孩似乎才不过十六七岁,董征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卡牌,缓缓念出崔左荆的囚徒名:“拟南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