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钺拿着遥控的手一顿,“不想看这个?这个也是跟邪教有关的,看看可能会有帮助。”
对着萧钺这张正经脸,陈嘉还能说什么?
见陈嘉不反对,萧钺便按了播放键,一边说:“这个琼斯牧师也很有蛊惑人心的手段,他带着自己的教众建了一座遗世独立的小镇,又带着近一千名教众集体自杀。”
陈嘉本来心思不在这里,闻言也不由抛开了小情绪,认真看起来。
纪录片正好一个小时,看完后两人都不胜唏嘘。将近一千人,或自愿、或被迫地服下掺了毒/药的草莓汁,其中还包括两百多名儿童、甚至婴儿。
陈嘉攥紧了拳头,低声说:“哥哥,我一定要把那些男孩女孩们救出来,还要把修诚他们的组织彻底毁掉。”
萧钺握住他的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声“嗯”了一声,陈嘉心里却顿时踏实了,反握住他的手。
看着陈嘉情绪低落,萧钺有些懊恼,“不该今天给你看这个片子。”
陈嘉看着他,又“噗嗤”笑出来,抬手揉他的脸,“傻瓜。”
萧钺笑着抓住他的手,带着他去了厨房,陈嘉端着盘子等着接鸭腿,两只鸭腿各装一盘。
巨大的方盘,鸭腿只占半边,淋上带着红酒香的酱汁,旁边摆上沙拉和土豆泥,再点缀上迷迭香和薄荷叶,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红酒炖鸭腿就做好了。
萧钺和陈嘉一人端了一盘放到餐桌上,萧钺又去厨房拿出炖鸭腿剩下的半瓶红酒,“喝吗?”
陈嘉接过来对着瓶口闻了闻,又恋恋不舍地递还给萧钺,摇了摇头:“我酒量特别不好,一口就倒。”可不能耽误正事。
萧钺有些遗憾,随即又想到什么:“鸭腿里面也有半瓶红酒,你能吃吗?”
陈嘉也怔住,看眼香味扑鼻的鸭腿,不确定地说道:“应该……可以吧,酒精应该都挥发走了吧……”
萧钺也拿不准:“可能吧……”
陈嘉闻着味儿已经饿了,小小地吞咽了下,一挥手:“不管了!先吃吧!”
家里的灯都关上了,只在客厅留了盏落地灯。饭厅的餐桌中央摆了个漂亮的银质烛台,上面点了几只洁白的蜡烛,暖黄的烛火在两人之间跳动着,衬得陈嘉媚眼如丝,对他眼风抛个不停……
萧钺于心驰荡漾中意识到,陈嘉这是醉了。
果然,下一刻陈嘉就“噌”地站起来,“哥哥,这个烛台太高了,都影响我看你了!”
萧钺哭笑不得地放下刀叉,看他满面绯红、眼神朦胧,起了逗弄的心思:“可是烛光晚餐必须得有蜡烛啊。”
陈嘉眼珠一转,拖着椅子往萧钺那边去,沉重的木椅在地上蹭出“嗞嗞”的噪音。
萧钺忙起身帮他把椅子搬起来,摆到自己椅子旁边,两人挤在长方形餐桌的短边上,胳膊挤着胳膊,腿蹭着腿,吃着一个盘子里的东西。
陈嘉两手都套在萧钺脖子上,张着嘴让他喂,喂了一会儿,陈嘉就上了萧钺大腿,先是侧着坐,吃了几口又分开腿变成跨坐。
萧钺坚持把饭吃完,拿纸巾给陈嘉擦干净嘴,又给自己擦干净嘴,把纸巾放到桌上,然后就着这个姿势,一手托着一条大腿将陈嘉托着站起身,额头在陈嘉额头上压了一下,“你想干什么呀?小坏蛋?”
陈嘉搂着他的脖子,带着明显的醉意,放纵地哈哈大笑起来,震得萧钺满身满心都是喜悦。
第120章 新纹身
周六上午近十一点时, 萧钺带着陈嘉出现在十二层的门口,出了电梯,穿过那段挂着几幅暗藏人体的抽象画,两人来到那个木门前。
萧钺和陈嘉都已经是坦若认可的教众,顺利进入了木门。
两人早就被走廊的监控拍摄到, 一举一动都尽在别人掌控,他们刚一进到大厅, 就有人过来领陈嘉,说已经都准备好了。
陈嘉今天要去添补纹身, 他因为有幸听过修诚的讲课, 地位得到提升, 纹身也要相应变化。
他满眼的激动和雀跃:“哥哥, 我先过去了。”就头也不回地跟着那人离开了, 留萧钺站在原地, 脸色沉郁地目送他进到一个没有标识的房间里。
刚才陈嘉转身时,偷偷在他手心里挠了一下, 意思是让他不要担心。可是那一挠,就让萧钺想起陈嘉的皮肤又多软多嫩。虽然陈嘉从没表现出来过,但是萧钺总觉得,陈嘉是挺怕疼的。
“萧教授。”修诚如往常般及时出现, 同萧钺热情地握手, 随即注意到他的脸色,笑了一下:“心情不好?”他看眼刚才陈嘉进去的那个房间,“萧先生放心, 我们的纹身设备一定保证安全卫生。”
萧钺皱了下眉:“他怕疼,不能用麻药吗?”
修诚难得露出些许生动的表情,微微挑着眉摇了下头:“疼痛自有其意义。”又说,“萧先生真是心疼弟弟。”
萧钺自嘲地笑了一下:“不为他,我来这里干什么?”
他这话嘲讽了自己,也嘲讽了修诚,但修诚没有露出半分难堪的表情,反而微笑起来:“萧教授肯了解坦若,已是我莫大的荣耀。我一直坚定地相信,当萧教授真正了解坦若以后,一定会被神的光芒打动。”
萧钺不置可否,抬了下手,“请带路吧。”
修诚带着他来到一处隐蔽的电梯,需要刷修诚本人的指纹和虹膜才能使用,电梯上行,将两人带到无论是从大楼外观还是大楼的地图上都看不到的隐藏的十三层。
萧钺虽不信教,却也知道,十三是基督教深恶痛绝的数字。修诚的十二与六芒星对应,那这个十三便也显得别有深意。
出了电梯,眼前是一段长长的走廊,屋顶极低,萧钺这样的身高,甚至要微微弯着腰才能通行。
没有窗户、没有顶灯,只有电梯前供人领取的手电,这灯似做过处理,灯光格外昏暗,使人最多能看清前方一米左右的事物。
人置身于这条黑暗寂静的走廊,宛若置身于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坟墓。
因为视野很差,两人走得极缓慢,且没有声响,走了大概一两分钟,他们遇到一个厚重的帘幕,打开帘幕,光芒大盛,已经习惯了黑暗的两人不得不眯了下眼睛,才看清眼前的情景。
这是一个比十二层更金碧辉煌的大堂,虽然没有窗户,但是屋顶足足挂了十二盏大吊灯,将这里照得比白天更亮。
萧钺明白他们的用意,刚才那段走廊宛若地狱,而这里,就是天堂。
只是这天堂,在萧钺看来,与人间地狱别无二致。
屋顶画满诡谲淫/靡的现代画,其中看不出男女的肉体用各种姿势纠缠着,怪异的姿势和冲撞的色彩让人看一眼就心慌。
墙面是红色的,镶嵌了许多黄金浮雕,全是以六芒星为基础的变异图案,许多六芒星上都攀附了蛇——代表着邪/淫、引诱亚当夏娃吃下智慧果的蛇。
现在大堂里空无一人,但是大堂中央那个雕着复杂浮雕的高台、地上铺就的厚重的红毯、四周围无数高大华丽的烛台,都说明这里是举行重大活动的场所。
那些红毯在萧钺脚下延伸出去,比血的颜色更艳、更浓,倘若真有血滴上去,大概瞬间就会被这红毯吸尽、与这间大堂合为一体吧。
修诚带着萧钺穿过大堂,来到一间房内,里面已经等了十一名教众,其中有八人都带了纯白面具。
萧钺第一次来十三层之前,修诚问过他要带面具吗?
萧钺冷笑了一声:“我不需要掩饰什么。”
面对他桀骜的态度,修诚露出笑容:“我果然没看错。”
修诚对他有种莫名的执着,不管他说什么,修诚都会露出满意和欣慰的神色,这更加深了萧钺关于“杀生祭祀”的猜想。
他们对于祭祀品,应该十分挑剔吧,而自己似乎不巧入了修诚的眼。
萧钺当然没有问过,只是按照修诚的安排过来听课。然而在今天的课堂上,萧钺格外具有攻击性,多次打断修诚的话,向他提出难以回答的问题。
宗教是个非零即一的奇妙事物,它解释的是人类科学和有限认知无法解释的内容,它具有自己的真理和逻辑,局外人无法用自己的逻辑来理解和诠释。
你接受一个宗教的真理,你便进入了它的殿堂。你若有所怀疑,你便完全地置身于外。没有论证的过程,没有一脚踏入一脚在外的情况,没有信一点同时又怀疑一点的可能。
但是修诚在努力将置身在外的萧钺拉进这扇门,他就要不停面对萧钺用外在逻辑来挑战他的理论。
萧钺不知道坦若的创始人是谁,但它存在的时间绝对不长,没有经过漫长岁月的考验和补充,坦若充满漏洞。
面对萧钺咄咄逼人的诘问,修诚越发力不从心,脸色泛白,眼里现出挣扎和慌乱。
萧钺在心里冷笑,看,其实他自己都不相信。
中途休息的时候,修诚问萧钺:“要去看看陈嘉吗?”
萧钺浑身的肌肉微微绷紧,他抓住了修诚的漏洞,修诚也握住了他的命门。
修诚带他又回到十二层,这里热闹多了,人人见到修诚都恭敬地问好。这时萧钺就知道陈嘉的演技有多好了,那些人见到修诚后难以控制地热泪盈眶,甚至忍不住下跪亲吻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