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小英子捧着碗鹿血豆腐,被七喜儿吓得,差点洒出来。
“这可是御膳房新制的,很难得的,洒了多可惜?”
七喜儿有些慌张地往起爬,偏偏越慌越乱,好容易扶起来的凳子又被碰倒了。
“好了好了!”
苏伟回过头来,“你赶快把盘子装回去,七喜儿怕血,别一个劲儿地捧在手里!”
“啊?”小英子听得一愣,又转头去看。
七喜儿也有些惊讶,看了一眼苏伟,又慌忙往后蹭了蹭,扶着柜门站了起来。
“七喜儿,你真的怕血啊?”
“快收起来!”
“哦,”小英子这才回过神,把盘子放回了食盒里。
“师父,你怎么知道七喜儿怕血的?”
“师父,我不是很怕,我就是——”
“好了,”苏伟又转过身,重新望向窗外,“谁没点儿害怕的东西,怕血有什么奇怪的?你回屋去歇会儿吧,等小英子吃完再出来。小英子你记着点儿,以后在七喜儿面前避着这些东西。”
“哦,知道了。我说师父后来怎么不带七喜儿去暗房了呢,原来七喜儿怕血啊。”
七喜儿看着苏伟,良久俯了下身,“谢谢师父。”
“去吧。”
七喜儿回了自己的屋子,小英子又盛起了鹿血豆腐,“师父,还热乎着呢,御膳房的手艺可好了,吃着一点儿也不腥气。”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师父——”
小英子捧着碗,不依不饶地走到苏伟身后,“您一天天总没胃口,万岁爷可担心了。”
“我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小英子鼓鼓腮帮子,端着碗又坐回了圆桌旁,“师父,您别怪小英子话多。我就是不明白,您和万岁爷千辛万苦走到今天了,还有什么事儿过不去的?您说您在养心殿住的好好的,偏要挪出来,一天也不跟万岁爷见几次面。这么个破院子,连王府里的都不如,您何必呢?”
苏伟趴在窗户前,一只不知哪生出来的蜗牛慢悠悠地爬进了他的视线。
戳了戳蜗牛背上的壳,苏伟缓缓地吐出口气,“一只蜗牛突然被摘了壳,总得找个新的。虽然是纸糊的,但骗骗自己总是行的。”
二月初八,宁寿宫
太后跪在佛像前,手转佛珠,默念经文。
福晋跪在太后身侧,一直不言不语地等待着。
清菊向窗外看了看,眼瞅着快到晌午了。
“贵主儿,太后念经要到午后,您都来了快两个时辰了,还是别等了。”
福晋摇了摇头,“陪着太后念经,我心里也安静。”
太后手上的佛珠终于停了停,微微转头,“哀家知道你为何而来,只是哀家一心修佛,后宫前朝的事,哀家都不想再过问了。”
“儿媳知道打扰太后清修了,”福晋直了直身,“可是,儿媳也是没有办法了。如今已过正月,后宫大小祭祀都需有人主持,后宫女眷不能一直无名无位啊。儿媳求见过皇上,可是皇上朝政繁忙,无暇顾及。儿媳只好来求太后,求太后问一问皇上的心意。如果,皇上有意他人为后,儿媳愿意让贤,不会让皇上为难的。”
太后皱了皱眉,轻叹了口气,“你是原府福晋,又生有嫡子,皇上怎会另许他人?眼下朝政繁忙,皇上难免轻忽后宫,你做好该做的就是。”
“可是——”
“祭祀之事,自有礼部禀报,”太后打断了福晋的话,又闭上了眼睛,“你回去吧,哀家还要继续念经。”
福晋还想说什么,却被清菊拦住了,“福晋回去吧,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您何必急这一时呢?”
福晋抿了抿唇,虽不甘愿,却也只好叩头离开。
出了宁寿宫,诗珑扶着福晋,心下还很不理解,“福晋何必来求太后?太后之前跟万岁爷闹得很不愉快,满宫皆知。太后就是应承了您,估计在万岁爷面前也说不上什么话。”
“我也是没办法,太后毕竟是皇上的生母,”福晋长叹了口气,“眼下已过正月,皇上却迟迟没有旨意。你以为宫里看似平和,其实底下早都议论纷纷。我受点流言没什么,就怕影响到弘昀。”
“福晋放心吧,咱们三阿哥尊贵无比,谁敢议论……”
诗珑劝说着福晋,回了承乾宫。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最后一个坎了,为了和前五章呼应,这个坎过了,正文就结局了。正文大概还有十章左右。
雍正年之后的事我会放在番外里,一些重大事件和重要人物都会交代,但不会像正文事无巨细地写了,会一个事件一个事件的写,当然也会按时间顺序来,最后还会有一个小苏子和四爷的老年结局。
最近晋江不能公开看评论了,不过大家评论,我在后台能看到的。大家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去微博问我,晋江一渡清河。
第508章 年羹尧
雍正元年
二月初十, 四川总督衙门
“混账!”
伴随着一声怒喝, 一只茶碗被重重砸在地上。
就跪在不远处的河东盐运使金启勋猛地缩了下肩膀,却硬是没敢躲开。
“大人,卑职也没想到,那个姓范的竟然能闹到抚远大将军跟前去。”
“你没想到?”
年羹尧面露青筋, 怒目而斥, “本督早就警告过你,尽快把尾巴扫干净了!结果你干了什么?三拖四拖,竟然把人拖到本督眼皮子底下来了!”
“怎么?你是见本督平日纵着你们,就打定主意把这口黑锅扣到本督头上来了?”
金启勋身上一凛,慌忙摇头道, “卑职不敢, 卑职不敢!是卑职无能!卑职是真的没想到那几个乡家老汉能闹出什么风波来。卑职这就派人去青海,不, 卑职亲自去青海!一定把那个范光宗抓回来!”
“去青海?”
年羹尧都被气笑了, “你脖子上顶的是夜壶还是马粪蛋子?你当青海是什么地方?你当那位大将军是什么人?范光宗落在他手里, 你还指望能抢回来?”
“可, 可是, 大人之前不还上报大将军擅离职守吗?圣上虽还未怪罪, 但这罪名也是实打实的。他连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呢,就算送那个范光宗进了京又怎么样?依卑职看,万岁爷也未必……”
“闭上你的嘴吧!”
年羹尧实在没耐心再听金启勋胡说八道下去了, “回家去好好洗干净脖子等着!看新帝会不会网开一面, 饶了你这个满脑子鸡屎的蠢货!”
金启勋一时没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时,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人从后捂住了嘴,连拖带拽地扔出了总督府的大门。
“魏总管!魏总管!”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金启勋,也不顾上颜面体统了,连滚带爬地爬上台阶,拽住了正指挥人关门的年府总管魏之耀。
“魏总管,求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金大人,”魏之耀一下一下扒开金启勋拉住他袖子的手,看起来颇养尊处优的圆润脸庞上,露出一点笑,“事已至此,诸葛在世,也救不了您啊。您这一时疏忽,不止害了自己,可是连我家老爷都牵连进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再也不敢了。”
金启勋仍然执拗地扯着魏之耀的衣袖,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魏总管,我不会让您白帮忙的,我更不会让总督大人白费力气的!”
说完,金启勋从袖子里掏出两张银票,胡乱塞进了魏之耀手里,“总督大人生着卑职的气,不愿再见卑职。只能求您美言几句,美言几句就可,稍后卑职还有大礼奉上!”
魏之耀稍浅的眉毛轻轻动了动,两张银票在指尖一划而过,“也罢,不过金大人,我家老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小人可不敢保证什么。另外,就算我家老爷应承了,你这罪过,怕也逃不脱啊。”
金启勋出了一头的冷汗,嘴唇抿了又抿,最后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好歹,好歹求总督大人,保卑职一条命。”
京城
傍晚时分,天空已有些昏暗,养心殿内还未掌灯,四处都静悄悄的。
苏伟一路从后殿进了前殿,除了外面巡守的侍卫,殿内竟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看到。
“这人都跑哪儿去了?不是说皇上没出养心殿吗?”
苏大公公一路嘟嘟囔囔的,小心地掀了东暖阁的帘子。
暗沉沉的暖阁里竟真的有人,被奏章堆满的书案后头,一人斜靠着背椅,似乎睡得很熟。
“怎么就这么睡了?张保、张起麟都死哪去了?”
苏伟蹑手蹑脚地进了门,从榻上拿了毛毯,走到了书案前。
毛毯落在熟睡的人身上,紧皱的眉心微微动了动。
一根手指压在了那隆起的眉头上,几乎不用睁眼,雍正爷就知道这胆大包天的是谁。
“天天皱眉,小心回头皱出一脸褶子……”
“皱出褶子又怎样?反正也没人看。”
睡着的人睁开了眼,将身前的人拉到怀里,“怎么?终于舍得来瞧瞧你家爷了?”
“干嘛说的可怜兮兮的……”
被人揽进怀里,坐到腿上,苏大公公还有些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