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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他霁月光风 (雾十)


  “王叔!”太子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啊,湛儿你还在,”明明太子一步未动,宸王却可以表现得就好像太子已经消失了许久,对皇权的蔑视不要太明显,“但是我们大人说话,你小孩子最好不要插嘴哦。”
  “如果孤一定要插呢?”
  宸王眯起了眼睛,没了笑容:“那大概王叔我就会很不高兴了吧。我不高兴的时候,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哟。”
  在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祁和已经见缝插针地走远了。
  感谢太子表哥帮忙拖住了神经病!
  比心!


第15章 花式作死第十五式:
  “真的会有援军吗?为什么我没听到消息?”军师战战兢兢地保护在司徒器身侧。好吧,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年少的小郎君在保护他这个军师,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放在过往军师也不会相信司徒家这位名声在外的纨绔能有如此的高光时刻,但事实便是如此,就在刚刚,若不是司徒少将军挑断了一支破空而来的涂毒箭矢,他现在也不会有机会在这里问问题。
  司徒器挥舞着手中趁手的兵器,一个翻身,劈刀砍下,蛮族的死士便身首分了家。淋漓的鲜血扑面而来,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天生良将,不过如此。司徒器不是没有对生死的敬畏,而是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面对军师的问题,司徒器也在躲过死士的一剑后,给出了理所当然的答案:“当然是骗人的。”
  哪里来的什么援军,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这半日过去,要么是这些蛮族死士被击退,要么就是他们全军覆没了。有没有援军,结果都只会是这两种选择。蛮族根本不会让他们磨磨蹭蹭等一个什么人来力挽狂澜,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盖世英雄。拼了便会有一线生机,不拼就是死路一条。
  司徒器是最早也是唯一看清楚了这个情况的人。
  但司徒器若不说会有援军,他根本没有办法指挥得动现场全部的甲士,毕竟不是所有的士兵都是司徒家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他如臂使指。
  “宸王殿下怎么还没来?”军师忍不住大吼。
  “他根本就不在!”司徒器吼了回去。
  军师这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之前宸王神兵天降,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产生了极大的依赖心理。换言之就是,眼前战场上这些甲士的心里,一方面还停留在之前败战时对自我的质疑,另外一方面则有着最不应该有的“会有人替自己杀掉敌人”的侥幸,那个人不一定非要是宸王,但总会有一个人来解决问题。有着这样心理的一支军队想要赢,真的实在是太难了。
  特殊时刻必须使出特殊手段,司徒器的那一声大吼,是一个时机把握的再合适不过的正确决断。
  唯一的问题是,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司徒器,谁都没有办法去相信这是他能想出来的东西。倒是在兵行险着方面,确实符合司徒器一贯的大胆与“创意”。
  平日里文绉绉的儒将军师,终于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骂那些狗日的贵族,骂眼前这些女表子养的蛮族,最多的还是骂自己的猪脑子,为什么连司徒器都能发现宸王已经不在寻山南的事实,而他却对此一无所觉,甚至任由心中的依赖情绪不断扩大,险些酿成大祸。
  事实上,放眼望去,战场上的宸王甲士,与他当初带兵驰援时的规模少了不少。
  宸王不仅自己走了,还带走了主力的精锐部队。
  理智告诉军师,宸王也不会料到蛮族还准备了第二波的死士攻击,他的离开虽然让人措手不及,但那也不是他的错,驰援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毕竟天子没有正式下令。而且,在“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的普遍社会认知下,天子也没有那个能力直接越过藩王对他们手里的甲士下令。
  但,从情感上讲,军师还是有点想阴谋论,好比这一切都他娘的是宸王的故意安排。先演一波英雄救场,抬高自己的民望,然后再借着蛮族的手削弱司徒家的兵力——也是如今雍畿拱卫天子的最大战力。
  虽然司徒家有自己的自私与算盘,但谁也不能否认,一旦没有了司徒家,女天子就彻底完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一道厉声,再次喊破了军师在战场上的愣神。
  而喊他的人,已经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懒得再看,继续朝着层出不穷的死士冲了上去。冷静,果断,心无旁骛,让人忍不住也跟着他坚定了心神。
  想什么都是没用的,现在的问题是先干掉对面的蛮族再说!
  军师把自己满腔的悲愤都用在了厮杀上。司徒器和司徒品这对兄弟的作战风格有很大的区别,不好说他俩谁更好一些,但此时此刻绝对是更需要司徒器这种厮杀在第一线的身先士卒的,他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也震慑了对面的蛮族。
  哪怕是死士,也不可能真的心如止水,他们也会怕,也会在看见代表了司徒品的红缨的那一刻,心尖一颤。
  当大启这边终于逼退了一波蛮族的死士,得到了少见的缓和休息时,所有人都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才是高声欢呼。
  只有司徒器把军师拉到了一旁,马不停蹄的继续着他们未完的对话,以及商量接下来的作战安排。
  “用左贤王威胁?”军师想要尽量减少伤亡,找到一个大家都可以活下去的办法。
  “他们不是要救左贤王,而是要杀了他。”司徒器已经大汗淋漓,从没有人告诉过他,穿着盔甲作战是这么累又这么热的一件事,哪怕大雨瓢泼,他依旧感觉全身都已经粘在了盔甲上,金属的外壳并没有让它显得冰冷,正相反,司徒器感觉自己此时都快熟了。
  不过,再热也不影响司徒器思考,他一边想要表现的这不算什么,小爷就是这样绝顶聪明,随便想一想就明白了,一边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悄悄得意了那么一下。
  原来只要他去做,他真的可以!
  司徒器是通过蛮族两次不要命的袭击,得出了这个结论——蛮族求的不是带回左贤王,而是要么他们自己杀了左贤王,要么逼着大启杀了左贤王,总之,那个男人不能活下去。
  两国交战,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想要左贤王死的是他的族人,而想要左贤王活的反而是他的敌人。
  谁也不知道左贤王到底为什么会被蛮族恨不能除之后快,但大启这边是绝对想要从左贤王口中得到这个原因的,那会对他们日后打击蛮族起到极其关键的作用。大启内部已经够乱的了,来自外部的威胁必须摁死在萌芽阶段!
  部署好接下来的反攻计划,军师就像以往一样,等待着他的将军做出一番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了。
  但军师忘记了,他现在的将军不是司徒品,而是司徒器。
  从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司徒器。
  “我们能赢吗?”
  “我不知道。”
  “我们能活下来吗?”
  “我也不知道。”
  “那我特么知道什么?”
  “我知道我现在必须杀死每一个有可能踩着老子尸体朝雍畿攻去的敌人!”
  他们赢的几率不大 ,但是必须赢!
  ——
  无为殿自建立距今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是一栋实实在在的古董了,从开国起就作为历代天子的寝宫被世袭了下来。
  随着岁月的变迁,无为殿经历了一次次的修葺与改善,每一任天子都在它之上倾注了自己的喜好与想法,和一开始的样子比,它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甚至可以说它已经是一栋截然不同的建筑了。不变的只有围绕无为殿建立起来的天下秩序,以及宫闱内的尔虞我诈。
  它被赋予了太多并不应该属于它的沉重与庄严。
  祁和还记得第一次入宫时,明明已经是盛夏了,他却被外祖母裹了层层的厚衣,但当他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殿下,他依旧会感觉到冷。
  好像一阵阵阴冷的穿堂风吹进了骨头缝里的那种冷。
  不知道何时,天空已是乌云密布,提前黑了下来。疾风骤雨兜头浇下,哪怕祁和站在雕梁画栋的屋檐下,他的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了不少深秋的雨水。在跨过宫殿高大的门槛时,祁和忍不住屏息凝神,一直到见到女天子之前,他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般地小心翼翼。
  黄纱幔帐,拔步龙床,御炉香气的环绕里,虚弱的女天子一点点地露出了庐山真面。
  远山黛,秋水目,看上去就像是一幅心事重重、满面愁容的仕女工笔画。岁月好像对提阿尼格外优容,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褶皱痕迹,让她看上去还是那么美,一如她年轻的时候,不少人都曾说过公子和与女天子很像,反倒是太子好像与天子并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女天子就像是一朵需要精心呵护的娇弱的花,美得不具有任何攻击性与侵略性,她的性格也是。一如她此时此刻如瀑布般垂下的长发,乌黑发亮,又软如绸缎。
  女天子当年第一次见祁和,就招手把他从外祖母的身边叫了过去,揉着他当时还很稀疏、只能扎成一个小揪揪的头发说:“阿和也有一头柔软的头发啊,朕的阿娘也有。她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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