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仿佛陷入了什么幻境一样，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 变来变去, 精致的脸蛋皱成一团。
……003想起了中午才吃过的红糖馒头, 淡淡的甜味，虽然比不上小鱼干，但也许是因为揉面时加了灵液的原因，分外松软可口。
树上的小橘猫一张猫脸逐渐深沉，眼眸望着阿黄，心却不知不觉飘远了。
啊，好饿。
也许是因为清楚这是血祭的第一轮考验，又或者出于对阿黄实力的信任，003饿着饿着，居然睡着了。
梦境缓缓浮现出来。
003看见那个失去了记忆的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猫的自己，一爪子挠在了神帝陛下的胳膊上。
003：“……”
这里似乎还是在天潮之中，幽蓝色的液体被隔绝在由石体和屏障构建出来的角落外，无边的暗色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窥伺着，显露出对新鲜血肉的贪婪。
明明并没有把握能够应付这里的危险，神帝陛下看起来还是淡定如昔。
机遇从来与风险并存，他想要做六界中唯一的帝皇，就总会有避免不了的危机如影随形。
思索着自己落下的每一步棋，方琅琊微微地笑了一下，伸手抚了抚膝上橘猫柔软的毛发，得到了暴躁的回应。
小橘猫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了，也是，这里对它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生长环境。
方琅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从里面取出一粒丹丸，碾碎了混着灵液一点点喂它。
小橘猫顿时撒了欢，热情地舔舐着他的手掌，碧绿的眼眸里充斥着渴望。
003：真不想承认这是自己。
他抽身而出，汹涌的记忆顿时像是潮水一样覆盖上来，充斥在脑海中，让他从头回望了一遍这段过去。
因为时空机器和本世界的互斥，003提前了一百多年来到这个世界，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变成了一只流落在界域之地的普通橘猫。
003看见那个把自己当成猫，把阿黄认成了妈妈的自己，被捡到之后就和少年黏在一起，每天撒着欢儿撒娇，还非常疑惑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不愿意给自己舔毛。
003：……
后来他和“妈妈”走失了，身边只有那个气息危险的男人。
小橘猫左右望望，周围是比那个男人更危险的气息。它试探着缠在那个男人身边，然后那个男人真的投喂了它。
于是聪明的小橘猫给自己找了个新的饲主，每天按时去找他吃饭，只需要忍耐着让那个男人摸一摸抱一抱，就可以得到很好吃的食物啦。
它一边思念着自己的“妈妈”，一边想要把食物偷偷藏起来一点，带回去给自己的“妈妈”吃。
——可是，每次都会被那个人发现，然后毫不留情地收走。
小橘猫扁扁嘴，给自己舔毛。把自己舔得光鲜亮丽之后，它还要去找那个男人撒娇打滚，不然他会忘记给自己食物——食物是最重要的！
003抽了一下嘴角，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感觉。神帝陛下似乎真的没有发现小橘猫完全是把他当成了一张饭票，他越来越真情实感，把它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对它越来越耐心。
不过后来，小橘猫的敷衍和不耐烦还是被戳穿了。
颇有些傻白甜的小橘猫一见到“妈妈”就开心得把神帝陛下抛在了脑后，那种亲热劲儿和撒欢的模样完全和对待神帝陛下的样子是两回事。
明明天潮之中还黏人得不得了，出了天潮却换了个态度——神帝陛下的神情颇有些阴沉，即使那很快就变成了云淡风轻的微笑，但003知道，他生气了。
但本来对神帝陛下敬畏又陌生的003，居然害怕不起来。
记忆里有太多次，小橘猫懵懵懂懂地闯了祸，被这个男人轻描淡写地按了下去。即使不高兴见到“自己”的猫和阿黄那么亲昵，但神帝陛下的态度永远是不动声色的把他们分开，而从未对猫发过一次脾气。
他的深沉城府用在和猫相处上显得格外温柔，以至于003在这段过去中都不由地产生了愧疚。
而另一边，处于幻境中的阿黄对这段记忆却只有一脸懵逼。
阿黄迷茫地看了看周围，光线暗淡，树影幽深，耳边似乎萦绕着潮水起落的声音和尖利的呜咽。
他低下头，小橘也不见了。
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手上有划痕和血迹，像是受了不轻的伤。
这里……难道就是狐十六分析过的可能会出现的幻境吗？
阿黄脑子里自动浮现出破解幻境的方法，除了找到操纵幻境的核心之外，另一种不需要思考的方法就是暴力地破坏掉眼前的一切。
阿黄想到就去做，他手中扫帚一挥，树木就哗啦啦倒下了一大片，然后化为虚幻的空影，消失不见。
可当阿黄把周围的环境都破坏得差不多了之后，幻境并没有消失。
这个幻境有些奇怪，既没有凶猛的对手，也没有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大氓山的第一关，就这么简单吗？
风的呜咽声伴随着一声活泼的“喵”响起。
阿黄猛地转过头，看见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穿着白袍，一尘不染，和周围的环境有种格格不入的矜贵倨傲。
不知道为什么，阿黄猛地退后了一步，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这是谁？
为什么……自己那么地怕他？
白袍男人怀里传来了熟悉的奶猫叫声，热情又亲昵地呼唤着他。
阿黄抬起眼睛看过去，看见了自己的小橘——不，不是小橘，它要比小橘还要小一些，也要更活泼热情得多，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按着它，它几乎要立刻跑到阿黄身边来了。
“喵——喵！喵喵！”
小橘猫一团懵懂，话里的意思也模糊不清，大多是没有意义的呼唤。阿黄昨天学了几句猫语，敏锐地从小橘猫话里分辨出了一个词：
“娘！”
阿黄：“……”
第46章 第二个渣攻（十一）
奶猫的叫声糯糯的, 当那双圆圆的猫瞳看着你的时候, 实在让人很难不想走上前去揉揉它的脑袋。
但阿黄忍不住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眨眨眼睛, 脑子几乎乱成了一滩浆糊。
娘……？难道他一见到小橘就觉得亲近, 是因为这个吗？难道他也像冥王那样……不，不对！
阿黄猛地摇了摇头，小橘是一只凡猫，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崽儿。不不不, 是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有崽儿！
他、他可是……
那个词几乎要冲破脑子里的屏障冒出来，阿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自己……是什么来着？
白衣男人站在眼前, 不动, 不说话，却让阿黄觉得自己见到了克星，不敢妄动, 反而下意识地想要臣服。
但他已经辨认出来, 这也是幻境带来的一个影像，并非真实存在的人与物。
换言之, 就是他必须打倒的东西。
也许, 这才是幻境真正的考验，考察他是否能够击败自己内心的恐惧，阿黄心想。
在此之前,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自己有这么忌惮的存在。
但是没关系, 他一点也不怕！
阿黄握紧了手里的扫帚，它与他心灵相通，即使失去了记忆，阿黄也依然知道怎么使用它。
他冲了上去——
“啊啊啊喝！”
“喵？”
不远处，003看着阿黄站在原地绕圈圈，忍不住出声想要唤醒他。
“他已经被骗进去了，”一道声音在他耳畔说，“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还有人在这里？
003低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胜雪般的白，黑发白衣，笑容端雅，熟悉的泠泠冷香氤氲在鼻端，有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是神帝陛下。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那段记忆回到了他的脑子里，003莫名地有些放松，生不出警惕之心。
神帝陛下悠悠地朝他伸出了手，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贯的不容拒绝的味道：“来。”
003装傻：“喵？”
神帝陛下挑眉，慢慢地说道：“我解除了天启镜的禁制，你如今开了灵智，难道还没有想起来么？”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他轻描淡写地说，“你只要记得，你是我的猫就行了。”
003：“……”
呸！
这个由神帝陛下强行认定的关系，猫才不认！
但是……
看着方琅琊似笑非笑的神情，003甩了甩尾巴，还是乖乖地跳到了他的怀里，默默装死。
那边，阿黄刚刚打破了幻境，就看见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带着猫的白衣人。
“……”
阿黄在幻境里被折腾得狼狈不堪，但斗志满满，见状也不害怕，举着武器就杀了上去。
——然后被神帝陛下抬脚踹到了一边。
方琅琊手指在他额上一点，灵犀乍现，刹那间过往纷至沓来。
阿黄捂着额头，眼神渐渐清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