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熠诚低头,“是,皇叔说的是,来人,送太后回宫。”
宫人一左一右上来,架着已经身子发软自己走不动路的容太后回安康宫。
陆镇也正要拉着古道心离开。
“皇叔且慢!”陆熠诚赶紧叫住陆镇,之后又挥挥手,屏退了所有宫人,连郑铭都赶了出去,其他皇室宗亲也都很有眼力见地离席了,动作那叫一个迅速,不但片刻整个泰华殿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皇叔,古大人,对不起。”
古道心摇摇头,“陛下,孝顺可以,但不能愚孝。太后的行为若是再不加注意,日后说不定会酿成大祸,到时候陛下才要真正为难。”
“我知道。”直到现在,在私下面对陆镇和古道心的时候,陆熠诚也自称“我”,“可是那是我的母后,她为了教养我长大吃了不少苦,我也不能不话说得太重。”
“说轻了,太后可听得进去?”
陆熠诚皱眉,要是能听得进去,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儿了。
“到底是现在跟太后好好谈谈,说一番重话让太后醒悟过来好,还是由着太后如此,将来酿出祸事好,陛下自己看着办吧!”
看着古道心明显不愿多言的样子,陆熠诚撇嘴,“恩,我会再考量考量。还有,这段时间我确实去方答应和姚答应那比较多,古大人会介意吗?”
古道心差点没憋住笑,“我为何要介意?”
陆熠诚又低头了,“因为一开始古大人就不是很看好她们,我就……”
“那我也说了日久见人心,一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说彻底看清一个人的品性如何,特别是她们还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我只是做了个初步了解,供陛下参考而已,往后还要陛下自己判断。”
陆熠诚点点头,“古大人说的是,其实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我是真的发现看人果然不能就只看第一印象。当初在御花园的时候我觉得姚答应和方答应不好,如今才知道是误解她们。她们当时许是不想让母后失望才会那么做,并不是发自内心,所以在后来冷得受不了了就披上了披风。前段时间母后卧病,都是姚答应和方答应去看,其他人八成是担心会过了母后的病气,竟然都没有踏入安康宫一步!”
古道心挑眉,“谁告诉陛下的?”
“母后亲口说的,还能有假?而且我也问过安康宫的宫人,也说除了姚答应和方答应之外没有人过去看过母后,就算母后那日在御花园的行为有所不妥,她们也不该如此!”
“安康宫的宫人自然要和太后统一口径,太后都那么说了,谁会蠢到唱反调?”嶼汐團隊整理,敬請關注。
陆熠诚一愣,“可如果她们说谎,那就是欺君之罪啊!”
“什么叫欺君之罪?被发现了就是罪,没被发现可不算。但如果身为安康宫的人却不听太后的话,那当时就是个死,比欺君之罪死的还快点。再者,五十位妃嫔,陛下您就真的相信只有姚答应和方答应去看太后?能留到最后的都不是傻子,即便她们真的因为当初御花园的事对太后多有不满,难道不知道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而且陛下也知道太后现今是什么性情,真要如此,她早就要抓着这点对众妃嫔打压,好好提提姚答应和方答应了,又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熠诚深受打击地往后退了两步,“母、母后他……”
“很多事情陛下并非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深究罢了。但是至少,陛下心里得清楚,得明白什么才是事实真相。这只是后宫的事,若是陛下都不能看清,那前朝的风风雨雨,又当如何?微臣言尽于此,陛下再多多思量吧。”
说完,古道心就跟陆镇一起走了。
出了泰华殿,陆镇也没放开手,一直拉着古道心的手腕,往来宫人还有巡逻侍卫都低着头,即便是见礼的时候也不会抬头瞄上一眼,全当没看见。
古道心偏头看着陆镇,“显章?生气了?”
陆镇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失望。”
古道心勾着嘴角微微垂眸,他知道陆镇指的是陆熠诚的行为让他失望了。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以个人情感和原则底线为衡量标准,在陆镇眼中,陆熠诚偏袒了如此欺负古道心的容太后,就是辜负了他的教诲。
“陛下的性子确实软了点,才会这样被容太后捏在手中。且看以后如何吧,他要是真立不起来,那容太后说不定就会成为第二个吕后。”
回王府路上,两人碰到了苏方。
“哎,今天不是宫中摆宴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古道心笑了笑,“去看廖战?”
“不然呢?刚刚把所有公事处理完,一整天了都在看公文,要不也不至于这个时辰才过去。”
第300章 不能纵容
古道心道:“那一会过去后代我和显章跟廖战问候一声。”
“那肯定的。”苏方刚刚转身要走,脚都伸出去了又硬生生转了回来,“哎不对啊,我发现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该不会宫宴上出了什么事儿吧?”
古道心嘴角动了动,“我发现你好像没有以前好骗了。”
苏方:“这么直接伤感情的好吗?”
古道心叹息一声,往四周看了看,天色还不是很晚,街上的人不少,“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王府。”
苏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一起跟过去了。他看着古道心的样子有点不对,而且王爷瞧着也比平时还要冷硬。
回王府后古道心就把宫宴上的事情跟苏方说了,苏方的嘴张得能直接塞进去一个鸭蛋。
“不是吧?太后怎么能这么说?现在满朝文武都默认了你们的关系,她这是要做什么?找事儿啊?没有你们,她儿子能坐得上这个位置?自以为太后的位置坐稳了,敢挑衅了是不是?别的不说,那些年要是没有王爷照拂,他们母子在宫中得是个什么境况?!”
苏方几乎算得上义愤填膺。他气容太后的忘恩负义,但对陆熠诚的行为也十分不满。
他们那一拨人都知道,陆镇和古道心为了能推陆熠诚上位做了多少,包括之前的培养,然后铺路,还有清理朝廷中的钉子,并且还留了一些给陆熠诚练手,费神费心,即便说容太后是陆熠诚的母后,但事情做到这种程度,难道就能一句苛责都没有吗?
陆熠诚这样护着容太后,就只会让容太后变本加厉,以后说不定还要怎么为难古道心,给古道心难堪。
“陛下也是,都这样了还要替太后说话,我看要是陛下不能拿出威严来压住太后,来日说不准太后还会做出什么事儿!之前容太后还是容嫔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是小心谨慎,真想不到,一朝得势,竟然是这番嘴脸!”
苏方现在说话也是不客气,经历的事情多了,那些所谓的皇权至上的念头早就被他摒弃,他现在只认身边的人。
“算了,”古道心还笑着安慰苏方,“别想这些糟心事了,你不是还要去看廖战?快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苏方本来还想留下来多跟古道心说说话,但心里确实记挂着廖战,就打算等从廖战那回来之后再说。而且他现在特别想跟廖战说说这事,不说他心里不痛快。
第二天早上上朝,朝廷上气氛微妙。昨晚的宫宴虽然只有皇室宗亲参与,但宫宴上发生的事情还是很快传开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太后与古道心、摄政王公开不和。
更令他们震惊的是摄政王竟然直接掀了桌子,这在以前是根本难以想象的事儿。
以前就算有什么事儿让王爷不高兴,也最多就是表情更冷,气势更加强势,从小到大严苛端正的教养让王爷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有过任何失态的举动,而昨天晚上,用失态来形容都远远不够。
朝臣们都在猜测,陆镇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皇帝的表情看着也很不好,不知道是在气太后,还是气昨天陆镇直接在宫宴上掀了桌子。
原本几个有本要奏的大臣感受到这种压抑逼人的气氛,咽了下口水后暗搓搓地将奏折往袖子里面推了推,还是换个日子在上奏吧,反正也不是太要紧的事儿。
下朝后,陆熠诚让陆镇和古道心一块去养心殿,朝臣们都很好奇,但没人敢滞留。
“皇叔,古大人昨天说的是对的,”一到养心殿,陆熠诚就耷拉下脑袋,看着好像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我让人查过了,母后卧病在床的时候,特地让身边的嬷嬷知会六宫,除了姚答应和方答应之外都不许去探望,还不许人往外说。”
陆熠诚坐在榻上,捂着脸,声音越来越沉,“母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古道心叹气,“其实未必是太后变了。如果不是经过大的变故,不会让一个人的性情变化如此之大。只不过是她从前就是如此,但那时候条件限制,让她不能随心所欲罢了。但现在贵为太后,总算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走。”
陆熠诚无法反驳,尤其是当他回想起从前还是皇子的时候,母后总是跟他说陆镇的不好。但是那时候他反驳几句母后就不会再说了,而且每次镇皇叔去看他的时候,母后都表现得十分友善。现在想想,似乎真的就是因为那时候他们唯一的倚仗就是镇皇叔,母后才会佯装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