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看着她。
林未眠鼓了鼓腮帮子,“先说好啊,这并不代表咱们就和解了。明白吗。”
我们一张床上睡觉,一张桌子吃饭,我给你冲麦片,你给我剥鸡蛋,但是不不不,我们没有和解。这逻辑令人惊艳,但是谢佳期没异议,点点头:“嗯。”
林未眠满意了,把鸡蛋给她,低下头安心剥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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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多云的阴天。从窗户望出去,满是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教室里不得不将所有的灯都打开。
第一节 课下课,佳期抬手掩住嘴,轻轻打了个哈欠。
林未眠在一旁看见,皱眉问:“你昨晚没睡好?”
谢佳期看看她,眼圈儿还有点发红,眼睛里噙着一层薄薄的泪雾,没则声。
“是我吵到你了对吧?”
“没有。”谢佳期说。
今天也依旧是林未眠做谢佳期挂件的一天。谢佳期去哪她去哪,上洗手间也跟着去,谢佳期去办公室找老师商议从学生会卸任的事,她双手插兜靠在办公室的墙壁上哼小曲儿,等谢佳期出来,两只眼睛滴溜溜看着天花板,假装没事人跟着进教室。吃午饭的时候依旧一个劲儿地往谢佳期的碗里输送小排。
——完完全全就是个追星迷妹的样子。
佳期一直不动声色。
倒是阮美东在下午给她发了一条语音,“我说什么来着,你只要和谢佳期分到一个班,准跑不了要和好。我是不是预言帝你说!”
林未眠回她,“预言你妹,我是有苦衷的。”
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能说。
“哈哈哈哈哈。今天放学我去看你们哈。”
下午放学,阮美东说话算话,果然到佳期她们班走廊这里来了。脸上依旧一丝不苟化着冰激凌妆,还贴着闪闪的亮片。
神奇的是,林未眠发现谢佳期居然对美东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当然了,她生成那副高岭之花的模样,看谁都像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可美东是不同的呀,两人是发小,两家又是世交。从小她是对美东非常另眼相待的。
美东也不觉得尴尬,只顾和林未眠说笑,谁谁谁又和谁谈恋爱了,谁谁谁又分手了,谁谁谁成绩太差作妖太多被开除要转到私立去了,只可惜林未眠记性烂,根本不能把人名和脸对上号。到了校门口,毛毛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美东颓了,“居然还下,我没带伞。”
林未眠左右看看,奇道:“你家的车呢?”
“我吩咐他们不许来,今天我有约会啊。”美东一脸苦恼。说着眼睛往林未眠和谢佳期手上的伞一溜,一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惊奇脸:“哦呀,你们有两把伞诶。”
林未眠好笑,“你一个电话司机就来了。”
“不要。”阮美东过来抱着她的肩摇晃,“这约会错过要再等一年。我不要电灯泡。把你的伞给我。”
林未眠翻个白眼,把手里藏蓝色的小伞递给她,“以后我不认识你。”
美东笑嘻嘻地接过,“谢谢呀。”又对谢佳期比个心,“小眠就交给你了。”说着非常没有义气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林未眠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啧啧赞叹,头顶遮下来一片阴影,侧脸去看时,谢佳期目视前方,说:“走吧。”
林未眠抢过伞柄,“我来打伞。”
谢佳期不放手,也不反驳,直到林未眠自己觉得太幼稚了,悻悻然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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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家,春姨迎出来,“回来啦。我今儿来得早。”
“春姨好。”林未眠换上自己的拖鞋,“我来帮忙。”
“哎哟。大小姐。”春姨陡然变了脸,上去拉着谢佳期左看看右看看,焦急问:“这不是带了伞吗,怎么淋成这样?”
林未眠本来准备回房间放书包来着,听见这话,扶着书包带子转身,仔细看谢佳期。可不是么,衬衫左边的衣袖和裙摆都淋透了。幸而扎着高马尾,头发没淋着。刚刚在电梯,谢佳期估计是不想让她发现,故意侧身对着镜子。
哪里知道让春姨给戳破了。
“雨太大了。”谢佳期说。
“那快去洗个热水澡,我煮姜汤。”春姨火急火燎回了厨房,开火炖汤。
这里林未眠拦住了谢佳期的去路。
佳期想绕开她,几次都被挡下,干脆站住不动。
“你,你什么意思!”林未眠的脸涨得通红。
“?”谢佳期一脸的无辜和茫然。
林未眠咬牙,跺了跺脚,转身飞奔进了自己房间,嘭地关上了门。这件事情明明是谢佳期舍己为人,非常高尚了。可她却有种被冒犯了的感觉。
窗户里飘进来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太,坐在她床边的地上开始唠嗑,从粮票不见了一直唠到生产队不给她计分,老头子看上了隔壁赵家的老太婆是不是眼瞎云云。还有好几个面目青白的鬼趴在窗户那儿朝里张望,跃跃欲试。
林未眠牙齿咯咯打颤,趴在枕头上默默无言,现在去俯就谢佳期是不可能的。
美东发语音过来问她们到家没有。
“你和谢佳期怎么回事啊。”林未眠擦擦眼角,轻声问,“你怎么得罪她了?”
阮美东连着发了几条五十几秒的语音过来。
林未眠点开来听,听到第三条脸就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不太稳定,很抱歉
从今天开始努力日更QAQ明天中午十二点见。
第11章
几个月前阮美东的小叔叔又有一个酒吧开张了,因为倾城酒吧的生意火爆,阮齐干脆就再弄了一个彩虹主题的清吧,Over-the-rainbow,她拉谢佳期去玩儿,声称是请她为自家的小吧暖暖场子,谢佳期一口回绝。
对于这个拒绝,阮美东早料到了。
她阮家虽说家大业大,但人丁兴旺,有的是人抢着挑大梁,为了争权夺利三不五时还得上演宅斗大戏,什么家族企业轮不到她操心半分,她只要负责吃喝玩乐,做个毫无威胁、人人称羡的逍遥纨绔就好。可谢家的情况是不一样的,谢佳期的爷爷白手起家,早年忙着事业,忽略了自己,更忽略了婚姻生活,膝下有且仅有谢佳期她爸谢沐这一个孩子,而到了佳期这一辈,虽然有个弟弟,奈何他网瘾忒重,十三岁就进了军事化管理的专门学校去强制戒网,而谢佳期被当成接班人来培养。这样的小孩,最爱一板一眼装大人,万事节制,从不行差踏错一步。按说没什么情趣,可阮美东的堂兄阮安南却偏偏迷恋上这么个人,暗地里憋着劲追了好几年,哪里知道所有的试探全部石沉大海。谢佳期不爱鲜花,也不爱钻石,物质上根本油盐不进。更诡异的是,这二年还有好些个拉拉来和她探听消息,问阮美东能不能带佳期出来玩。
“我就想帮我哥试试呗。”第三条语音里阮美东这样说道,“虽然我对我哥谈不上多么热爱,但好歹他是给我买包的主力军之一呀,要是佳期是弯的,我哥那不是冤死了么。二来我也是为佳期着想呀,她虽然年纪小,早点了解自己的性取向也好,对不。于是乎,我就安排了一下,让那几个喜欢佳期的女孩子和佳期见一面。佳期死活不来,我呢就略施小计,打电话给她说,我喝醉了,醉得快死了,身边一个人没有,让她来接我。你知道的,佳期这个人看着冷冰冰,其实就是心软嘛……”
林未眠趴在床上捂着眼睛。觉得隔着屏幕都要被阮美东的脑回路给亮瞎了。与她比起来,坐地上喋喋不休的老太太鬼都显得那么通情达理。
“佳期来了以后,看我还好好的,就有些吃惊,因为我以前不骗她的,我拉她坐下,跟她说,来都来了,就坐坐再走。过了会儿,有个玩得开的就对佳期上手了,搂搂抱抱的,一下子就被佳期反手擒拿了你知道吗。”阮戏精一声叹息,“然后她表情很难看,临走之前问我是不是还下注了。”
林未眠内心无力:“你真的拿她下注?”
阮美东魔性笑:“好玩嘛,我赌长得最软妹的那个音乐学院的大眼睛姑娘嬴,毕竟佳期看着比较像攻嘛,应该喜欢受一点的妹子。”
林未眠最后回了一条:“阮美东你神经病,她甩你脸色你真的一点都不冤。”
阮美东继续魔性笑:“没事没事,她顶多再生气一段时间,我们是铁杆交情,她心里还是爱我的。而且我这个实验也出成果了呀,佳期不是同性恋,我哥可以放心追了。”
林未眠收了手机,翻身过来,想象谢佳期在众女生的围观下手足无措面红耳赤的样子,刚刚让她难受的异样感觉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回想起来,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谢佳期其实天生就是那样的人,比如半夜跑去酒吧接阮美东,为了护她周全,把雨伞分给她更多,这都是很好的,即使受到帮助的人不领情,不怀感恩之心,那起码,也不该摔门什么的,不然就有点太作了,狗咬吕洞宾了不是。
地上的老太太鬼忽然站了起来,急吼吼地大声质问:“丫头片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头顶的头发一根根呼啦啦竖起来,脸色也变得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