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踏尘出了门,不多时就拎了一只公鸡和几串干菜、干菌菇回来。
“楚师兄这是哪儿来的?”严墨戟一边接过公鸡准备杀鸡,一边有些好奇。
“从其他农家买来的。”楚踏尘很自然地回答,“刘伯家里养了不少鸡,买一只不算啥。”
严墨戟感觉楚踏尘的口吻似乎十分熟稔,一边把鸡绑好,微微疑惑:“楚师兄这么快就和村里的人混熟了?”
以他前世的经验,这种人数不多、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对外来者不说有敌意,至少警惕心是有的。
楚踏尘笑了笑,帮忙把干菌菇泡在水里:“因为这里是我的老家啊。”
严墨戟吃了一惊:“楚师兄出身在这里?”
“嗯,师父当年偶然路过此处,讨了碗水喝,说是看我机灵,觉得我可以帮他处理杂务,便将我拐去剑宗了。”楚踏尘无奈地站起身,“我突破虚动境之前,为了村里乡邻安全,一直没有回来,好在还有些老人记得我。”
严墨戟理解地点点头:“跟武哥一样啊。”
——名门正派的弟子不好当啊!
“几十年过去,村子还是如同我走时一样。”楚踏尘回头看一眼背后的篱笆草庐,感慨了一声,“这里便是当年我家。”
说话间,严墨戟已经把鸡收拾好了,公鸡割喉放血,鸡血接到一个小碗中,又用热水褪毛开膛,把小公鸡收拾得明明白白。
过一遍热水,倒去焯出的血水,再在炉灶上点火开炖。
小公鸡炖汤不油腻,味虽然没有老母鸡汤那么香,但清爽可口,适合病榻上的人食用。
除了鸡汤,严墨戟还打算做一道菌菇炒鸡杂。
鸡杂有些人不太能接受,嫌腥,不过做得好除了腥,鸡肝鸡心鸡胗的味道都很不错。
用了些黄酒把洗净的鸡杂腌制片刻,与严墨戟临时调配的酱料一起上锅蒸熟,然后再和泡发的干菌菇一起焖熟。
考虑到现在他们有五个人吃饭,这点菜八成不够,楚踏尘又出去买了一包豆子,按照严墨戟的要求,磨成豆浆。严墨戟把豆浆与干菜一起下锅炖煮,做成了一大锅豆沫子。
豆沫子是严墨戟小时候家中常吃的菜,因为不论白菜、地瓜秧、萝卜都可以放,算是最亲民的下饭菜,豆子的香味浸透干菜之中,干菜煮软后劲道十足,寡淡的味道被豆浆所稀释,入口豆香四溢。配上煎饼和咸菜,又香又饱腹。
这时鸡汤那浓郁的香味也渐渐散发出来,别说在角落熬药的冯问兰,就连缩在房间里的沈昆霄都被吸引出来。
浓香而不油腻的鸡汤、鲜香爽口的菌菇鸡杂、分量十足的黄豆豆沫子,再加上蒸熟凉拌的鸡血,五个人也不计较环境简陋,围着方桌就吃了起来。
严墨戟还以为纪明武是躺在床上完全不能动,原来纪明武在腋下夹着拐杖,勉强还能下床。
冯问兰解释,孺心的毒扩散到半身,纪明武右半边身子会没什么知觉,但是用上内力还是可以勉强行动的。
桌上几个都是家常菜,但严墨戟前世做了这么久,手艺非同寻常,几个人不知不觉就把一整锅鸡汤和豆沫子吃得干干净净,还意犹未尽。
因为没有武功,严墨戟自己反倒是吃得最少的。
一顿饭下来,严墨戟感觉沈宗师看他的眼神都慈祥了不少。
饭后,沈宗师捋着白眉满意地回了房间继续打坐疗伤,严墨戟与纪明武坐在屋里,各自说着这几日的遭遇。
说着说着,严墨戟忽然想起一事,从怀里把锦绣门门主送他的墨玉锁拿了出来,问:“这是锦绣门门主送我的,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虽然对锦绣门门主送的东西怀有强烈的抵触感,但涉及严家,严墨戟还是带在了身上,打算让武哥他们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玄机。
楚踏尘和冯问兰挨个查探了一遍,都没看出所以然来。纪明武行动不便,只看了一眼,最后皱着眉道:“这恐怕要问一下严师兄。”
他们如今已经互通过情报,严墨戟得知原身的祖父、也就是严相曾中过孺心,只是后来又解了,算是目前唯一已知彻底解除孺心之毒的案例。
现在锦绣门门主又送了他这件严家风格的墨玉锁,让严墨戟不禁有些猜测:“难道锦绣门门主是严家人?”
楚踏尘本来也有这方面猜测,只是怕严墨戟不能接受,所以没有说出口,没想到严墨戟自己说了,暗自惊讶这个小严师弟的心理强大,也不再避讳什么:“这件事我会告知严师弟,让严师弟查证一下,当年严家长辈是否真的都故去了。”
虽然有这个猜测,但严墨戟仔细想想,还是觉得疑点颇多。
——严家被当今皇帝几乎灭了满门,若锦绣门门主当真是严家人,皇帝怎么敢对一位宗师的亲眷下手?
——若锦绣门门主对严家并无感情,那又为何特意为他打造一枚墨玉锁?
——而且当年严相又是怎么中的孺心、怎么解毒的?
各种问题纠缠在严墨戟脑袋里,让他脑袋里一团乱麻。
不过他对锦绣门门主的身份、严家当初的真相其实兴趣都不大,现在他唯一关心的就只是纪明武的毒要怎么解。
当晚睡觉时,纪明武搂着他,两个人躺在软榻上,严墨戟躺在纪明武左侧,害怕压着武哥中毒的半边身子造成影响,刚躺下忽然感觉身侧一股暖洋洋的温度传来。
他微微一愣,然后皱起眉,瞪着纪明武:“武哥,把内力收起来。”
——这都什么情况了,武哥还想用内力给他当暖宝宝?
纪明武与严墨戟一同睡了这么久,习惯了在寒冷的夜里提前用内力帮严墨戟烘暖被窝。他自认为这点内力消耗对他的毒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为免阿戟担心,还是依言顺从地收起了内力。
严墨戟看了看纪明武坦荡的双眼,忽然凑上去在纪明武唇上亲了一口,然后跳下床吹熄了油灯,又回来钻进被窝,抱住了纪明武的左胳膊。
怀中抱着熟悉的人,纪明武和严墨戟同时感觉仿佛有什么空洞的地方被填满,安心地一起沉睡了过去。
…
第二日,沈宗师与楚踏尘便告辞了。
他们之前在这里停留,只是为了将严墨戟救出来。
京城中的局势才是关键,太子与严墨剑都在京城,他们也得尽快前往京城,共襄大计。
于是这个无名的小村落里,只剩下严墨戟与纪明武两人,再加上需要为纪明武诊治熬药的冯问兰。
因为遭遇这这些变故,严墨戟对纪明武越来越关心,整日在纪明武身旁嘘寒问暖,冷不冷热不热饿不饿下面给你吃;纪明武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久了也便习惯了,安之若素地享受着阿戟的关怀。
可怜冯问兰每日被他们自己不觉的黏腻刺激得感觉好像吃狗粮吃饱了一般,除了送药时间,干脆一个人去村子附近寻找野味食材,好带回来让东家做菜。
这样平淡而普通的日子过着,京城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严墨戟的担忧与冯问兰的体重都在慢慢地增长起来。
终于,大约半个月后,严墨剑的身影出现在村子外头。
他带来了京城变故的最新状态——
“天华帝驾崩、瑞安帝继位、锦绣门门主伏诛?”严墨戟急切地问,“解药呢?”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发誓,五天之内,要他们圆房成功!
想开车(小声)。
第75章 京城形势
严墨剑的脸色很奇怪,英俊的面容上憔悴中又带着些震惊, 精神都有些恍惚, 不过听了弟弟的问话, 还是回答道:“新帝正在清算锦绣门的事务,准备将锦绣门拆散,彻底吸纳到朝廷中,孺心之毒也在调查中。”
严墨戟的心多少放下了一些, 注意到严墨剑神色不大对劲, 又提起了心:“那严师兄是来……?”
严墨剑轻轻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勉强笑道:“我来接你们去京城——陛下已经着手重新调查当年严家的案子, 我们可以先到京城等着。”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有解药的话也好及时让纪师弟解毒。”
这句话戳中了严墨戟的心思。
刚准备转身去帮武哥收拾行李,忽然听到身后严墨剑叫了一声:“阿戟。”
严墨戟转过身,冷不防被这位兄长拥入怀中, 怔了一下,还是没有推开他, 任由严墨剑紧紧地搂着他。
严墨剑抱紧弟弟, 感受着至亲血脉的体温,嘴唇颤抖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过了半晌才放开他,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没事,我就是想你了。”
严墨戟有些担心地看他一眼, 见他不想说,便没有主动去问。他带着严墨剑与纪明武和冯问兰商议过之后,下了决心,一起上了严墨剑租来的马车,进了这座大泰朝的核心城市——京城。
…
大泰朝的京城城墙比青州城还要高大,城门高耸,被铁皮包裹的城门大方敞开,门口是一队精锐士兵检查着路引。
进城之后,京城的繁华确实超乎严墨戟的想象,严墨戟纵然满腹愁绪,也忍不住从车窗向外看着车水马龙、亭台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