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一转就从斯年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腕,留下了鲜红的指印。
“我最怕的就是,遇到你。”
又何谈故意跟着你?
这人说得那样诚恳平静,说得他都快相信了。
斯年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心中涩然得厉害。
这时简昀开口了:“原来二位认识啊……”
还多了句解释,“琴师是我从东街那边专门请来的呢,看来是赶巧了。”
斯年听得不是滋味,又觉得刚刚的质问甚是难堪。
再一次见面,他明明不是想说这些的。
“我就是随口一问……”
第94章 此生不再入黄泉 30
屋檐上的水流还在往下淌,像极了触手可及落雨。
带着穿透炙热的淅沥, 和沁人心脾的湿意。
简守抱着琴转身离开, 扮作婢女的秦狩在门口为他撑起了伞。
简守侧头看了他一眼, 抿起一个有些牵强的微笑。
他真的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对简昀的恨意。
时间过去这么久,他却依然清晰地记着简昀是如何掐着他的脖子。
残忍地对他说,“锦娘的滋味, 甚好。”
还有一直对他抱有敌意且阴魂不散的斯年……
简守觉得“恨”一个人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这么多人, 他都快恨不过来了。
可如若心中只有恨, 那便还是个可怜见的了。
简守又有些庆幸, 还好, 他心中不光只剩下仇恨。
他的心中, 还有身边人。
一个永远触之冰冷却又源源不断地带给他温暖的人。
简守抬起一只手, 覆在了秦狩握着伞柄的手上。
女装的秦狩不再阴沉冷漠,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正如此时此刻他转过头去, 对着身后的人巧笑嫣然。
勾得简辛的眼睛都直了, 硬生生地咽了两口口水。
斯年看着他们并肩同行背影和握在一起的手,紧紧地咬住了后牙根。
寻常人看不出来, 他却是一眼就看出了蹊跷诡谲。
这个侍女分明就是那个男人幻化而成的!
简昀将自己的视线从斯年神色难看的脸上移开。
再恋恋不舍地从巫苏苏身上收回视线,兀自安慰着自己, 就快了……
他为自己斟了杯酒:“稍后还有晚膳, 凌公子不妨留下了吃过再走?”
斯年握住巫苏苏的手:“不必了, 多谢款待。”
他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 满脑子都是简守看他时冷淡陌生的眼神。
巫苏苏人小腿短,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又突然生气了。
但还是很努力地小跑着跟了上去,至少哥哥没有将他一个人丢下。
简辛好不容易才从那个笑里回过神,倐地站了起来。
伸手敛了下大大敞开的衣领:“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走了。”
“大哥,我多嘴问一句,你安排的那琴师住在哪呢?”
简昀低垂着眼眸:“怎么?你对他有想法?”
简辛大笑了几声:“大哥尽管放心,我不至于这么没有眼力见,大哥看上的人我就不碰了,我想要的不过是琴师身边那个侍女罢了。”
简昀:“你却是多想了,我并没有看上谁。”
他将酒杯放下接着道,“安排的住处在別芷,以前的那个偏院。”
“行吧,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将那两名女子了唤起来,“那么,我们就不留下来叨扰大哥了。”
不等简昀的回应,就自顾自地往外走了,边走还边意犹未尽地回想那侍女的面容。
捏在女子肌肤上的手指就愈加用力了,还真是姿色卓绝的美人呐……
简守回来后就一直躺在床上,双手相叠放于腹前。
褪去伪装的秦狩走过来在床头坐下,半弯下腰靠近简守。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秦狩能清晰地看到简守眼中的光景。
仿佛永无止境的深渊里却又藏着星星点点的光。
必须有人小心翼翼地护在手心,才不会在下一刻湮灭。
秦狩伸出手指,轻轻拨弄着那宛如鸦羽的睫毛。
简守眨了下眼睛,眼里的内容变得生动起来。
秦狩看他终于将自己纳入眼中,才闷笑了一声:“刚刚在发什么呆呢?”
阴冷的气息喷洒在脸上,简守却想再靠近一些。
“我在想啊……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叫你了。”
唤他鬼王总觉得疏远了好多,不唤的话难道要叫“喂”吗?
简守想着自己就笑了:“你可要快点想起来啊。”
他有些无奈地拨开秦狩额边的碎发,“只有傻瓜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
【也只有傻瓜才会忘了我。】
秦狩的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就出现了这句话。
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酸涩,可这感觉不是他自己的。
反而像是他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别人说出这句话时的酸楚。
他低低地应了声,握住了简守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向他承诺着:“我会记起来的,就快了。”
情到深处时,便总会想着再贴近一点点。
简守用两只手一齐捧住秦狩的脸,将他往下拉。
秦狩也配合地吻了上去,双唇相触时一声叹息。
严寒和温热很快就纠缠在了一起,简守带着水汽的睫羽凝了一层霜。
肩头的衣服被拉下,一个个冰冷刺骨的吻就从脖颈一路落到肩头。
秦狩伸出舌尖,动情地舔舐着他肩头的软肉,再咬上去留下浅浅的牙印。
如愿激起一声暧昧的闷哼,简守的白玉般的手指插进了秦狩乌黑的长发中。
他微微咬住下唇,努力忍受着寒冷,也想要憋回那羞耻的呻吟声。
秦狩的手已经顺利拆开腰带钻进了简守里衣,正抚摸揉捏着他的腰线。
他感受到简守的颤抖,眼底有心疼也有晦暗,便不忍再深入。
时间越久这具身体就越来越像个真正的人。
简守会笑会哭,也会感受到严寒和酷暑。
还有那鬓角白发……简守已经不再适合和秦狩待在一起。
他的每一次靠近都会消耗他的阳气,他的每一次触碰都会加速他的衰老。
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须臾之间就是一场生离死别。
秦狩不甘,他不要再等个一千年,他要阿守的永生永世。
所以说,做人有什么好的呢?
手下难免用力,立即在简守的白皙的大腿上掐出了一道红痕。
痛呼声从唇缝里泄出,带着一丝撒娇般的委屈。
秦狩安抚性地碰了碰他柔软的嘴唇:“乖,别咬了,我不做了。”
此时此刻的简守却变得非常的黏人,指尖一直挑逗着秦狩脖子上绷起的青筋。
满意地感受着它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沉沦。
嗬出尾音,“我不怕的……”
烈日炎炎,即将西下的太阳依旧毒辣非常。
斯年就暴露在这样的阳光下,汗水顺着烧得绯红的侧脸成串地淌下。
手中的符纸被攥得发皱,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手心的肉里。
他们的每一句话,甚至是简守的每一次喘息,斯年都听得一清二楚。
凭那个那个男人的本事,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是故意让自己听见的吧?
就像那次故意让他看见简守使用聚魂铃,让他因为愤怒而步步踏入陷阱再借此让他去死。
斯年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尝到了一丝咸腥味,眼前出现了模糊的光晕。
可是就算明知道是陷阱,他还是没办法退出这场“棋局”。
斯年一把推开了那扇寝门,脸上紧绷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秦狩似乎丝毫没有被撞破情事后的尴尬,只是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里面尽是刻薄的杀意。
简守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他推开秦狩的胸膛,给自己留出间隙来。
然后撑着床沿坐起来,动作自然地将秦狩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斯年死死地盯着他衣衫不整的模样,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浮现出狰狞的血丝。
他所钟爱的青色外衣已经被完全褪下,半截落在地上。
银白色的丝质里衣也半落不落地挂在小臂上,露出了光滑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
简守红肿湿润的嘴唇,项颈上的红色吻痕和肩头上的齿印。
每一样都让斯年目眦欲裂,疯狂的嫉妒和愤怒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秦狩被简守挡在身后,于是也不急着出头。
他姿态慵懒地低下头,一只手绕过简守的脖子帮他将里衣拉了上来,整个人都挂在了简守的身上。
简守由他动作,脸上的慌乱也被淡漠所替代。
语气并不客气:“你来这里做甚?怎么能兀自闯进来?”
简守想,礼义廉耻这些东西,怪他在斯年小时教得少了些。
这种质问的语气斯年并不陌生,他对狄笙说过很多次。
可他现在才知道,这样的话有多么让人寒心。
他来这里做什么,其实斯年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次他连质问的底气都没有。
他三个月之前才刺了狄笙一刀,他还记得血液溅到手上时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