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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青梅的一千零一夜情书 (炒饭江南)


  然而对面的谢仪虚陪着她, 她虽不动箸,一双眸子却沉沉地凝视过来, 手内将一本书册卷成一个圆筒, 托托地轻轻敲着手。尉迟眠只好勉强自己多吃了几口。谢仪觉着差不多,方才命人撤了这一桌,自去料理公务。
  谁知到了半下午, 就有小丫鬟来禀报,说小姐吐了, 人也昏死了过去。
  谢仪心乱如麻, 一面着人去请医官, 一面自思道:“是我疏忽了,她一个深闺娇养的弱女子,脾胃怎能比得我这样的军旅之人,且又将她从那西北之地带到中土,好比长得正好的花木, 骤然换了土壤,自是不能急的,需要慢慢将养才是。”赶去西厢看了看,只见烧得腮上红艳艳,已是人事不知了。
  一时之间医官来了,悬丝诊脉,又是摇头晃脑一大篇医理,谢仪听罢,问如何调理。
  医官道:“依下官看,病人身子极寒,且又受了过度的刺激,外加舟车劳顿,饮食失调,今晚是最为凶险的,今晚若熬得过去,往后慢慢用我的方子调理,不出两月,自然能身安病退——大人请。”
  随即开方抓药,翠珠见大人对待这位小姐这样倚重,也不让旁的小丫头染指,亲自守在小风炉旁边扇火煎着,将一大锅水煎成一碗墨色的药汁,闻着就发苦。
  半下午,给病人灌了一剂药下去。谢仪默然探探她的体温,先前热得那样过分,如今却又是凉得叫人心惊了,暗暗思忖着,心内有一个法子,想要一试。她本也粗通一些药理。先时她拜在青云门下,师尊为了让她强身健体,沐浴时都令她浸药浴,辅以内功修习,三年之间功力大进。至晚间沐浴时,谢仪便在浴桶内泡了几味药材,与那尉迟眠一同泡在浴桶内,一手掌心贴在她小腹的关元穴上,款款将内力渡与她,帮她驱逐体内的寒气。
  谢仪怕她病情有变,也不敢让她单独睡一间房,就将她安放在自己的卧榻内侧,替她盖了两层被褥。因将内力输了一多半给她,是晚,谢仪便非常劳累,眼皮沉沉的,连睡前那半个时辰的兵书都看得万分勉强,草草收了书,在枕上躺下。睡梦中,她隐隐觉得腰腹上多了些重量,也不甚在意,直至脖颈间挨到一抹寒意,这才悠然醒转,带着两分惊愕,打量骑在自己腰上那瘦伶伶的身影。
  她屋里的烛火都熄灭了,屋外上夜的仆人为了不吵着她安歇,也都灭了灯烛,屋内唯一一点亮光来自窗棱里透过来的幽幽冷月。
  谢仪不由轻轻呵了一声,骑在她身上的女子冷冷道:“别动。”
  多少年前了。彼时她还不到十岁,跟随师门前往大漠交接一桩事情,恰巧遇到敌人的伏击,她的师叔受了重伤,于是谢仪携师叔遁入亓兰的皇宫暂避,也是在这样一个月夜,她用一把冷冷的匕首搁在尉迟眠的脖子上,说着稍嫌生疏的亓兰语,让彼时还是个小女孩子的尉迟眠“别动!”
  制住了她之后,又喂她吃了一粒丸药,告诉她那是□□,让她乖乖听话,否则不给她解药,她必然肠穿肚烂而死。尉迟眠却一点也不害怕,只是点点头,说声知道了。接下来的小半月,她同师叔藏匿在尉迟眠寝殿的一个阁楼之上,承蒙尉迟眠照料了十数日。这十数日之间,她每日按时将粮食与水送给她,同时表示想跟她学中原话。
  谢仪本是那种饮水思源之人,自己受人恩惠,正愁无可报偿,见她这样说,也就倾心相授。尉迟眠因母妃不受父亲待见,连带得她也不得宠,但她本人的资质是没有任何瑕疵的,至少在当年谢仪的眼中,她长相柔美可爱,带着点与中土女子迥异的风致,且异常聪慧,她所教的,尉迟眠几乎都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仿佛和她心有灵犀一般。到了分别那日,尉迟眠却贴着她的耳朵,用新学的汉话娇声笑语:“谢仪,我知道,你那天喂我吃的不是□□,只是一种补益的中药——你舍不得杀我。”
  “谢仪,”此时骑在她身上的尉迟眠,再不是昔日娇憨的柔软的小女孩子,她身着白色寝衣,胸前垂着瀑布似的黑发,姿容绝世,比谢仪生命里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更担得起“倾国倾城”四个字,而她的语声像是在冰雪里浸泡过,“当日我就不该放你走!”
  她认出来了。谢仪默不作声。她本以为她不记得了。她还想着,她不记得就是最好,自己不要与她相认。否则得知当日放走的,竟是后来率铁骑踏平自己国度的仇人,内心该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的凄惨。
  尉迟眠冷笑道:“他们说得对,你们汉人,都是阴险狡诈之徒,别人对你们再好,你们也还是要恩将仇报的。”
  谢仪淡道:“公主要怎样。”
  尉迟眠的声音颤抖起来:“我要怎样?你把我虏来,将我囚禁,我倒要问你,你想怎样!是不是准备将我等养肥美了,献与比你更有权势的王侯,让他们作践我等取乐,你好继续升官,是也不是?”
  谢仪道:“公主完全曲解了我的意思——我倒也不急着升官。”
  尉迟眠的刀锋又往前送了半分,“你还敢狡辩!”
  谢仪淡淡道:“我救公主,正是为了报答当日照料之恩。请公主回府,是不想你受人侮辱错待。谢某其实并无半点私心。”
  尉迟眠带着几分凄厉笑起来:“你荡平了我的家,还说是报恩?谢仪,你报恩的方式真可怕,而你也真巧言善辩。”
  谢仪道:“公主虽然气节可嘉,公主的父兄却皆是寻欢享乐之辈,治理不善,民不聊生,为他国所图乃是迟早之事。”天下分合,朝代更替,再正常不过。况且目今统一是天下大势,不是兴朝,也有别国,亓兰必亡无疑。当然这些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尉迟眠冷冷地接口道:“成王败寇,由得你说罢了!有人现要杀你,你竟这般面不改色,还在此地侃侃而谈,谢大将军,当真好胆识。”
  谢仪忽然笑道:“公主不会杀我。”
  尉迟眠愣了一瞬,怒道:“你怎知我不会!”
  谢仪也想像当日她所说的那样,还她一句“你舍不得”,然而此情此景,事关国仇家恨,断断不是说此等温存软语的情形,因而改口道:“若是公主要杀我,在我睡梦之中动手岂不更好,何须与我费这样多的唇舌?适才你不杀我,现在便也不会了。”
  尉迟眠僵在那里,手里的刀锋往前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倒为难起来了。她实在对谢仪起不了什么恨意,但是她的身份告诉她,她该恨她的。原本她想要质问谢仪,也只是一时气往上涌。她心里的仇家有着正主儿,不是这姓谢的。正在那里无法自处,忽地身子一轻,人被掀了下去,手里的锐器也被夺走。她心想大势已去,谢仪此番定要斩草除根,拔除自己这一大祸患了。
  尉迟眠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微微向后仰起了脸,露出一段洁白的粉颈,静待屠戮。
  谢仪却只将她那柄短刀收了,回身将她抱了抱安放好,替她盖上了被子,轻轻道:“公主不必担忧,谢仪不会害你。公主原本在亓兰过的日子也并不开怀,谢仪只愿你往后能够一生喜乐。你若是觉得谢仪是你的仇人,从今日起只想报仇,那么谢仪也奉陪。”
  尉迟眠扭过脸。
  “公主此时定然不愿见我,这间屋子就先让给公主。谢仪自去另寻一处歇息。”
  门吱呀一声响。谢仪真的披着月光出去了。
  这一番闹,竟是这样收场。早先被她嘴对嘴喂酒,尉迟眠是又羞愤又气恼,她想这谢仪分明也是女子,却竟能这样轻薄于她。打算越过她去找皇帝报仇的想法就瓦解了,她要寻她的晦气。谁知自己竟是白来闹了,临了对她下不去手。那,若是换做正主,她能不能杀伐果断呢?假若是皇帝本人在她跟前,她能不能稳住颤抖的双手,将剑送入那人心窝?
  她可是连蝼蚁都没亲手杀死过一只。
  按那谢仪的意思,她反正在大漠也过得不好,如今不如就偷安一隅,欢欢喜喜地活下去?要她一个亡国的公主,在仇人的身边曲意逢迎,只为活着?她翻个身,脸埋进被褥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谢仪其实并没有走远,她坐在自己房间的屋顶上喝酒,她揭开一片瓦,就着月光,屋内的情形尽收眼底。此时那小娇娥的啼哭也从耳朵钻进了她心里。她皱着眉一口接一口地饮酒,想要把那些猫叫似的哭声淹没,一坛酒见了底,依旧徒劳。因为无论喝多少,那哭声总浮在酒上面,在她心里飘来荡去,走岔了道,就在她心口上一下一下地撞着,有点疼。
  尉迟眠啼哭了半夜,那本来好了几分的病情,眼看着又沉了下去,次日烧得越发神识颠倒,意态模糊,在梦魇里时哭时笑的,翠珠与一众丫鬟看得心头害怕,一面又看她这样的小小年纪也许就要病死了,都忍不住回过身抹眼泪。
  自打入朝为官以来,谢仪头一遭告假,皇帝那边准是立即准了,问知是事假,却怕她是病了逞强不肯说,一连派了十几个御医来“为谢大将军请平安脉。”就差将太医院搬到将军府来。
  谢仪守在尉迟眠的身边,这些时候将一辈子不曾经历过的做小伏低的事情都经历到了,亲手扇火熬小米粥,亲手煎药,亲手喂人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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