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行勉为其难地坐下,十分拘谨地躺到床上一动不动。
萧陟跟他并排躺下,心脏“噗通噗通”跳得极快,偏头看着贺子行的侧脸:“怎么身上绷得这么紧,这哪儿试得出来?”他这么说着贺子行,其实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全身的肌肉都紧张着。
贺子行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微微侧过头来看着萧陟:“感觉有点儿奇怪。”
两人这样对视着,离得这样近,脸上的皮肤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贺子行看着萧陟幽深的双眼,漂亮的眼睛里忽地闪过一丝迷茫。
萧陟猛吸了一口气,“腾”地坐起来,对导购小姐说:“我再看看别的。”
导购小姐一愣,“哦,好的,您请。”转过身偷偷拿手按了下发热的脸,这两个帅哥真是……
萧陟没有再试,只是让导购小姐帮忙推荐了一款最硬的。贺子行随口说了一句,说自己喜欢睡硬床垫。
交钱的时候萧陟还忍不住想,他们“古代人”的一些习惯恐怕是不会变了。
装着床垫回到小吃街,贺子行帮他一起把床垫搬上楼装好,萧陟又从橱柜里拿出干净床单铺上,一脸的心满意足。
他坐在床上颠了颠,“应该挺结实的吧。”
“应该挺结实,里面是铁架子。”
萧陟咧嘴一笑,“那就好。”又问贺子行:“晚上想吃什么?”
贺子行有些意外,说:“不麻烦姐夫了,刚刚彩玲姐给我发短信说她自己在家吃,我自己也回家随便弄点儿就行了,”
萧陟“啧”了一声,“不许跟我见外。”
“那,要不我们吃包子吧。”
萧陟本想着再给他露两手的,但也不好表现地太过,只得说:“包子就包子吧。张龙人长得寒碜了点儿,不过做吃食还是挺干净的。”
贺子行轻而易举就被他逗笑了,颊边又现出个小酒窝。
萧陟看着他的笑颜,心头极为熨帖,“子行,你真爱笑。”
贺子行一愣,眼里笑意未退,“没有吧,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挺好的,多笑笑挺好的。”萧陟说得真情实意。
两人一起下楼买包子,现在刚下午五点多,包子摊前只有两个女顾客在等包子出锅。
其中一个说道:“我们旁边小区发生入室抢劫了你知道吗?差点儿出人命。”
另一个惊呼一声:“什么时候?”
“就是昨天晚上,户主是个单身汉,被小偷吵醒了,两人打起来,结果小偷手里拿着刀,把户主给捅伤了,听说捅到肾了,差点儿没命。”
另一个被吓得不轻,“这小偷也太大胆了吧,户主是男人也敢进去。”
另一个说:“咱们这块儿哪有女孩儿敢一个人住的,这种单身男人住一套小公寓的算是最好得手的了。”
萧陟跟贺子行两人在后面静静听着,直到听到“新丰小区”四个字的时候,萧陟才瞟了贺子行一眼,见对方眼里闪着些许不安。贺子行就是住这个小区。
新包子出锅了,张龙挥着短粗的胳膊给前面两个顾客打好包,又来招呼萧陟。
他之前被萧陟拿烟头吓唬过,之后再见萧陟就老实了许多,再不敢乱说话,只安安生生打了招呼,然后问他们要什么馅的。
萧陟让贺子行去选,自己去旁边抽烟,一抬头看见钱老板娘身姿绰约地从对面的火锅店里出来,身后跟出还穿着厨师服的钱平山:“欣欣姐,我送你吧。”
现在街上没什么人,只隔了一条马路,萧陟把两人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钱平山的后鼻音也比较重,“欣欣”几乎成了“xingxing”。
钱老板娘转过身淡笑道:“不用了,我打车。你快回店里吧,一会儿就要忙了。”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钱平山目送她走远,才转身往店里走,余光似乎看见萧陟在看他,便也看了过来,视线却只在萧陟脸上一扫,然后落在正在买包子的贺子行的身上。
钱平山身材高瘦,发帘偏长,看人的时候习惯从下往上看,脸色也偏黄,整个人的气质都很阴郁。他的目光在贺子行脸上停顿了得有四五秒,才转身进到火锅店里。
萧陟眉头死死一皱,把烟一掐,看了贺子行一眼,对方也察觉到了钱平山刚刚那个并不能称为友好的视线,下意识看向萧陟。
萧陟走过来,“刚才那个人叫钱平山,是钱老板的亲戚,在火锅店厨房干了好几年了。”
“好像不是钱老板的亲戚,是老板娘的亲戚。”旁边的张龙插嘴道。
萧陟跟贺子行同时看向张龙,张龙对上他两人的目光,莫名紧张了一下,下意识就把知道的全倒了出来:“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钱老板跟钱老板娘是老乡,店里的员工基本都是从他们老家找来的,不是跟这个沾亲就是跟那个带故,咱们这边开店的不好多都这么干嘛,还是老家的人知根知底。刚刚那个钱平山我记得是钱老板一个远方的小舅子,他刚不还管钱老板娘叫姐来着嘛。”
萧陟朝他点点头,转脸看见正在往钱包里装零钱的贺子行,“哎?你付过钱了?”
贺子行朝他展颜一笑:“久哥,你也不许跟我见外啊。”
第12章 小贼
两人回到肖家拉面,萧陟拿出两个盘子准备装包子。这时有熟客过来敲门,问萧陟:“老板,今天怎么没营业啊?”
萧陟过去开门,跟对方寒暄了几句,等回来以后,发现自己座位前的盘子里摆的都是纯肉包,不由一愣,含着某种期待地问贺子行:“怎么把肉的都给我了?”
贺子行正在往小碗里倒醋,闻言十分自然地说了句:“你不是不爱吃菜吗?”他手上动作突然一顿,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萧陟:“是吧?久哥是不是跟我说过?还是我记错了?”
萧陟定定看着他,眼里浮起微湿的笑意,“是,是,没记错。”说完拿起个小包子一口咬下多半个。
两人吃完饭,贺子行问萧陟:“久哥,你一会儿有时间吗?网站我做出雏形了,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萧陟有些惊讶,“这么快?不是说好多知识都不记得了吗?”
贺子行眉眼间俱是轻松,“我感觉我的记性在恢复了,这几天记起来好多东西。”
萧陟“哦”了一声,突兀地问了句:“那还做梦吗?”
贺子行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是在说那个古代的梦,点点头道:“做的,每晚都做。”
“那……醒了还是不记得?”
贺子行遗憾地歪了下头,“不记得。感觉梦里发生了好多事,醒来就全忘了,感觉好可惜。”
萧陟看着贺子行,缓缓道:“我做的那些梦,有时候会梦到不好的事,醒来就觉得……忘了也挺好。”
“这样啊……我好像也经常梦到不好的事,虽然不记得,但是醒来的一瞬间总是觉得,嗯……心里挺难受的。”贺子行迎着萧陟黝黑沉寂的眼睛,“可是肯定还有愉快的情节吧,如果真是前世什么的,忘了总归是很可惜。”
萧陟短促地笑了一下,“是有些可惜,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了,忘了就忘了吧。用心把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过好就行。”
贺子行又笑了,“久哥这话真逗,好像已经认定梦里那些就是前世了。”
萧陟跟着他微笑起来,“我是真信,你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贺子行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下头,“我也是真信的。这种想法也就跟你说一说,跟别人我都不好意思讲,太飘忽太不切实际了。其实我以前挺唯物的,觉得人就是由物质组成的,感情啊、情绪啊,就是神经元之间各种电极反应而已,就连最玄妙的爱情,不也是因为荷尔蒙吗?哪有什么灵魂,更别说什么今生前世了。”
“也不一定。”
“嗯?”贺子行突然意识到说这些东西,对萧陟而言是不是有点儿太深奥了,他记得彩玲姐说过,肖久高中没学完就出来打工了。
没想到萧陟接着说道:“现在科学家发现了越来越多的激素,看似跟爱情相关的一切行为都能用激素来解释了,但是我不信。”
贺子行认真听着,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萧陟用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字字清晰地说道:“激素不就是跟肉体相关的东西嘛。那如果我和我的爱人都换了个身体呢?我相信我依然会爱他,我也相信他……也依然会爱我。”
贺子行眼睛缓缓张大,漂亮的眼睛里显出被感动的震撼,半晌才说道:“久哥,原来你这么浪漫……彩玲姐怎么就不喜欢你呢?”
“我跟你姐这篇就掀过吧,以后咱不提了,好不好?”
贺子行轻叹了口气,“好吧。”然后他又想到什么,把自己逗笑了,“但是如果你的爱人换了个男人的身体呢?你也能接受吗?”
“呃……能!好了,咱不聊了,干活。”
两人守着贺子行的笔记本电脑弄网站,一直工作到晚上十点多,萧陟说:“不早了,我开车送你回去。
贺子行刚要推辞,被萧陟打断:“别跟我瞎客气。人家别人坐十站地花两块钱还行,你这两站地也花两块,还不如省下来给我买瓶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