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喝多了。”
姜子瀚说着,用折扇打了他的手一下,力道不重。
但是架不住林乱皮子嫩,他没经过什么风吹雨打,跌倒了都要假惺惺的叫上一叫,最多也就去骑骑马,又是天生的好皮囊,这么不轻不重的一下就让他手背红了一道。
林乱没觉得疼,但是这不妨碍他叫上几声,拉长了声音,似是责怪一样。
“疼。”
旁边的苏凌然捏紧了手里的茶杯,转头吩咐旁边的亲卫。
“去取我床头的药膏来。”
他旁边站着的钟莫想说什么,想了想最后又闭了嘴。
那药膏是他们几个千方百计寻来的,总共只有那么一点,是名医费了几月的功夫,用了上好的名贵药材制成的,短时间内再没有多的了,用一点少一点。
将军用了也很好,对暗伤很有效,他每日就靠这些睡个安稳觉,现在就要将这药膏用在这不算伤口的地方。
姜子瀚也皱了皱眉,能放在床头的,就是要经常用的私密物件,自然不是什么普通的药膏,他向来多疑,这时候想的更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劳将军烦心,将军倒是古道热肠,什么事儿都要管一管。”
姜子瀚多少还记恨着苏凌然当年护下手下的人,让他吃了个闷亏,这分明就是在讽刺苏凌然管的太宽,居心不良。
钟莫在后头听了,立刻火冒三丈,一双眼睛瞪着姜子瀚。
苏凌然点头道。
“倒是我多事了,那就不必取了,替小公子换些果子茶来。”
姜子瀚收了扇子,坐直了,苏凌然退了三分,他也不能太咄咄逼人,毕竟是手握重权,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好。
“苏将军好修养,苏府这十里桃花也是少见的美景。”
苏凌然神态自若,微微颔首。
“二皇子满意就好。”
话音刚落,上来一个仆人,端来了一壶饮品,钟莫有意讨好,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双方印象都不怎么好,他接了给递到林乱面前,殷勤道。
“这果子茶不烫又消食,小公子可以试试这个。”
钟莫边说边放杯子给林乱倒茶,旁边收拾的仆人不小心撞了他的手一下,泼了林乱一身。
钟莫有些讪讪的挠挠后脑勺。
“对不住对不住,一不小心就撒了。”
茶倒是不热,就是大夏天的,有些黏腻。
林乱提着湿哒哒的衣裳,站了起来,两手抓住衣裳,面上薄怒,对姜子瀚道。
“他是故意的,你快罚他。”
姜子瀚不知道刚刚林乱的事情,他虽然看不惯钟莫,但这事儿林乱上来就要罚人,还是罚苏府的人,这也说不过去,指不定就被人记恨上了。
姜子瀚无所谓,只是林乱又不是时时刻刻在他身边,人又冲动,不一定什么时候就遭了算计。
他只是笑道。
“你脾气还是那么坏,受不得一点委屈,湿了衣裳换了就是,生什么气。”
立刻就有下人上前来,要引了林乱下去换衣服,林乱提着湿哒哒的衣角,路过钟莫的时候,故意狠狠踩了一脚。
对着他冷哼了一声,这才露了点笑容,好像得了什么大便宜一样快走几步,跟着那仆人下去了,边走还边往回看,笑容灿烂,看起来高兴的很。
钟莫摸摸鼻子,左右是他先得罪人,不占理儿,就是不痛不痒的,也不知道那小子高兴个什么劲儿。
*
林乱跟着那仆人走了很久,左绕右绕,他提着衣服手累的难受,忍不住催促道。
“快到了吗?我就换个衣裳,随便那里都能换。”
“小公子莫急,这就到了。”
又走了几百米,那仆人才停下,给林乱打开门,又侧身退开。
“到了,您进去坐一会儿,我就去给您拿件替换的衣裳。”
林乱只好进去,刚进去那仆人就关了门,林乱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在意,只觉得这屋子有些奇怪,似乎有人居住的样子。
这是个卧室,那边的榻上还有件外衫,似乎是有人披着,随手放在了那里,桌上放着棋盘,棋子散乱着,没有收起来,处处都有人生活的迹象。
林乱没有多想,衣裳贴在身上难受的紧,身上又湿哒哒的,不能靠着榻,就找了个铺着软步的小墩子,提着衣裳坐在那里。
左等右等都不见人,他心里恼怒,这苏府的人都这么磨蹭吗?等人回来,他这衣裳就晾干了。
林乱站起来想推门出去,推了推,没推开 ,他这才意识到这门被人从外边关上了。
林乱本来觉得有些不对,只是以为他跟苏凌然无冤无仇,又觉得苏凌然这种人算得上一等一的大英雄,再加上姜子瀚还在,他们应该没那么大胆子算计他,现在想来刚刚得罪人,莫不是又去找苏凌然来撑场子。
他狠狠的踢了一脚门,眼角发红,有些委屈,怎么也是个将军了,怎么那样跟人儿戏。
完全没想到自己平日找人撑腰的事情。
*
那头的苏凌然跟姜子瀚闲谈了几句,就要匆匆告辞,姜子瀚见他心不在焉,随意的应了一声就又靠着身后的榻躺下了。
心想林乱八成找到什么好玩儿的了,又被绊住了脚。
苏凌然快步走着,他知道不能贸然行事,但他太想知道了,一刻也等不了。
钟莫跟上前来跟他小声道。
“将军,小公子在您的卧房,这会发现被关了,正生气,摔门呢。”
苏凌然应了一声,脚步更快,最后索性直接翻墙。
到自己房间门前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了动静。
他推门进去,里面林乱立刻站了起来,警惕的看着他。
林乱觉得一个将军,为了那些他跟陈莫云的事儿这么大动干戈不太对劲,有些过火了,但想了想,这苏将军许是对那陈莫云太过宠爱。
他不知道,苏凌然从来都是铁面无私的,不会因为陈莫云是他的外甥就会有多纵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林乱不后悔跟陈莫云起争执,但苏将军的鼎鼎大名林乱还是耳熟能详,欺负了别人家的孩子,家长找上门来,他还是有些忐忑的。
这会儿林乱就后退了两步,语气也软了,面上不情不愿,带了几分委屈的妥协道。
“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再也不敢了。”
苏凌然往前走了几步,慌忙解释道“不,你别怕,我——”
他往前走几步,林乱就后退几步。
林乱越想越委屈,双手抱住头,觉得自己要被教训了,这时候带了哭音。
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他哽咽道。
“我、我以后就站在那里,不动,不说话。”
他说着,悄悄往门边移,待走了一段距离,他猛的放下抱住头的手,往外窜,可惜窜到一半,就被苏凌然拦腰拦住。
林乱顺手抽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小藏刀——自从碎衣跟他说带把刀在身上,掉下马的时候可以救命,他就一直带着。
林乱这时候慌了,反手就往后刺,苏凌然只是一挡,又抓了他的手腕,轻轻一靠,小刀就落了地。
苏凌然怕林乱乱动伤着自己,轻轻在他脖颈处敲了一下。
林乱立刻软软的瘫倒在他怀里。
苏凌然将林乱小心的放到床上,轻手轻脚的解开了林乱的衣衫,褪下肩膀那里的衣服。
一片细腻的象牙白,苏凌然心里咯噔一下,忙往下褪去,还是没有。
他身子晃了晃,感觉脑袋一片空白。
苏凌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又慌忙褪下了林乱的另一个肩膀的衣衫,那里有个鲜红的、小小的乱字,有些歪扭,但是那个字体,分明就是他夫人的手笔。
第52章 林家幼子
苏凌然轻轻摩挲了两下那个鲜红的乱字, 字的末端微微挑起,带出一道细细的红勾。
他红了眼眶,颤抖着手指, 不断摩挲着,突然, 他俯下身子,轻轻吻了一下那小小的刺青。
放倒林乱的时候,苏凌然本就用了极轻的力道, 林乱又被压的难受, 一时喘不过气来, 迷迷糊糊的清醒了过来,他只觉得脖颈那里痒痒的,下意识的用手去推。
苏凌然心紧了一下,顺着他的力道移开了一点, 林乱头昏昏沉沉的, 没有想起来自己在哪里, 只记得自己受了委屈,感觉有人抱着自己,他自然而然的以为是周烟,他没有着力点, 一时起不来, 就揽了苏凌然的脖子, 软软绵绵的抱怨。
“娘, 他们都欺负我。”
苏凌然心里感到一阵刺痛, 他不知道林乱怎么会进了林府。
但他记得,林乱是以外室子的身份进了林府的,他虽然是苏家嫡子,没有经历过那些,但他明白的,庶子难过,捧高踩低的人他见得不少,有的甚至在明面上就会被为难,衣食住行,能动手脚的地方多的很。
林乱还是姜子瀚的侍读,对庶子来说,做个侍读已经是少有的好出路,但再怎么说也是侍候人的事情,自然也就受委屈。
苏凌然声音有些嘶哑。
“是、是吗?”
他小心翼翼的环住林乱,就怕动作一大,这样乖巧的环住他脖子的林乱就会立刻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