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奇见已经被识破了,走投无路之下,也不再伪装,抬起一侧嘴角,轻蔑的看着温如年,讥笑道:“自然是为你准备的。”
温如年皱眉:“为我?”
“我认识你二十九年,就喜欢了你二十九年,这么多年来,我对你掏心掏肺,从来没变心过,上大学的时候打热水买零食,我比那些喜欢你的女生还要细心,就算被全校人嘲笑,我也不在乎!”张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布满了红血丝,眼神凶狠,“就算你拒绝我无数次,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你…”
“可是,我前阵子居然发现,你竟然已经结婚了!”
“被欺骗了那么多年,简直不可饶恕。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张奇神经质的大笑起来,“我要和你一起下黄泉,让你永永远远属于我!”
温如年抖出一根烟,叼在唇边,皱着眉问:“所以,片场的爆炸与你有关?”
张奇闭了闭眼睛:“没错,可惜失败了。”
温如年掏出火柴,点燃了烟,总结道:“真是个神精病。”
听到这句话,张奇表情变得灰败,痛苦又决绝,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他惨笑一声,忽然半张开嘴,把舌头搁在两齿之间,就要狠狠咬下去!
白泽单手捏住他的下颌,另一只手干脆利落的劈向他的后颈。
张奇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温如年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竖起拇指,由衷道:“这一下得多疼啊,林棉你不是鬼魂,是个狼人。”
“别挡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温如年身后伸出,狠狠的把他推开,露出一张淡漠俊秀的脸。
温如年被推得踉跄了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问道:“冷月,你怎么也上来了?”
冷月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音乐会的主角不见了,没有再开下去的必要,所以我提前结束了。”
温如年搓了搓手:“那你都听见了?”
冷月点了点头,没再回答他,随后看向白泽,声音柔和了些:“客人们都走了,伯父伯母在休息室,经纪人在陪着他们。”
白泽点了点头,看向手表,指针指向七点。
距离特效药失效,还有五个小时。
楼下响起一阵尖锐的警笛声,不多时,警察便上了楼顶。
年轻的警察看着张奇身上捆着的绳子,惊诧道:“这绳子怎么还会发光呢?”
白泽把捆魔绳收回,淡淡道:“夜光的。”
天色已经暗了,温度也低了些,白泽把身体的支配权重新交给林棉。
遗憾的是,他们必须配合警方做笔录,来回一趟,足足花了两个小时。
晚上九点,他们接上两老,去了冷月家,冷月的家政阿姨,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饭,几人在餐桌上言笑晏晏,就像真正的一家人。
十一点多的时候,两老实在撑不住,在客房睡下了。
剩下三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聊天,就像回到了从前的许多个晚上一样。
冷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还记得我们当初为什么要考戏剧学院吗?”
林棉笑了起来:“因为我说,以我们的才华,必定会在娱乐圈闯出一片天。”
“我们都老了。”温如年忽然感慨道,“只有林棉永远十八岁。”
冷月射出两道寒光,质问道:“那是不是应该感谢你,让他永远只能停在十八岁?”
“别再因为我而吵架了。”林棉握住冷月的手,“雅沅的事情,阿年已经和我解释过了。”
冷月皱眉:“可是…”
“不要再折磨自己。”林棉叹息一声,“就算是为了我。”
林棉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发皱的纸条,珍重的放在冷月的手心里,笑道:“我要兑换这张欠条,一愿阿月和阿年和解,二愿两位替我照看家人,下辈子有机会,我再还你们的恩情,三愿…”
林棉的声音低了下去,安静弯了弯眼角,他的眼尾微翘,睫毛疏密有致,似笔墨流畅的工笔画,浅色瞳孔的着墨最多,宛如一碗清澈至极的上好茶汤,起伏着无数的眷恋。
这眼神烫得人心里发酸。
“三愿你们忘了我,每天开开心心…”
冷月攥紧那张纸条,目光颤动,无数的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溢出,他死死咬住牙关,半响才一字一句的哽咽道:“不好。”
“一张欠条最多只能抵换两个愿望,第三个我做不到。”
林棉的身体毫无预兆的冷了下来,魂体变得越来越虚弱,手脚失去了力气,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他半阖着眼睛,露出一个浅笑:“我时间…不多了…你们答应我…”
他的身体被一股柔和的光雾包围着,变得越来越透明…冷月把他搂在怀里,固执的说:“不好,我不答应!”
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一滴一滴温热的眼泪砸在林棉的脸上,渗进骨头里,他慢慢阖上眼睛,血肉逐渐化为风云气雾,只剩下森白的骷髅。
温如年睁着血红的眼睛,眼睁睁看着这具骷髅变成细小的光粉,在半空中飞舞,飘散…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宝贝们的地雷,我下章再在作话里贴了
第57章 妖僧到此一游1
寒冬,白雪皑皑。
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风和雪的声音,雪原上原本应该一望无垠,却独独有一抹红色,横亘其中,犹如一点朱砂痣。
这是一棵梅树,花瓣如血染,又似一簇簇火苗,艳丽夺目。
奇怪的是,落在树梢上的雪,顷刻消融。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匹奔腾的骏马出现在视野中,它长鬃飞扬,发出悲凉痛楚的嘶鸣声。
马上驮着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清瘦男人,他趴在马背上,低垂的手腕上用碎布条绑着一把利剑,所过之处,皆留下一道剑痕。
一人一马皆受了重伤,大量的鲜血从马腹上滴落,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花朵。
那马实在太累了,跑到梅树前,忽然两腿一跪,猛然摔倒在雪地上,男人被甩下马背,狠狠撞上树干,随即跌落在雪地上,失去了知觉。
那马温柔的眼睛里满是泪水,黑长的睫毛上落了一层细小的雪花,不多时就阖上了双眼,没了鼻息。
树梢在风中轻轻晃动,忽然落下两片花瓣。
殷红的花瓣在空中徜徉两圈,一片覆在男人的额头上,一片落在他腹部的伤口处。两股微弱的暖光窜过他的身体,男人的伤口止住了血,脸色瞬间好了些,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透过树隙落下的雪花。
傍晚时分,一位穿着青色僧袍的年轻僧人撑着纸伞,从山脚下走来,发现男人后,连忙扔下伞,把他搀扶走了。
过了一日,男人再过来时,马的尸体已经被雪覆了大半,他闭了闭眼睛,抱着马脖子无声哭泣。
男人用剑在梅树旁刨坑,准备把马埋了,马的体积很大,他便刨得深了些。
忽然,剑尖似乎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男人皱了皱眉,放下剑,用手把杵松的泥土拨开。
埋在泥土中的东西渐渐显现出来,竟是一块漆黑的木头,他出于好奇,便把上面的泥土都清理掉了。
十分钟后,那东西露出了原貌——一副粗糙简陋的黑色棺材!
男人朝棺材拜了两拜,正准备把坑填上,一道如结冰似的声音幽幽响起:“请你速速离开此处。”
男人脸色惊慌,眼睛睁着大大的,向四周看去
到处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男人艰难的回头,看了看那副棺材,他在江湖闯荡,民间志怪故事也没少听说,在零下十几度的寒冬里,他流了满头冷汗,又朝棺材拜了两拜,提着剑浑身战栗着跃出坑中。
男人走出几步,忽然停了下来,解下斗篷盖在马尸之上,一脸不忍,跌跌撞撞的跑了。
男人离开后,那棵梅树忽然发出一股柔和的暖光,一道透明的魂魄从梅树中飞出,钻进棺材之中。
紧接着,棺材忽然剧烈晃动起来,一股澄红色的火焰由棺材的内部爆发,瞬间把棺盖烧成灰烬。
一人自棺内施施然起身。
这人身形颀长,一袭白色僧袍,尽管胸口处一片血污,仍旧给人一种落落无尘的感觉,他顶着一颗光溜溜的脑袋,没有戒疤,颈项处纹着黑色图腾,看不出什么图案,隐匿于衣袖中,又出现在手腕上。
这僧人眉目如画,眼带桃花,是俊俏到极致的面容,勾着唇角一笑,唇红齿白,说是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也不为过。
他看了看胸口的血污,蹙着眉头,敏捷跃出棺材,落在马尸边上。
“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马兄,先借这斗篷一用。”
修长的手指一动,他把那件用上好材质织成的黑色斗篷披在身上,戴上兜帽,遮住了光秃秃的脑袋。
好在马尸身上已经落了一层雪,这斗篷上没有异味,作为回报,他好好安葬了这具马尸,在上方堆砌起一个小小的雪坟,又折下一枝梅花当做墓碑。
这是白泽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日。
原主生前法号“安容”,是个遵纪守法的善良僧人,但是阴差阳错成为了人们口中的“妖僧”,惨遭正派人士围剿,身上的虎撑,降魔杵,持珠,袈裟,功法都被洗劫一空,还被不知实情的百姓们诅咒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