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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洗尘[快穿] (八百金)


  众位师兄连忙站到师弟们身前,手中青霜剑蓄势待发。
  御剑而来的楚玉龄脸色阴沉,黑发四散飞舞,看起来不像正道人士,反而有点儿魔域中人的影子。方才他感觉到画梭中灵力碰撞,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受根骨影响,便驱剑上前,结果却见贺洗尘与人打了起来。
  说是怒火滔天也不为过!妈的欺负他不就是欺负我么!不要命了!
  “不知楚门主有何贵干?”刘闻书上前一步拱手问道,毕竟同为五宗之人,还是要尽量维持表面和睦。但这绝不代表他怯懦了,若楚玉龄执意与他们过不去,首山剑宗的剑意也不是开玩笑的,翻脸便翻脸!
  楚玉龄却不理他,只是盯着贺洗尘不放,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没事罢?”
  贺洗尘打了一架,好歹清醒过来,一听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也只能莫名其妙地点头道:“我没事。”
  “他们欺负你?”楚玉龄刚问出口,却瞬间不悦地皱起眉。
  这话让他发蒙的大脑回过神来——刚才身体里那身不听话的骨头实在太过激动,竟让他也昏了头,不管不问地冲上来,问出如此傻叉的问题,着实让他不爽!
  贺洗尘却一瞬间福至心灵,居然明白过来他行为失常的原因,便从袁拂衣身后站出来,宽慰道:“楚兄,在下无碍,方才只是在切磋,劳你担忧了。”
  他就站在眼前,三步远的距离,神色平和带笑,隐隐给楚玉龄几分伸手便能抱入怀中的错觉。
  锐利的嗡鸣从骨头缝中传出,叫嚣着要与眼前之人亲近。他的呼吸逐渐沉重起来,好像在与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做斗争,抬眼见贺洗尘不似他这般狼狈克己,便知他早已降服祸骨,心中更是大怒。
  “闭嘴!我才没有担心你!”
  贺洗尘从容不迫地作揖:“是我自作多情了,楚兄见谅。”
  他这般不在意,楚玉龄的眼神反而和刀子一样剜了他一眼,发红的瞳中满是愤懑和憋屈,直接无视诧异不解的首山剑宗剑修,恨恨甩袖,御剑离去。
  “我靠!老贺,怎么搞得好像是你欺负了他?”袁拂衣挑起剑眉,倚在贺洗尘身上啧啧称奇。
  凛凛长风吹动贺洗尘手中的拂尘,他回头和袁拂衣对视一眼,神色微妙道:“还真的是我欺负了他。”


第59章 大梦谁先觉 ㈣
  稷下学宫位于中州, 隐隐有仙门领袖的势头。每逢九月十五,各宗便领着新招弟子赶往稷下学宫参与金台礼, 由德高望重的大儒修士点启智朱砂。
  此一落笔,正心明义,有开窍之能,可减小误入歧途的几率。
  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开窍, 雷音寺的听蝉和尚便是十足十的七窍玲珑心,聪慧得过分,年前辩经, 擂台战成了他单人的车轮战。这也就算了, 寺内大比横扫全场,正式奠定了他首座的地位。
  云中的画梭从四面八方飞来, 被蓝衣学子们引入门中,熙熙攘攘, 却也井然有序。袁拂衣和刘闻书在前头与接待的管事寒暄,手中红玉在记录详细信息的石头上一抹, 不过一息便完事。
  贺洗尘藏在首山剑宗的剑修内, 勾着一脸不情愿的裴珏的肩膀和几个小朋友说笑。
  “你怎么不去前边,在这里和我们挤来挤去有意思么?”裴珏没好气地问。
  “前边有小闻书他们, 我去了有何用。”贺洗尘一脸理所当然,忽一抬头, 猛地躲到他背后, “快快!挡我一下!”这焦急的架势好比老鼠见了猫, 肉骨头见了狗。
  小朋友们懵懵懂懂地遮住他的身形, 只见前方来了一群光头和尚,皆着白衣,格外脱俗。中间那一个最为引人注目——这光头不是简单的光头,俊眉朗目,连头上的戒疤都要比其他人好看上几分。手上一串五眼六通菩提子,腰间系着一颗鎏金银香囊,行走之间伴随着清脆的铃音。
  裴珏只觉得这人眼熟得很,好像在哪本书上看过,正思索着,那和尚突然望了过来,眉头一皱,吓得他的心脏也跟着一缩。
  贺……贺那谁便是在躲这人?裴珏扭头看了眼拿着他垂落的腰带遮住下半张脸的贺洗尘,虽说平时看他不顺眼,但还是十分讲义气地往中间靠了靠,将他遮掩得更加严实。
  不过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光头和尚抬脚径直朝他们这边走来,脸上是刻意得不能再刻意的假笑:“贺施主,十年不见,连见我一面都不乐意么?”
  哪里是不乐意?分明是不乐意得要死!
  贺洗尘见躲不过,便打着哈哈从裴珏他们身后站起来,一边道:“没有的事,我东西掉了,听蝉和尚,好久不见呀。”
  听蝉冷笑一声,小剑子们的心齐齐一抖。不知为何,这光头分明长得好看极了,通身气势却莫名让人不敢接近。
  “贺施主,你这次又掉了什么东西?”
  贺洗尘心里一苦,十年了,这小和尚怎么还如此记仇?早知道当年擢金令上便不坑他,让他赢自己一子,日子就太平清静多了。
  贺洗尘倒也不是怕了听蝉,只是想起堆积在后山的三千多颗五眼六通菩提子,便不禁头痛起来。每日都有一只老鹰衔来一颗菩提子,落在他的书页上。他几乎想象得到听蝉得意冷笑的模样,就与眼前一般无二。
  太过聪明的人一旦吃亏,总是咽不下气。而聪明人的报复往往最令人心烦,也最为诛心。
  上次我帮贺施主取回剑穗,这一次我的菩提子掉了,便有劳贺施主给我捡回来!莫要再诓我!
  听蝉清楚明苍老道不会插手小辈之间的纠缠,才敢如此胆大妄为。他不去找贺洗尘,偏要逼贺洗尘服软,主动去找他。
  这手段对直来直去的袁拂衣可能还有些用,但贺道长风里来雨里去,什么事没经历过,虽然良心有些隐隐作痛,但痛一下子也就过去了,继续窝在坐忘峰修行。
  这和尚不好惹,一旦沾身不被他扒下一层皮,谁也别想好过。
  “瞧你这话说的!”贺洗尘心里悔极,面上却笑道,“哎呀拂衣来了,你们且叙旧,我与人有约,先走一步!”他懒得与听蝉在这里扯淡,说完便匆匆转身,拂尘架在肩头,缩地成寸,遁入人海中。
  听蝉哪能放他离开,抬脚便要追上去,却被裴珏抓住手臂。
  少年人皱着眉,眼中满是坚毅。
  “嚯!首山剑宗怎么还掺和起我和他的事情来了?”听蝉皮笑肉不笑。
  “嗬!老贺是我朋友,我怎么就不能掺和?”赶来救场的袁拂衣脸上挂着贱不兮兮的笑容,拦住他的去路。两人自十年前的擢金令便相看两厌,实在是性格不对盘,要不是碍于脸面,恐怕已经打起来。
  “算了算了袁师兄!”剑修们假模假样地劝阻,实则推波助澜,恨不得立刻搬出小板凳看好戏。
  “听、听蝉师兄,不要动怒,不要动怒QAQ”佛修们却急得快要哭出来。
  两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同时背过身走开。
  *
  何离离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与贺洗尘相遇时,是在一个下雨天。田埂里收割后留下的草垛迎向天空的雨露,树顶蒙上一圈朦胧的仿佛光圈的雾气。
  那时他恰好从学堂回家,鞋底沾满泥土,手里撑着一把褪色的油纸伞。忽见路边杵着一块大石头,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入定打坐的灰袍道士。那道士闭着眼睛,呼吸绵长,愣是被雨浇了一身也没如其他人一般狼狈逃窜。
  何离离连忙将伞撑在他头上,一边提醒道:“这位道长,莫要被淋生病了……若不嫌弃,便去我家中避一下雨吧。”
  灰袍道士没吭一声,水珠顺着他长而密的睫毛和巧致的下巴滴落在地。
  “道长……道长……”
  四野茫茫,何离离踩在浑浊的水坑中,却也不走,就那样撑着伞给他遮雨,一站就是一个下午,乌蒙蒙的雨幕中只有这一方圆圆的油纸伞是明亮的颜色。忽然一个响雷,把他吓得一缩,蹲下身倚在贺洗尘身旁,如同两只相依相偎的鹌鹑。
  狭窄的伞面将两人笼罩在安静的世界中,伞外万物之籁俱起。晚上星子灿烂,雨势渐小,蛐蛐、纺织娘开始唱起歌来。
  “唉,道长,就算是为了修行也不能这样置自己的身体不顾啊。”何离离叹了口气,揉了揉饿瘪的肚子,用尚未被淋湿的袖子给贺洗尘擦脸上的雨水。
  那双眼睛忽然睁开,黑色的瞳孔戏谑地望向何离离:“哎,万物天籁,我听之心喜。书生,你在我耳边唠叨,我听着也开心得很。”
  何离离呆愣愣地眨了眨眼睛,给他擦脸的手不上不下,嘴里吐不出半句话,颇有几分尴尬。
  贺洗尘却轻轻笑起来,拧干自己往下滴水的袖口,礼尚往来地给何离离抹去额头上的汗珠。
  “走吧书生,你不是说让我去你家避雨么?”
  “……道长这边请。”
  贺洗尘沉甸甸的袖子一甩,两人浑身的衣物登时干净清爽如初。何离离诧异地“啊”了一声,眼中异彩连连。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往漏雨破旧的茅屋中跋涉而去,路上没多说话,但贺洗尘三句两句便套清这傻头傻脑的少年书生的家底。
  “父母双亡?是块修仙的好料。”贺洗尘点了点头,笑眯眯道,“我观你骨骼清奇,一身正气,要不要随我去参加擢金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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