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总。”一直等在外侧的郑容快速跟着他进了书房。
“关门。”时铮揉了揉眉眼,不想传出零星半点的声响打扰到正在安睡的青年。
“是。”郑容照做,他走到男人的桌前,语气凝重地说,“奥贝尔那边刚刚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避开警-方的视野,扩大范围找人……可还是没找到。”
时铮声音沉了一度,“没找到谁?”
“山口大辅,还有、还有古曼。”郑容屏气凝神,生怕触及到男人的逆鳞。这两人都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性子狡猾刁钻,看到不顺眼的人就杀,一向就难抓得很。
郑容见男人阴沉着脸色没说话,只得小声询问,“古曼只活动在N国,向来和我们这边关联不大。主要是山口大辅,时总,我们是不是该……”
“找个我们帮派底层的人,把山口跑到N国接私活的消息透露给日月帮那边。”时铮垂眸,掩住眼底少有的杀意。他长而有力的食指轻敲着木桌边缘,厚重的敲击声像是在宣判什么,“他瑞森手底下的人做错了事,让他自己好好管教。”
郑容明白他的意图,应得铿锵有力,“是!”
“……通知奥贝尔他们收手,回去待命。”时铮起身,伸手解开衬衣最上层的纽扣,朝着卧房走去。他推门瞧见青年蜷缩成一团的睡姿,紧绷的神色轻懈了不少。
他忽地记起了对方不算好的用餐习惯,低声嘱咐,“让酒店准备一份早午餐,十点半准时送来。”
“好。”
……
喻怀宁迷糊转醒的时候,习惯性地用手去拉扯被子。忽然间,他的手肘就触及到了身后温热的躯体。
“嗯?”喻怀宁闷哼了一声,转身看去。男人的手臂正紧紧地圈着他,宛如雕刻般的俊美五官此刻少了份凌厉,多了份柔和温情,舒缓的眉头和紧闭的双眸都告诉他,对方似乎还在深睡的状态。
两人间只有寥寥几次的床-事,每次喻怀宁醒来后,他的另侧总是空荡而冰凉,从未见到过男人的身影。像现在这样——两人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却能转醒时跌入温暖的怀抱,是从来没有过的。
喻怀宁内心深处涌出一丝微妙。他想起昨天强撑时那短短数秒的踏实怀抱,几乎是不自觉地就伸手触上男人的眉眼、鼻梁和唇,每一处的光景似乎都在诱-使他亲吻。
他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等快要接触那片薄唇时,又急刹车地止住了危险的念头。
自己在做什么?小女孩心性吗?
喻怀宁蹙了蹙眉梢,有些反感自己的‘不由自主’。他回神扯过被子,像往常一样蒙住脑袋。结果不出一秒,就被人掀了回来。后脑勺似乎被唇轻触,男人沙哑的嗓音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慵懒,“……以后睡觉别蒙着被子,睡闷着醒来容易头痛。”
“习惯了。”喻怀宁怔着没转身。
“不好的习惯就要改。”时铮厮磨着他的耳朵,要求道,“转过来。”
喻怀宁重新翻过身子,不明所以,“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发低烧了?”男人圈在腰上的手往上一探,贴住了他的额头,语气中仿佛还藏了一些无奈,“果然还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经不住吓。”
喻怀宁睡了一觉,此刻早就把疲惫和晕眩都抛走了。他听见男人的话,哼哼两声,“我哪里比得上时总?见过大场面的千锤百炼,谁都吓不住你。”
“都说喻小少爷的嘴巴厉害,今天总算亲身才领教到了。”时铮失笑,用指腹摩挲着他的唇,“我好心好意照顾了你一夜,你真不打算领情?”
“我看时总不是睡得挺开心的?”喻怀宁借机吻了吻他的指腹,这才偏过头。
时铮忽地扣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躲开。他抬起青年的下巴,眼中是分明的笑意,“我只是假寐了一会儿,就发现喻小少爷对我动手动脚的。”
“……”
喻怀宁怔住了,显然没想到方才的小家子行为被男人系数获知。他有些尴尬地移眼,刚准备动身起床,结果男人忽地欺身吻了过来。
这是个算不上强势的亲吻,唇畔和舌尖的摩挲舔舐,都算得上前所未有的轻柔。呼吸交融间,温热的气息像羽毛一般拂过心房,轻缓却又落下重击,将一向冷硬的外壳敲出细微的裂缝。
喻怀宁从被动化为主动,勾紧男人的臂膀由心地加深了这个亲吻。
后者看见他眼尾流露的情-丝,喉中溢出一丝低笑,他扣住青年劲韧的腰后脑勺,强势地夺回主动权……
……
下午两点。
时铮看着眼前慢悠悠地进食的青年,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原本还想着纠正青年不稳定的进食时间,这下子,反倒把自己的进食规律给打乱了。
“对了,其他人呢?”喻怀宁放下刀叉,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温水。
“还在云城市中心医院。”时铮平静反问,“怎么?你要去看看。”
喻怀宁轻挑眉梢,“去看什么?”
“听说路乔音的脸伤得严重,容貌被毁了。”时铮的语气依旧淡漠。毕竟,路乔音并不是他所看重的什么人。
喻怀宁听见这话,才突然记起路乔音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眸色微闪。
在原书中,路乔音根本就没遭遇这些恶性伤害。容貌被毁,这四个字眼对于一个女孩子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对!
喻怀宁回想起慌乱当时的情况,路乔音那句听似担忧关切的‘小心’宛如惊雷劈在耳畔。他顷刻联想到什么,眸底掠过一丝嘲讽,握着水杯的手暗自用力,连带着关节都有些泛白。
时铮时刻注意着青年的情绪,出声问话,“怎么了?”
“没什么。”喻怀宁企图敛起情绪,他端起杯子将温水一饮而尽,可心中的火气无端燃烧得更旺了,“你说得对,我的确是该去看看路小姐。”
时铮听出青年的弦外之音,蹙眉,“她私下对你做了什么手脚?”
喻怀宁拿起一旁的湿帕,也不故意说旁人什么坏话,只道,“等我确定了,再和你说。”
“好。”
……
云城市中心医院,高级病房。
路乔音醒来时,止痛的麻药劲刚刚错过。她感受到左侧脸颊下方火辣辣的疼痛,原本还迷茫的眼中立刻显出惊恐。
路乔音拔掉手上的吊瓶针,下床时双腿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她顾不得冰凉和狼狈,连滚带爬地进入卫生间。额头上被缠上了纱布,而左脸下侧更是绕了一圈纱布,可最上层还是印出了点点鲜血。
路乔音双手颤颤巍巍地抚了上去,突然间,她像是发了狂一般,硬生生解开缠绕的纱布。
一圈又一圈。
直到露出那道深不可测的伤痕,大概是刚刚缝过针的缘故,长形而密麻的伤口还十分清晰,边缘处上了绿白相交的药膏,却又和刚渗出来的血迹混杂在一块……
这两天的奔波和惊吓,让路乔音的皮肤没了昔日的光彩,十分暗沉蜡黄。她望着镜子里丑陋的样子,哼笑一声。没几秒,断断续续的轻笑就成了狂笑。
路星赐进入病房时,就看见了自家妹妹疯狂撕扯头发、混乱大笑的模样。他眉心紧蹙,喊道,“乔音!”
昨天他刚到云城不久,警-方就得到明确的消息,纷纷出动。他们怕情况危险,并不同意路星赐的跟随。前者无奈,又怕打扰了警-方行事,只能焦急灼心地等待。
凌晨时分,路星赐才得到消息说路乔音等人性命无虞,他刚才松了口气。没多久,就得知了自己妹妹的严重伤势。
在柳城的名流圈里,路乔音长相姣好是出了名的。如今出了这样的变故,对于一个心底要强的女孩子,又怎么能接受得了?
“哥。”路乔音瞪着通红的眼眶看了过来,她伸手指向镜子的‘怪物’,像是失了智地问道,“你快过来看,这个丑八怪是谁啊?”
路星赐敛住眼中的心痛,快步走近,“乔音……”
“不!不会的!这不是我!这绝对不是我!”路乔音失控,拿起一旁陪护用的小木凳,一下子朝着镜子砸去。
——哐当!
镜子被狠狠砸裂,碎玻璃片七零八落的全部砸在了她的脚边,又割出了几道细微的伤口。
路乔音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带离伤害。
“哥哥,我毁了!我这辈子都毁了!”路乔音对着他痛哭,“什么是我!为什么非得是我呢?”
路星赐生怕她的眼泪刺激了伤口,半跪在床边拿着纸巾擦拭,一遍又一遍地安抚,“乖,不哭,哥在呢。我问过医生了,能医好的,伤口痊愈后不会很明显。”
“他们说了,现在医术那么发达,关于美容这块,只要有钱就能医好。”路星赐的语气很轻柔,手上的动作更轻柔,不舍得伤害对方分毫。
兴许是温柔的安抚起了作用,路乔音转为小声抽泣,“哥,你别骗我。”
“不骗你。”路星赐见妹妹稳定下来,露出温和的笑意。他向往常一样点了点妹妹的鼻尖,继续安慰道,“我去请医生护士,重新给你包扎。地上有玻璃碎片,你别下床乱走,要听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