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咎被这一句话激起,后槽牙咬住,看见求索上前一步,深深地看了谢无咎一眼,这一次对方终于看到了他的目光,一时的失神,而后就被锋刃上的寒光闪了眼。
谢无咎警觉地问:“求索,你要做什么?”
求索眼如刮骨刀,生生打在谢无咎的身上。
昔日如同手足的师兄弟如今再无一点情分,终于不相为谋。
求索的呼吸沉稳,胸膛里却海浪滔天,眼看面前的谢无咎也抽出了武器,刀刃一转对准了他,他眼尾的红云异常鲜红起来,手背青筋隆起,仿佛有风吹起,掠过他的衣摆:“我要做什么?”
“把黄思己交给我。”
谢无咎摇头:“你还不明白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黄思己这个人!”
求索终于不再保持他一贯的灵动与不羁,而是双眼圆睁,目眦尽裂地瞪向谢无咎,语气癫狂,连脚步都有些虚浮:“怎么没有,杀了师父的人就是黄思己,只不过他姓另外一个‘黄’而已!你不敢动手!我敢!师父他从来没有教过你这种徒弟!”
他猛地扑了过来,招招都带着杀意,不知是恨谢无咎,还是恨无能的自己,惹眼的红衣上下翻飞片刻,求索手中的剑锋突然一转,向着自己刺去,谢无咎猛然惊觉,手腕上挑,打开了求索的剑。
两人终于分开了。
求索双眼泛红,瞳色黯淡无光,带着绝望,谢无咎与他静静对视片刻,最终放下了兵刃。
他长叹了一口气:“那个人是凭你我都动不了的人,谭鸿一家人我已经安顿好了,你不要再滥杀无辜了,今日我放你一马,你走吧,以后若是再见,我不会念及同门情谊了。”
谢无咎话音刚落,决绝的转身离去,今日一别,来日就是陌路之人。
求索仍旧握着那把原本属于师父的剑,呆呆立在原地凝望着谢无咎的背影,脸上表情灰败,已经仿佛是个将死之人,他不知该去何处,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却在此时忽的听见一阵阴风刮起,直冲着谢无咎背影而去。
他还未做什么思考,下意识地就扑向了谢无咎。
他最终还是难以割舍掉对谢无咎的情谊。
谢无咎如同剧本儿中所写的那样,敏捷的转过身来,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刺入了求索的腹部。
那个小血包终于被咬碎了,鲜血顺着求索的口中缓缓流出,他的身体还带着冲力向前扑了一瞬,而后停了下来。
谢无咎慌忙松开了手,一把抱住了往前扑倒的求索,求索捂了捂仍在冒血的伤口,却发现只是徒劳,他沾着鲜血的指尖忽的抬起,在谢无咎的眉尾划了一瞬,眼中一簇火苗又亮了起来,忽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第一次与谢无咎相见,他看着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少年,颇有些得色地说:“可惜我是师兄呢。”
郑一墨心里动了动,他还记得上一次试镜时,刘白倒在他怀中给他带来的触动感,像是怀里的人真的经历过一场生死,明白死亡是何其痛苦,才能将死亡演的以假乱真,让他差点儿产生了这人真的死去了的错觉。
而这次的刘白,演的内容却和试镜时不同。
剧本儿并不是表演指导教材,要求演员一板一眼的来演出剧本儿里的内容。
相反,他有大量的留白,那是留给演员填充的部分。
刘白在出演求索这么久以后,再次出演这段儿戏,却又有了不同的想法。
而且这一次,给郑一墨带来的不止有死亡的痛苦,还有失去求索时摧枯拉朽地悔意与绝望。
他能感觉到求索含蓄的感情,又夹杂着恨意,而后幻化成释怀的笑容,最后落成眉尾的那一抹血痕。
求索死了。
是自己亲手杀死的。
生命在自己的怀中一点一点消逝,直至痕迹全无。
谢无咎的胸口霎时间翻滚起黑色的巨浪,冲向四肢百骸,冲破喉咙,变作喑哑的低吼。
“师兄——!”
他眼眶酸痛,抚上去才发现自己竟然流泪了。
郑一墨的手落了下来,听了一瞬,蓦的紧紧握住了刘白的手腕,刘白在他的怀中屏息静气,手腕还是温热的,脑袋靠在他的心口处,不知道能不能听见此刻他的心在狂跳。
他知道这是在拍戏,郑一墨一向会将角色与自己剥离的很迅速,毕竟他天生霸总跟他演的那些个角色总是不太接近。
但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郑一墨,还是谢无咎,无论是谁,他心底隐隐冒上来的念头只有一个。
怀里的这个人,别说是死了,就算只是想到要离开他。
他都难以接受。
梁振生喊了“卡”,镜头已经拍完了。
刘白立马抬头将嘴里的血包往外吐了两口。
实在是……太甜了!
然后扭头看了郑一墨一眼。
郑一墨正盯着他发癔症,脸上还有一道不甚明显的泪痕。
刘白又“嗯嗯”两声儿,对着自己的手腕努嘴。
郑一墨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却没有像试镜时那样儿反应剧烈,反而有些迟疑,眉头皱起,好像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事儿一般。
刘白对他的反应没什么兴趣,见郑一墨没动作,就自己抽手,才动了两下,又被郑一墨捉住:“哪儿去?”
刘白迷惑:“怎么,上厕所也不行?”
郑一墨不撒手:“我跟你一起去。”
???
刘白:“你是小女生吗?”
但刘白只是随口说说,他并不是真的想上厕所,他只想郑一墨赶紧把紧箍咒从他手上卸下来,
他俩手拉手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张小民想看又要假装不在意的眼神儿,凑到郑一墨耳朵边儿上:“我关注你微博,你放开我,行了吧?”
郑一墨一愣:“我不是因为这个——”
他话音未落,忽的一大群人围了上来,梁振生从人群后面走出来,手里还碰着一大束的花,笑容满面地往刘白手里塞。
“祝贺你,刘白。”
求索的最后一个镜头拍摄完毕。
刘白在今晚杀青了。
大家对着刘白拍手欢呼一阵,替刘白高兴。
唐妃尤为激动,上来就打算给刘白一个拥抱,但眼前堵着郑一墨与张小民两座大山,她搬不动。
拍摄工作还得继续,大家祝贺一翻又很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花香味实在是有点儿太浓了,刘白拿的远了些,与梁振生挥挥手,正欲返回酒店,被郑一墨拉了一把:“你今晚就老老实实休息。”
刘白莫名。
郑一墨居然还会关心他了。
哪知下一秒郑一墨张口:“我会让张小民看住你的。”
老子信了你的邪。
刘白把嘴闭上了,合着是怕他杀青当晚就跑了。
张小民还真是尽忠职守地把刘白送回了酒店,还认真贯彻郑一墨的方针指示,一定要眼看着刘白进了房间才肯走。
刘白迈进房间刚想打发走张小民,猛地听到隔壁一声儿响动,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墙上,刘白吓了一跳,与张小民共同往隔壁看了一眼。
他依稀记得那个谢秋好像是住在他隔壁。
他俩还没有所行动,隔壁又是一声儿,比刚才还要响,听起来有点儿吓人。
刘白皱皱眉径直往隔壁走,张小民紧随其后。
他敲了敲门,房间里似乎是听到了声音,一瞬间没了动静。
而后过了一阵,谢秋才缓缓开了门,看到刘白站在门外,露出个微笑:“有事儿吗?”
刘白目光镇定,向着房间里瞟了一眼,看到屋里的垃圾桶翻到在地上,有个男人的身影倒映在了玻璃上。
刘白将目光收回来,审视一瞬谢秋:“想跟你聊聊关于剧本儿的事情,有空到我房间里来一趟吗?”
谢衣静默了片刻,眨了眨眼睛:“好。”
门再次关上了,这回里面倒是没有再发出什么巨响来。
谢秋从容地出了门跟着刘白进了房间。
张小民一脸纠结的“呃”了一声儿,被刘白打发走了。
谢秋迈进房间,看刘白并没有什么动作,耸耸肩又笑:“不是聊剧本儿吗?怎么没看到。”
刘白将手里的花放下:“我杀青了。”
谢秋愣了一瞬:“恭喜。”
刘白回过头来:“所以我不需要聊剧本儿了,如果你困了,可以睡觉。”
谢秋又是一愣,很快笑起来,凝视了刘白片刻:“谢谢。”
拍完了大夜,整个人仿佛被掏空,刘白没什么力气客套,兀自洗澡去了。
在浴室里形成回响的水流声儿迅速遮盖了外面的所有声音,刘白倒也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任凭谢秋一个人留在了门外,自己钻进了浴缸里。
立马被温暖包裹的刘白舒服地眯眯眼睛,两只手臂搭在浴缸壁上睁开了眼睛。
虽然身体是乏的,他脑袋却挺清醒。
这部戏拍完,虽然他的账户不再仅仅是五万存款,甚至可以考虑不顾郑一墨的阻拦搬出去住,但同时也意味着他失业了。
他想了一瞬林雪青的那张脸,嘴巴撇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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