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神,僵硬地换着坐姿,互相交换视线,表情惊疑不定。坐在席位末尾的刘江正对着仇行,满脸见了鬼的表情。
在场唯一一个金发外国女人最先出声,表情难掩激动,问道:“仇,你没事了?”
“丽贝卡。”仇行看向对方,表情缓和一些,解释给丽贝卡,也是解释给所有人听,“没事了。我前段时间做了手术,今天已经正式出院。”
众人如遭雷击。
手术?什么手术?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仇行……不少人这才注意到仇行头上的疤,表情大变。
丽贝卡也注意到了仇行头上的伤疤,确认问道:“手术?你的意思是你的身体已经康复了吗?”
“是,基本上已经康复,接下来只需要静养。”
基本上已经康复。
众人的表情越发精彩,好些人甚至软靠到了椅子上。仇行康复了,康复了……怎么就康复了?不是在车祸中重伤,一直吊着命,快不行了吗?
回答完丽贝卡的问题,仇行再次扫一遍在座所有人,沉声道:“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是为什么要召开这次股东大会吗?还有,”他对上刘江的视线,“大舅,你怎么在这?我听说你还带着媒体去过医院,你想做什么?”
刘江面皮抽动,手紧握着拐杖说不出话来。
仇行又看向依然站着的仇经纬:“还有堂叔,听说在我治疗期间,堂叔三番两次带着人来医院干扰医院的正常秩序?我提前安排好了代理董事长,提拔了你们自己选举出来的两个副手,我的代理董事长甚至才刚帮公司拿到了一个大项目,可以说荣鼎一切安好,所以到底是什么让堂叔你那么不放心,频繁去医院闹事?”
仇经纬哪里答得出来,从见到仇行的那刻起他就彻底乱了。
怎么会这样呢?仇行为什么会出现?而且还、还这么健康?!
他不自觉看向仇行身后的解扬。
解扬见仇经纬看过来,缓缓勾唇,抬眉朝仇经纬笑了笑。
仇经纬像被重拳打了一下一般,混沌的大脑猛地清醒。他快速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看一眼眉眼冷冽、气色虽然略显苍白但精神气很足的仇行,又看一眼四周这段时间被他拉拢说动、之前还踌躇满志,此时却面色灰败的高层和股东们,腿上一松,坐回了椅子上。
上当了。
大家都上了解扬的当。
一段监控画面,让他们深信不疑仇行出了车祸。解扬的憔悴、早退和封锁医院,让他们进一步确定仇行肯定出了大问题。再到后面流出的仇行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照片……一步又一步,他们明明什么实锤都没拿到,却开始深信不疑仇行的病危!
解扬只是制造了一些云山雾罩的假象而已,他们却轻易上套,主动交出所有底牌,一脚踏进万劫不复的陷阱!
他们一群人,居然被一个小年轻耍得团团转。
太荒谬了。
仇经纬又看向仇行。
仇行没事,仇行没有要死,他甚至在大家以为他快死了的时候去做了手术,彻底康复。
彻底康复,这代表着仇行会在荣鼎董事长这个位置上坐上十年、二十年……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折腾的?仇行就是荣鼎的定海神针,是所有合作者最信任的管理人,是投资商们最看好的操盘手……已经没有挣扎的余地……不、不能就这么输。
仇经纬艰难稳住表情,试图解释:“我去医院并不是闹事,是以为你出了车祸,担心你的安危,解董一直对你的健康问题含糊其辞,我只是想见见你。”
仇行冷笑:“含糊其辞?我不信解扬没有告诉过你我很好和我不方便接受探视,现在解扬的微博主页上还挂着他表示我一切都好的消息。至于车祸,我记得警方当时就出了公告,明确说过受伤的不是我。堂叔,白纸黑字,你看不懂吗?”
看懂了,但谁知道那些居然都是真的!
仇经纬还想说什么,却被仇行打断。
仇行再次扫一遍在座的所有高层和股东,问道:“我最后再问一次,你们是为什么要在我仅仅离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临时召开这场跨国股东大会。诉求是什么?”
所有心里有鬼的股东纷纷低头,不敢直视仇行。
丽贝卡见状代为回道:“他们想撤掉解董的职位,重新选一位代理董事长。”
“撤掉解扬的职位?”仇行沉眉冷眼,“理由呢?你们要撤掉解扬的理由是什么。公司有规定,除非代理董事长有重大过错,否则你们无权越过我更换代理董事长的人选。解扬的重大过错是什么?帮公司拿下了一个大项目吗?”
没人说话,依然是丽贝卡出声,她说道:“他们认为解扬没有能力管理好荣鼎,存在带累荣鼎形象的嫌疑,并且长期旷工不来公司,不负责任。”
“上任半个月谈下一个大项目,这能力不够?”仇行双手撑着会议桌,俯身看着众人,“而荣鼎又是什么时候多了形象这么一条选人标准,我怎么没听说过。至于旷工,我记得解扬一直有远程办公处理荣鼎的事务,并且他有留何钧在公司辅助处理杂事,我还选了两个副手放在公司。我就问你们,解扬在任期间,耽误过荣鼎任何事务没有?”
没人说话。
仇行越说越气:“前年我曾在家母生病时连续一个月没有来公司,当时我也是远程处理的公事,按照你们的标准,我是不是该引咎辞职!”
室内落针可闻,众人连呼吸都放轻了。
解扬突然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仇行的后背。
仇行上头的怒气一滞,调整一下呼吸稳住情绪,反手握了一下解扬的手,然后站直身朝何钧伸手。
何钧连忙把整理好的文件送到仇行手里。
“你们真是儿戏得让我大开眼界。”仇行啪一声把所有文件放到桌上,先拿起一本轻轻翻了翻,“这一个月,荣鼎似乎在我和代理董事长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了很多人事和项目变动。仇副董,分公司的负责人撤换,是你做的主吗?”
开始清算了。
仇经纬声音发紧,回道:“人事变动是大家商讨出来的结果。”
“大家?哪些大家?”
仇经纬看向拉拢的高层们,但他们却纷纷回避了仇经纬的视线。
仇行也跟着扫一眼仇经纬看的那些高层,合上文件,把视线落回仇经纬身上,继续道:“撤换分公司负责人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找董事长商量和签字,仇副董,你是什么居心?”
仇经纬心里又冷又急,苍白解释:“当时我们都联系不上解董,所以——”
“何钧,你联系得上解董吗?”
何钧回道:“联系得上。”
“仇副董有将人事变动申请递交给你,让你转交给解董吗?”
“没有。”
仇行看向仇经纬:“联系不上?”
仇经纬说不出话。
仇行丢开这一份文件,又拿起下一份,依然看向仇经纬:“在我手术期间,有三个项目更换了合作商和负责人,这又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做出这样的变动?”
仇经纬这次底气足了一些,回道:“这些我并不知情。”
“是吗。龙副董,仇副董知情吗?”
坐在仇经纬下手位的龙副董回道:“知情,这些全由仇副董一手安排。”
仇经纬一愣,然后不敢置信地看向龙副董,对上龙副董不同于以往的冷漠眼神,瞬间懂了什么,一句“你——”说到一半,却又被仇行打断。
“知情,那就是明知故犯,恶意破坏公司规章制度,干扰公司正常运转。仇副董,我觉得你坐你现在这个位置很不合适,你觉得呢?”
仇经纬大脑一懵,迅速扭头看仇行,对上仇行冰冷的视线,心里一缩,又扫一眼其他面如菜色的高层股东们,最后看一眼身边不再看自己的龙副董,终于明白大势已去,面色彻底颓败。
会议室里的众人也从龙副董的“反水”里懂了什么,看看两个投票选出的副手,又看看神情悠闲的解扬,最后视线落在仇行手里那叠文件上,慌了。
……
股东大会变成了清算大会,两个多小时后,会议以仇经纬、仇德,和数位高层被罢免职位,数位股东被剥夺职权,数个项目被清查,刘江被赶出董事会,荣鼎停止和刘江名下众家公司合作的结果告终。
同一时间,何钧用荣鼎官博发布了一则仇行手术成功,重新就任荣鼎董事长的公告。
消息一出,各方震动。
结束会议回办公室后,仇行依然没停下忙碌。他先见了丽贝卡,和对方密谈了一阵,然后透过何钧下发了一些列命令下去,之后在内间办公室和国外没来这次股东大会的高层及董事们开了场视频会议。
解扬在仇行忙碌期间一直安静地坐在一边,一边用异能给仇行舒缓身体,一边远程指挥廖师傅等人给仇行准备生日惊喜。
十二点半,视频会议终于结束,仇行从内间办公室出来,送丽贝卡离开。
解扬在仇行转回来时起身迎过去,说道:“马上吃饭,吃完立刻午睡。”
仇行身上冷冽紧绷的气息迅速散去,牵住解扬的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