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槐从裁缝店出来,已经是日头西斜,路上隐约有饭香飘来,唤醒了苏槐已经饿到失去知觉的胃。
苏槐走到走到城市中心,见到一座雕梁画栋,轻纱薄幔的楼阁。上面写着“含芳”两字。或许是因为到了饭点,一群群客人鱼贯而入,那神态看着,竟似比苏槐饿得更厉害些。手里有了钱,要吃饭,当然是去最好的地方。
苏槐抬脚跟了进去,楼里竟然别有洞天。大殿很宽,摆了上百张桌子,中心是一个五米左右的高台,高台附近的桌子几乎已经坐满了,只余了正中的一张,像是要留给什么贵客。在高台后方,有楼梯通向二楼,二楼有些隔间,让苏槐想起了酒店里的大堂和雅间。看到桌子上的酒菜,苏槐确信自己没来错地方,便找了个空桌子坐下来。
苏槐刚落座,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便摇着团扇朝苏槐走过来,那女人扑着一层厚厚的粉脂,一笑就簌簌往下掉,“哎呦喂,这小少爷长得可真俊俏,这要是让楼里的姑娘瞧见,怕是又要哭着喊着要围上来了。”
苏槐一听不对:“这里是……青楼?不是吃饭的地方?”
“小少爷说笑了,全风月城谁不知道我们含芳院啊,吃饭饮酒赏花听曲找姑娘,这里都是最好的去处。”女人摇着扇子娇笑起来,刺鼻的香气随着扇子扇出的风,一起冲进苏槐的鼻子,呛得他直皱眉:“我不找姑娘,只吃饭可以吗?”
“当然。不过小少爷来的巧,今天是我们家头牌,淼烟姑娘登台献艺的日子,淼烟姑娘的琴音可是不常能听到的,您即使不找姑娘陪酒,也得听听这淼烟姑娘的曲子。”
听不听曲,苏槐倒是无所谓,他只想快点把一个劲往他身上凑的老鸨打饭走,好好吃顿饭:“店里有什么推荐的酒菜吗?”
“有有有,我们这的……”老鸨继续开始长篇大论地介绍店里的酒菜。
苏槐被熏得一阵头疼:揉了揉眉心:“最好的菜挑两样上来,再上壶桂花酿。”
“哎,您稍等,酒菜很快就来。”老鸨终于摇着扇子离开了。
菜上得还算快,苏槐闻着久违的饭香,食指大动。来这个世界大半天,终于有了一点真实感。
筷子动了几下,一段悠扬的琴声传来,苏槐循声朝高台望去。之间金雕玉砌的高台上,一女子轻抚瑶琴,她穿一身水绿色长裙,外面罩一层轻薄纱衣,在弹琴的间隙,不经意抬头,眉眼含情,唇角带笑,轻易便勾去这楼中宾客的心神。
苏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甘甜的杏花和柔和的酒香在唇齿间弥散开,于他而言,到比高台的姑娘更撩人。在现代混演艺圈,比这漂亮的女孩多得是,但他对漂亮女孩子永远都是欣赏一下就好,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至于酒,他不喜欢啤酒的苦,也不喜欢白酒的辣,倒对这种带花果香气的甜酒格外偏爱,大概与他嗜甜的口味有关。
高台上的姑娘一曲终了,起身行礼,一道带着醉意的声音从台下响起:“淼烟姑娘,我这里有五百两,今晚陪我一夜?”
说话的人坐在离高台最近的一排,紧邻那张空置的桌子。他看起来十分年轻,身材微胖,因为醉酒的缘故,脸色通红,说话时人还有些打晃。
他似乎是这里的熟客,管事陪着笑凑上前:“章公子,您说笑了,淼烟年纪还小,□□要等到明年。”
“不小了,十五了吧,我瞧翠儿不是十四就接客了吗?”姓章的公子扯着嗓子不依不饶道。
“章公子,我们含芳院的规矩,头牌的初夜要跟谁,可以自己挑选。”淼烟抱着瑶琴,款步从高台走下:“承蒙公子抬爱,五百两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可惜了,淼烟不爱财,只想挑个,长相俊俏,气质儒雅的公子。”
“我章坚可是四海盟的内门弟子,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青楼头牌,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少在这给我拿乔。”章坚摇晃着朝淼烟姑娘走去,像是想强行把人抱到怀里。
“四海盟!那可是江湖一流的门派啊。”
“一流?你的消息怕是过时了吧,五年前昆仑大比,四海盟连前十都没进,早就被挤到二流去了。”
“就是,这里可是风月城,天剑门脚下,你一个四海盟的弟子,来这里逞什么威风。”
苏槐没想到就吃个饭,还能围观一场青楼大戏,若是在现代,苏槐或许会直接砸钱帮女士解围,可这里人生地不熟,苏槐想了想,还是继续闷头吃饭。
可惜苏槐不想惹事,事情却偏来惹他。
“那位穿红衣的公子。”淼烟的声音既柔且媚:“五十两,今晚我是你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国庆快乐呀~
☆、第 3 章
众人顺着淼烟的视线向后看,只见一个眉似远山,目若朗星的俊秀公子正十分优雅地喝着碗里的汤,他一身绯红衣袍在这青楼之中,也甚是醒目。
“咳咳咳。”苏槐被这一嗓子吓得,呛了口汤。“我?”他看看周围,好像确实没有穿红衣的了。
淼烟被苏槐愣愣的模样逗笑了,扭着腰,身姿婀娜地走到苏槐近前,俯下身,纤纤玉手朝苏槐胸口一点:“自然就是公子,小女子对公子一见倾心,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陪公子春宵一度?”
苏槐一脸复杂:我觉得我好像被人调戏了,而且我有证据。
苏槐对陌生人的触碰非常抵触,蹙着眉往另一边挪了挪,拿出一百两银票,一本正经道:“一百两,谢谢姑娘今晚的琴,我吃饱了,告辞。”
“你站住。”苏槐身后传来章坚的冷喝。
“还有事?”苏槐回头。
章坚从腰间拔出长刀:“你既然背着剑,想必也是习武之人,拔剑吧,今天咱俩谁赢了,淼烟姑娘就归谁。”
苏槐一头问号,我又没和你抢姑娘,还讲不讲道理了?谁规定背着剑就得会用啊?
剑是不可能拔剑的,一个当铺掌柜都能一眼认出的镂月剑,这里这么多人,万一又被认出来,他就走不脱了:“不比。淼烟姑娘看不上你,你就算赢了我,她照样看不上你。再说我给钱是答谢姑娘今晚的琴声,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槐一句话戳到了章坚的痛处,他何尝不知道他被一个青楼女子驳了面子,但是他总不能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下手,只好从苏槐这里找回场子。他暗运内力,一个跟头翻身拦在苏槐身前,单手握刀,抱拳于胸前:“四海盟章坚,请指教。”
为了拍戏,苏槐在现代也学过一点散打格斗的技巧。但看看对方这一个跟头翻了十几米过来,苏槐想也知道不是对手。
“指教不了你,我不会武功。”苏槐一脸坦然地说:“麻烦把路让让,我要出去。”
“你不会武功?”章坚一脸轻蔑,认定对方是被自己的身手吓怕了:“那你跪下给爷爷磕三个响头,爷就让你走。”
苏槐气乐了,眼眸轻轻眯气,语气危险地说:“我苏槐上不跪天,下不跪地,父母长辈都已过世,能让我磕头的人,可还没出生呢。”
“你是苏怀?”门口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腰间同样别着一把长刀,身上带着强悍的杀伐之气,给人的感觉比章坚更危险许多。
哦豁?苏槐尴尬地想:被章坚气糊涂了,怎么一张口把名字给说出来了。
!!章坚比他反应更激烈,听见声音,腿一软,差点没跪到地上。哆哆嗦嗦地回头,朝着那高大男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表哥,您怎么,来这了?”
被唤作表哥的男人,觑他一眼:“四海盟规矩,任务期间不可饮酒作乐,更不可打着师门旗号招摇生事,你回去自己到刑堂领罚吧。”
“别呀,表哥,我可是你亲表弟啊!”章坚眼珠一转:“再说您现在不也……”
“我来这里是办事。”男人将章坚拨开,走到苏槐面前:“四海盟赫连绝,见过苏掌门。四海门弟子章坚,不识苏掌门身份,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嘶——”赫连绝的名字一出,周围尽是抽冷气的声音,赫连绝的年龄已经三十出头,但早在十年前,也曾经是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他是四海盟盟主的儿子,天赋绝佳,一手八荒长刀走得是大开大合的路子,尤其擅长以寡敌众。他曾经一人对战八名一流高手,一战名动天下。只可惜五年前昆仑大比的时候,他刚好在养伤,没有参加,不然四海盟倒也不至于连前十都进不了。
但等众人反应过来苏掌门是谁,灼热的视线就纷纷移到苏槐身上。
喵?我还没承认啊?不带这么按头的啊!苏槐虽然很高兴这个叫赫连绝的人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但让他承认自己是苏怀,门都没有!
“你认错了,我叫苏槐,槐树的槐,不是你们口中的苏掌门。”苏槐简单解释了句,绕过赫连绝继续往外走。
赫连绝一时有些愣神,认错了?
“名字相似,连相貌也相似吗?”一位高挑俊美的青年身穿白衣,左手里拿着酒壶,右手握一把折扇,出现在高台上,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里坐上去的。他足下一点,人飘然而落,手中折扇打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苏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