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放松了心态,手下的动作也变得游刃有余,谁知道,一直安安静静的年轻人突然闹腾了起来。
“我不。”
陈渔紧紧拧眉,他坐在急诊室的病床上,死活就是不让护士采血。
陈渔现在处于一种很奇异的状态里,他知道自己病了,也知道自己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发烧,但他感觉很好,完全不觉得难受,甚至他都不觉得自己在发烧,体温好像也正常了。
其实,这都是他的错觉,因为他高烧的时间太长,他的认知都错乱了,他以为自己很冷静、很淡定,可实际上,他现在就像个七八岁、任性又不听话的孩子,他藏起自己的胳膊,不管护士怎么劝,就是不让她把针头扎进自己的胳膊里。
不采血,就没法知道炎症有多严重,护士为难的直起腰,看向医生。
医生:“……”
医生也很为难,他看向抱着面粉充当背景板的陶助理。
陶助理:“……”
陶助理没办法,只好转过头,看向叶离,“叶总,要不您劝劝?”
其他人都以为陈渔是在闹脾气,叶离拧眉,看了一会儿陈渔,发现他一直都在偏着头,好像很怕看见护士手里的针管一样。
叶离好像有点明白了,他走过去,坐在陈渔身边,“只是抽一点血,很快就好,让护士给你检查检查身体,好不好?”
陈渔不喜欢他这个语气,好像自己是个小孩子一样,从来都是他照顾别的孩子,还没有别人把他当孩子照顾的时候,他抿直唇角,干脆不说话了。
这架势,完全是要血没有,要命他也不给。
……
陈渔也知道,叶离说的是对的,他们都是为自己好,可他自己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只要是作为人类,他就总有需要动用针管的那一天,给别人打针,他无所谓,但针管不能扎到他的身体里。
以往他都是死扛着,不管别人说什么,他就是不扎,那些人拿他没办法,也就无可奈何了,而这样做的结局只有两个,一个是他扛过去了,另一个就是,他没扛过去,最后把自己折腾的昏迷不醒,那些人在他没意识的时候做完了一切。
……
何苦呢。
陈渔咬牙坚持,叶离看了看他,突然,他凑过去,高大的身影落在眼前,遮住了急诊室的灯光,陈渔不解,刚要抬头,他的双眼就被遮住了。
温凉又干燥的大手轻轻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瞬间夺走了他所有的视力,视觉消失之后,触觉被无限放大,陈渔能感觉到,叶离正在虚虚的圈住自己,他低沉的嗓音响在自己耳畔。
“这样可以吗?”
陈渔愣了愣。
他觉得,他的脑子是真不清醒了,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在这时候发呆,甚至还微小的点了点头。
采血就这么艰难,医生拿着好不容易弄到的血样,擦了擦额头的汗,陈渔的病症实在太好判断了,没过多久,他就被安排到了顶层的病房,准备输液。
输液也有针管,叶离如法炮制,当金属针扎进他的皮肤时,陈渔的身体抖了一下,叶离察觉到,连忙搂住他的肩膀,瘦弱的青年就在自己怀里,病症让他变得脆弱又软绵,看着他,自己的心脏好像都被人用力攥了一把,叶离微垂眼眸,掩去心中真实的情绪。
他把下巴轻轻搁在陈渔的头顶,护士收起药盘,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十分自然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两人。
只看一眼,她就走了,直到走出病房,她才激动的跺了跺脚,把所有尖叫都咽回去。
麻麻麻鸭!我嗑到真的c了!!
……
护士走了大约三分钟,陈渔闷闷的开口:“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病房里就他们两个人,安静得很,这句话说出来好几秒,叶离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了他。
陈渔还是觉得晕,于是很快就又睡过去了,叶离一直留在病房里,没有离开过,陶助理接手了面粉,顺便还要回陈渔家,处理被“不明分子”暴力破坏掉的防盗门,这些都是小事,让陶助理去做,其实是大材小用,不到一小时,陶助理就回来了。
彼时陈渔还没醒,叶离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阴沉沉的看着熟睡的陈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一直都很差。
看见陶助理进来,怀中还抱着通体纯黑的面粉,叶离思索片刻,下了命令,“把它送到我那去。”
陶助理微愣,“可是医生说岑宁输完液就能走了啊,这猫是他的宠物,他要是找不见肯——”
说到一半,陶助理自己就琢磨过味儿来了,默了默,他点点头,“我明白了,叶总。”
陶助理带着面粉离开了,走在医院的走廊里,陶助理一边撸猫,一边感慨。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前几天还说什么不会追,会耐心的等,等个蛋蛋啊!猫都拐走了!
……
叶离确实没打算在这个时候追陈渔,他相信陈渔,所以决定什么都不做,静静的等他把燕丞久踢到一边去,可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愚蠢透了。
他之所以会一早上就来到陈渔家,就是因为他看到了手下送来的报告,他的人还在监视燕丞久,在房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可陈渔是怎么夺门而出,又是怎么失魂落魄的在大雨里走了好几分钟,报告上写的清清楚楚。
陶助理吩咐的时候,只说过让他们监视燕丞久,却没说假如岑宁出现,就要第一时间把报告送过来,叶离不过是迟了一个晚上看到消息,然后,岑宁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
他简直不敢想,假如他不知道呢?假如他恰好有事,隔了两三天才过来呢?
他一个人住,又没有真心的好友,会发生什么,已经不用明说了。
其实事情没有叶离想的那么严重,这是现代社会,大部分情况下,感冒还是死不了人的,但现在叶离满脑子都是悲观的想法,他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把陈渔连人带床搬到他家去。至于燕丞久,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不耽误叶离想把他打成二级残废的心情。
下午三点,陈渔才醒过来,他出了一身汗,浑身黏糊又潮湿,对着天花板眨了眨眼,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他坐起来,看向身边。
叶离正在看一份文件,正在工作的他看起来严谨又端正,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见陈渔醒了,他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而是慢慢抿了唇角。
陈渔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氛围,“谢谢你。”
叶离垂下眼睛,偏过头,不再看陈渔。
默默观察一秒,陈渔不确定的问道:“你是在跟我闹别扭吗?”
叶离:“……”
转回头,他站起身,走到陈渔身边,“你感觉怎么样?”
陈渔微微笑了一下,“挺好的,不难受了,就是有点饿。”
说完这句话,他等了一会儿,发现叶离既不走、也不说话,还总是苦大仇深的看着他,看在他送自己到医院的份上,他好心递了个橄榄枝过去,“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叶离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看着陈渔清澈的眼睛,半晌以后,他只憋出了一句:“你到底什么时候和他分手?”
第17章 霸总他心上有个白月光(17)
叶离问这话的时候,表情相当憋屈,陈渔静静的看了他两秒,然后不答反问:“叶离,你跟踪我?”
他只是生病了,又不是杀人放火了,没道理叶离会那么生气,除非,他知道自己生病是跟燕丞久有关。
陈渔太聪明了,聪明的让别人又爱又恨。
叶离抿了抿唇,“没有。”
陈渔觉得他不至于在这种时候骗自己,于是,稍微思索一下,他有了结论,“你在跟踪燕丞久?”
叶离不高兴了,他有一种陈渔是为了燕丞久才对他兴师问罪的感觉,这回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默默生了一会儿闷气,才不情不愿的回答道:“没有,我让别人去跟踪的。”
陈渔:“……”
这和你本人去跟踪有什么区别?
陈渔颇为无语,看叶离这样子,也不是第一天干这种事,恐怕从他刚离开他家、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燕丞久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有权又有势,叶离敢派人跟踪他,而且还不被燕丞久发现,看来他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陈渔早就知道叶离身份不普通,但没想到他居然能和燕丞久抗衡,甚至还比燕丞久高一筹,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是陈渔第一次好奇起叶离的身份来,这个国家有钱人很多,可有钱到一定级别的就那几家,那几家里又没有姓叶的。
陈渔的眼神逐渐变得探究起来,叶离心里一跳,他不着痕迹的转移陈渔的注意力,“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陈渔轻轻眨眼,他偏过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上面已经没有针管了,陈渔掀开被子,把腿放到了地面上。
睡了一觉再醒来,陈渔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尤其后背和腰,简直就跟散架了一样。感冒的后遗症之一就是浑身酸疼,有的人只疼一天就没事了,有的人要疼上五六天,陈渔觉得,以自己这具身体的健康程度,他肯定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