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白却拿着手里的红酒没动,他垂着眉眼,看向周鹤岚,神色非常平静,甚至平静的过了头。
“怎么了?”周鹤岚突然心口一跳。
他觉得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可是又什么都没有抓住。
季南白放下手里的红酒,伸手捧住周鹤岚的脸,“喂,周鹤岚,如果我死了,你要负责帮我照顾我爹娘,好不好?”
周鹤岚拿着手里的红酒杯,眼前突然一阵模糊。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伸手死死攥住季南白的手腕。
但是已经晚了。
季南白微笑着亲了一下周鹤岚,然后帮他将汗湿的黑发拨开,露出那张俊美的脸。
“周鹤岚,我爱你。”
周鹤岚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大帅,大帅……”
周鹤岚猛地被外面的枪声惊醒。
他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副官,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怀表。
“季少爷说让我八点准时叫您。”
桌子是一瓶倾倒的红酒。
衣架上,周鹤岚的军装不见了。
“人呢?人呢?”周鹤岚跳起来,撞开副官。
“季少爷他,他穿着大帅您的衣服,坐上车走了。”副官支支吾吾。
昨天晚上,季南白找到他的时候,副官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可是没有。
那个他那么看不起的季南白就那么站在他面前,笑着说,“你要帮我好好保护他。”
然后从怀里掏出那只怀表,递给他,说,“我的怀表很准的。五年了,它都没有坏。”
周鹤岚站在窗前,却什么都看不到。
他的视线被树木遮挡。
从前,这些树保护了他,现在,这些树变成了阻碍。
隔着生死,犹如忘川。
周鹤岚低头,看到副官递过来的那只怀表。
周鹤岚突然一把拽住怀表,然后转身,疯了似得要冲出去。
“大帅,已经来不及了。”
副官死死抱住周鹤岚。
男人暴戾而疯狂,双眸赤红,几乎崩溃。
“大帅!季少爷说,他一条命,换您一条命,换一个太平天下,很值得!他说,只有您,才能救这个国家!”
副官声嘶力竭的吼。
周鹤岚突然怔住,他听着外面的枪声,颓然的坐下来。
“他,最怕疼了。”
周鹤岚颤抖着手,捧住手里的怀表。
这个连杀数人,连眉头都不会动一下的男人,现在却拿着一块怀表,颤抖不已。
“大帅……”副官哽咽了。
周鹤岚伸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后站起来,声音沙哑道:“走。”
“大帅?”
“我们走!”
清晨七点四十五分,季南白带着周鹤岚的大半士兵,从后门出去。
周围虎视眈眈的敌人早已蜂拥而至。
这是一场血战。
不可能生还。
季南白现在就是一个枪靶子。
他好怕疼啊。
可是疼的久了,就不觉得了。
他要坚持半个小时。
给周鹤岚撤退的时间。
雨很大,风很大,子弹很疼。
季南白倒下了。
周围似乎都寂静了。
季南白想,周鹤岚一定能逃出去的。
“卡。杀青了。”
王陶奎说完,片场一片寂静。
大家都红了眼眶。
女孩子哭得泣不成声,抱成一团。
男人们也在默默流泪。
那是最悲情的年代,也是最悲壮的时代。
他们的身份,注定了他们的悲情结局。
似乎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相遇。
既已相遇,便是生死相许。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很悲,所以放在了戏中戏。
幸好苏骄白和顾金坞在一起啦。
☆、第 64 章
《乱世》终于拍完了。
王陶奎在杀青宴上又是喝得酩酊大醉。
苏骄白被他拽着, 没办法,硬是喝了好几杯。
“我来替他吧。”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端走了苏骄白手里的酒杯。
苏骄白转头, 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顾金坞。
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衫黑裤, 站在他身后,就像是一座坚实的堡垒。
顾金坞端着手里的红酒杯, 仰头尽数喝下。
喉结滚动, 面容俊美, 在昏暗灯光下带着摄人的诱惑。
苏骄白没忍住,暗暗咽了咽喉咙。
男人突然垂眸,朝苏骄白一笑。
另外那只垂在身侧的手,勾住了苏骄白的小手指,轻轻往外拉了拉。
苏骄白一愣,然后会意。
大家醉得一塌糊涂。
苏骄白和顾金坞半路偷溜了出去。
“我们去哪啊?”
天气越来越冷。
苏骄白怕冷的不行。
一出饭店,就裹得跟只球一样。
顾金替苏骄白把口罩戴上, 又帮他把围巾整理好。贴心的跟个老妈子一样。
“去我家吧,近。”
苏骄白还没去过顾金坞家。
他点头, 笑道:“好啊。”
顾金坞家确实很近,居然只需要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面对苏骄白的吃惊神色, 顾金坞道:“平时不常住,不过会有阿姨定期打扫。”
屋子很大,很空,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常住的,但很干净。
里面东西一应俱全, 连干净衣服都有。
“冷吗?我把地暖打开。”
顾金坞把地暖打开了。
苏骄白等了一会儿,然后赤脚踩上去,一脸震惊。
居然在南方装地暖,这是土豪吧!
苏骄白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厚衣服都脱了。然后穿着单薄的衬衫贴上去,呈大字型横躺,一脸羡慕的乱蹭。
顾金坞站在门口,看着苏骄白,脸上带着酒色。
苏骄白感受完了地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身后是皎皎明月。
他看着顾金坞,突然道:“顾老师,我是不是还欠你一支舞?”
顾金坞神色微怔,然后双眸一暗,点头道:“嗯。”
苏骄白道:“那我给你跳一支舞吧。就当作是,迟来的生日礼物。”
地暖很舒服。
苏骄白活动了一下筋骨,单薄身体渐渐舒展开。
灯色很淡。
男人柔软又纤细。
他一身白衣黑裤,黑发微长,贴着面颊脖颈,姿态渐渐肆意张扬开来,带着独属于古典舞的优雅韵味,飘逸优美如白鹤。
没有音乐,只有舞。
月色如雾,隔断了喧嚣尘世。
顾金坞望着苏骄白,仿佛回到了那一日。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他跳舞。
那么美,那么鲜活。
就那么一支舞,便跳进了他心里。
男人的身影在灯色中忽明忽暗。
白鹤可搏鹰。
苏骄白的动作突然凌厉起来。
由柔到刚,只在一瞬之间。
他飞跃而起,犹如真正的白鹤展翅,带着淋漓尽致的酣畅。
最后一个动作。
苏骄白跪在地上,身上的白衣已经被汗水尽数汗湿。
黑发凌乱,大口喘气。
他仰头往上看。
目光没有焦距,但却熠熠生辉,就仿佛像是望见了生的希望。
窗外寒风簌簌,吹得树影婆娑。
顾金坞站在那里,缓步走过去,然后轻轻弯腰,搂住了他。
两人相贴。
苏骄白身上的汗水很快便浸湿了顾金坞身上的白衬衫。
男人贴着他的侧边脸颊,细薄唇角微抿,轻轻勾起。
“跳的好美。”
苏骄白“噗嗤”一声笑了,一边喘气,一边道:“我是个男人,不应该用美这个词。”
顾金坞站起来,脸上笑意未减,“那用什么呢?”
“帅?靓仔?”
苏骄白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却不想刚才跳的太尽兴,再加上又跪了些时候,一下子有些腿软。
他单薄的身子往前倒去,顾金坞轻轻将人接住。
苏骄白倒在顾金坞怀里。
男人按着他的腰,微微俯身,望进他那双带着水雾的桃花眼中。
气氛有一瞬安静下来。
两人离得极近,苏骄白颤了颤眼睫,小刷子似得扫过顾金坞脸上的肌肤。
顾金坞轻轻凑上去,触到苏骄白的唇。
苏骄白下意识偏头,往后退一步。
“那个,顾老师……”
“嗯?”
男人向前一步,平日里的谦逊淡漠在此刻居然被收敛的一干二净。
他的双眸黑沉沉的落到苏骄白带着薄红的面颊上,就像是在逡巡自己的领地般,带着野兽的占有。
“我,不是季南白。”苏骄白嗫嚅着嘴唇,声音很轻。
“我知道。”
顾金坞伸手,捧住苏骄白的脸。
指腹轻轻摩挲在他面颊上,顺着面颊往下滑,落到他沾着湿汗的纤细脖颈上。
“你是苏骄白。”
是他梦寐以求的白鹤。
男人再次吻上来,苏骄白怔了怔,却没拒绝。
他知道,他也是喜欢这个男人。
……
《乱世》开播,大获成功。
苏骄白这个一代艳星成功上位,经纪人顾温热泪盈眶,说苏骄白总算是咸鱼翻身,老来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