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之,先撩者贱。
鉴于司徒器这个毁誉参半的名声,不少人的第一想法就是祁和所希望看到的——一定是司徒老将军做了什么,才会让司徒器如此生气。
那么,司徒老将军到底做了什么呢?
这个就是发挥广大群众想象力的好时候了,传什么的都有,好比后院之争,司徒老将军强迫司徒器联姻啊,司徒老将军气不过自己没封王啊,总之,司徒老将军是别想干净了。而在世家贵族之间,流传最广的说法还是有关之前寻山南坡那场战役的军功到底是属于谁的猜测。
司徒家之前对此一直遮遮掩掩、神神秘秘。但越是如此,好像越是坐实了大家的猜测。司徒老将军偏心长子,激怒了幼子。
不过,唯一说不通的是,如果是这样,司徒器搬家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带上他大哥司徒品?
到最后也是众说纷纭,没个定论。
公道自在人心,大部分人都已经坚信肯定是司徒老将军做错了什么,也有少部分人觉得不管老子如何,司徒器这个当儿子的都不应该如此无礼。总之就是,大家从一开始就都被洗脑,认为肯定是司徒老将军的错了。
再在这个时候把樊夫人要与司徒老将军和离的消息放出去,那就更是让所有人认定,司徒老将军肯定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
不然不可能闹到妻子都要为了儿子与他和离。
这件事以司徒老将军想也想不到的发展方向,就这样一路疾驰了下去,等他想明白要打舆论战的时候,祁和的水军早已经给围观群众定了此事的性质,占尽了先机。
“最后一步,就是我明日请旨,让陛下恩准我娘和我爹和离了。”司徒器开开心心地与祁和道。
司徒器本来没想麻烦祁和的,但到最后,他还是得承认,祁和出手制造的这个效果,比他一意孤行选择的那种两败俱伤要好得多。
“我也要谢谢你。”祁和道。
正是司徒器的这件事,帮助祁和明确了接下来做事的方向。发明创造,他搞不来,也不敢搞。但那并不代表着他就真的无法对这个时代起到什么作用于帮助了。他可以利用他的书,利用他的名声地位,来改变一些大启在制度思想上的弊病漏洞。
哪怕到最后他什么都没有真的改变,但至少他留下了思想的种子,为后来人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好比,没有谁离开谁就一定活不下去了。
或者说,爱情并不是生活的一切,也并不是命运的全部。
祁和不是说把爱情当作全部完全不好,毕竟这是个人选择,他尊重每个人的想法与自由。只是当爱情没有了,人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来丰富精神。不是说没有了爱情,没有了婚姻,就一定会活得不幸福。
祁和在现代听过最可笑的一个言论,大概就是大启的女天子一定活得很痛苦,因为她一辈子没结婚。
祁和当时真的是满脑子的问号,不知道该从何处吐槽,这是何等狭隘的见识才能让对方说出这样的话?
先不说真正历史上的女天子到底是什么性格,又做了什么事情。
只说大众理解里的她,她确实是痛苦的,但她的痛苦源自于她被软禁,被当作傀儡,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自己的政治主张没能实现……
但总之,她的痛苦绝对不是因为她没有结婚。
特别是现在,当祁和真正认识了历史上的女天子之后,他才意识到,她并不痛苦,至少在死前,她用她的方式卧薪尝胆,报复了所有伤害过她和她家人的人。她是怀着坦然与笑意去直面死亡的。死对于女天子来说,不是一种被迫的结束,而是开怀大笑的释然。
评判一个人,永远不应该只是用感情问题来当唯一的衡量标准,那太肤浅也太可笑了。
人是复杂又多样的。
当祁和控制不住地这么一顿输出之后,司徒器是最先理解了祁和的那个人。在这个与众不同的时代,骨子里始终是一个现代人的祁和,很庆幸自己遇到了司徒器。他们都是各自世界里的异类,但是当他们在一起,他们便是自成一国的知己。
他们是那样地心意相通。
第49章 花式作死第四十九式:
直至司徒品突然出现, 这才打断了祁和与司徒器之间开始变得有些腻歪的气氛。
祁和是最先从那种古怪里抽身出来的,司徒品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刻祁和有多么感激他。要不是司徒品,有那么一小会儿, 祁和甚至会觉得也许留在古代,与什么人展开一段什么样的感情,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懂他, 他理解他,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啊, 哪怕是在拥有逼近百亿人口的现代, 也是不可能的。
人越多, 越孤独。
司徒器则被留在原地,怔怔地看了看手,看了看哥, 又看了看迫不及待起身去找他大哥的祁和,最终失落地垂下了头。
梦醒了,他回到了现实。
司徒品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弟弟与祁和之间暗潮涌动的不对劲儿, 因为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另外一件对他更加重要的事所吸引着——他,终于能够下地直立行走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好的并不利索, 半夜翻身都还需要双手帮忙支撑,缓慢的挪动才有可能实现。但, 毕竟是比瘫在床上有了长足的进步。司徒品在没有治疗效果之前,是不敢和他家人说他在接受这方面的治疗的,因为他生怕他们会和他一起空欢喜一场。如今他终于不用再遮掩他的治疗与努力。
所有人都在为司徒将军欢呼,而司徒品却只想第一时间与自己的家人, 与帮助他良多的祁和分享这份喜悦。
樊夫人喜极而泣,抱着大儿子又哭又笑, 情绪久久没有办法沉淀下来。
母亲的这样举动,反倒是让钢铁直男司徒品有些不知所措。他实在是怕极了女人的泪水,不管这女人是谁、与他有什么关系,他都不会应对。除了“别哭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他越不会说,越气自己这般没用。
还是祁和有本事,不显山不露水地就用三言两语哄好了樊夫人,让她破涕而笑,再不是愁苦。
樊夫人不只不再哭了,还兴冲冲地表示要去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邀请祁和留下,在今晚和他们一起庆祝这件大好事。
“没有你,就不会有我儿的今天。”司徒夫人这般对祁和道。
“我相信没有我,司徒将军也会站起来的。”祁和这话倒不是谦辞,毕竟历史上就是这样,哪怕没有祁和,司徒品最终还是会成为那个所有人都知道的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只是有了祁和,加快了这个进程罢了。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我这心里记得真真的。”樊夫人是越看祁和越觉得满意,轻轻拍着祁和的手,开心得不得了,“你们聊,你们聊,我去下厨给你们露一手。”
司徒器多了解他娘啊,他娘哪里会做饭?还不是想腾出来空间给他大哥与祁和聊天。司徒器想到这里,心总觉得像是泡在了一坛子陈醋里。
“走啊,阿荀。”樊夫人不仅自己走,还要带上司徒器,彻彻底底清个场,“来厨房帮帮娘。”
司徒器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娘,仿佛他娘怎么伤害他了似的:“我不走,我又不会做饭,我能和你去干什么啊。”
樊夫人溺爱儿子不假,手劲儿也是真的大,二话不说,拧着儿子的耳朵走了,根本不和他多逼逼。
等拎着一直在假装“哎哟哎哟”的小儿子走出去好远,樊夫人才放开了手:“少给我装,你要是真想反抗,我还能把你怎么样?”
早在司徒器八岁的时候,樊夫人就已经不是儿子的对手了。
司徒器一秒变回了以往的嬉皮笑脸:“还是阿娘英明。”
两人做伴一起去了厨房,不过真正做饭的还是厨娘与擅长厨艺的婢女,樊夫人能够起到的作用只是决定做什么,以及在婢女帮她把材料都料理好了之后,倒进锅里翻炒一下。唯一真正由樊夫人亲自动手做的,只有一道万年不变的蛋炒饭。
蛋炒饭又名碎金饭,色彩鲜艳,软糯可口,还特别的容易做出来。据说是前朝皇帝最喜欢的饭菜之一。
樊夫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做饭,一边数落儿子:“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偷偷翻白眼,怎么,瞧不起蛋炒饭吗?我跟你说,这里面学问可大了。”
“是是是,越是朴素无华,越是考验厨力。”这话司徒器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要起茧了,很是敷衍地道了一句,“阿娘威武,我最喜欢吃阿娘的蛋炒饭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樊夫人确实厨艺不精,却总在试图证明自己是个好厨子,“我跟你说,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最重要的就是抓住对方的胃。但是千人千胃,每个人的口味还是会有细微的差别的。所谓‘众口难调’就是这个样子了。好厨子可以做出来让大部分人都能接受的菜品,但这不算什么。能做出合你喜欢之人胃口的菜,那才叫缘分呢。你小子别不信,我和你爹当年……”
樊夫人话到嘴边,自己反而先住了口。一日夫妻百日恩,司徒老将军是个混蛋人渣没错,但他也不只有这样的一面。他若全无优点,樊夫人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和他过下去,也就不会有后面的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