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狐疑的接过。
翻了没两页，两人面色骤变，张书宇脸皮薄一些，连登时就红了。
孔方成承受能力比较强，他脸色由百转青，才由青转红，末了目光锋利的剐了步天一眼，重重冷哼一声：“这是污蔑！”说完又转向唐绘，恳求道：“唐总，请您为我们主持公道！”
文件中的内容不是其他，恰是记录了近十年来采购部门的大批量采购信息，唐氏的收购价、商家的底价、双方的成交价等等，有好几个数据在内，总体来说，唐氏花在采购上远高于供货商正常提供货源的总价，可偏偏又能和财务报表上的数字对的上。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唐氏采购部负责人和供货商私下达成协议，负责人收取回扣。
孔方成是根老油条，自然知晓这其中套路。
张书宇也很快冷静下来，道：“市场需求影响商品价格，即便是供货商，也会因为市场的不同需求量调整价格，三少查到的底价是供货商的成本价，供货商也或许只是中间商，他们也需要吃饭。”言外之意就是步天你这点手段未免太显吃相难看。
步天也不恼，表情依然淡淡的，他问：“不往下看？”
那叠文件可不止三四页，起码有十页，手里拿着装订文件的孔方成莫名觉得这份东西有点沉，而且步天的神情也让他不安，直觉告诉他，若往下看，一定有他不想看的内容。
张书宇有同样的直觉，所以他打算先发制人，转向在场的**oss——唐绘。
“先看完，然后让我听听你们的解释。”唐绘掐着时间，在张书宇开口前出声，声音不疾不徐。
张书宇和孔方成瞬间明白过来，这不是步天新官上任三把火，“巧合”的过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而是唐绘给他们下的套。
他们做的那些事，唐绘都知道了？
不不不，不会的，他们做的非常小心，和供货商接触时根本没留下任何痕迹，而且彼此都协商好不透露分毫，唐绘怎么可能会知道的？
“或者，我让唐偲和唐璇一倒过来，你们一起解释？”唐绘语调依然不急不缓，无法让人分辨她的情绪。
唐偲是张书宇的妻子，唐璇是孔方成的妻子，两人是正经唐家人，个人能力并不突出，但在小辈中勉强算合格的，在唐氏当个不大不小的主管，近年来在两人丈夫的撺掇下，也学会了抓权利，往上爬了些，终究能力有限，再往上就没那个能耐了。
张书宇和孔方成成事的背后是唐偲和唐璇的帮助，本来好好一对关系亲密的堂姐妹，却因各自丈夫不再和睦，甚至彼此算计，这让唐绘看不过去。
步天自然不乐意有人给他妈添堵，所以花了点功夫将张、孔二人背地里干的事查了出来，连带着还有他那两位“远房表姐”。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极其适合用到两对夫妻身上。
唐偲和唐璇平素是有些畏惧唐绘的，心野了也一样，光是看到唐绘冷着脸看她们时就已经忐忑起来，再看到她们偷偷摸摸做的事一一陈列在A4纸上，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小姨这是要跟他们清算了！
然而唐绘并没有和他们清算，也没有想将他们赶出公司，这一次只是一个警告，当然，惩罚是要有的，鸡蛋面膜的原材料之一是新鲜鸡蛋，唐绘干脆打发四人采购鸡蛋，必须是云英鸡蛋，因为步天说云英鸡蛋的效果更显着，这种鸡蛋数量有限，收购也困难，丢给他们最适合不过。
打发走四人后，唐绘长舒一口气，不吝夸赞步天道：“圆圆，干得好！”
步天哭笑不得：“妈，您若是想把他们压下去也就两句话的功夫，何必用我调查。”
“先前没料理他们，是时机不到。”唐绘微眯起眼。
“怎么说？”步天虚心请教。
唐绘道：“唐偲和唐璇的爷爷，也就是我二叔没多少日子了，两丫头惦记他手里为数不多的股份，闹得不可开交，昨天回老宅，又吵了起来，把我二叔气进了抢救室。”
这件事步天并不知道，但不妨碍他串联起信息，他道：“她们毕竟是唐家人，无论是将人降职还是辞退，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更为妥当。”
唐绘满意的点点头：“本来是想让你拿捏他们的，但又怕你放不开手脚，平白被人欺负去，索性机会送到面前，把人打发了你也省点心。”
步天心中感激，正欲说话却听唐绘话锋一转：“对了，团团昨晚给我打了电话……”
一听“团团”二字，步天神情一僵，想到步扬大嘴巴属性，整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和元宵交往是一回事，可他自己现在还处在一个摸索试探的过程中，若是直接告诉唐绘，她能接受得来？
“团团居然正儿八经跟我打马虎眼，打马虎眼就罢了，他一个影帝演技好，独独语气贱兮兮，我一听就知道他藏了事。圆圆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威胁他不让他告诉我？”唐绘对两个儿子的性格也是了解的很。
步天黑线，很想问她用“贱兮兮”形容步扬真不怕被记恨吗？不过考虑到这位亲妈太后的身份，想必步扬也是不敢记恨的。
“妈，您想多了。”得知步扬没透露他和元宵的事，他自是松了一口气，回道。
唐绘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怀疑，“你今天心情很不错。”
步天一愣：“有吗？”
唐绘扬眉：“很明显。”
步天：“……”
出门前，元宵使用他身为男朋友的权利，索取了一个吻，一个……让他空闲时会想起并回味的吻。
譬如现在。
思绪飞远，连带着表情也柔和下来。
“圆圆，你是不是恋爱了？”唐绘冷不丁问。
步天一惊。
他的惊讶恰恰证实了唐绘的猜测，于是唐绘也震惊了，“真恋爱了？”
步天当下就想否认，可话到嘴边又顿住，他想到了元宵，如果元宵听到他否认恋爱，一定不高兴，说不定一怒之下就把他给甩了。
他和元宵交往是事实，即使没做好让家里人接受的准备，但连承认都不敢，他还算男人吗？
于是他点了点头，承认了。
“真的？”唐绘更为震惊。
步天就有些不解，他已经二十六岁，这个年纪结婚生子再正常不过，他只是谈个恋爱，为什么他妈要那么震惊？
许是猜到了步天的疑惑，唐绘喃喃：“我一直以为你是你们兄弟三人里最不开窍的，团团还劝我做好你孤独终老的准备……”
步天：“……”步团团，你真是皮痒了。
“改天那小混蛋回来我一定要揍他屁股开花！”唐绘也愤愤道，再看向步天时又恢复了和颜悦色，“什么时候打算带回来让妈见见呀？”
步天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他和元宵昨天才正式确认关系，元宵的小马甲还穿着，对彼此的了解还远不够深，因此，他实话实说道：“妈，我和他相识时间还不长，在一起的时间更短，等处一段时间，若是合适，我会带他来见您。”
闻言唐绘眼中划过一抹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叮嘱道：“你们现在处着可以，但不能‘欺负’人家，知不知道？”
“知道。”步天颔首。
唐绘对步天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在“欺负”这方面没再多叮嘱，转而说：“跟对象在一块时记得大方些，工作不忙时给她发发信息，关心问候两句，周末放假了陪她逛逛街，看看电影，吃吃饭，哦对了，遇上节日尤其像是情人节这种，要记得买束花，平日里你可以稍微套一套话，问问她的喜好，观察下她是否有缺什么，例如首饰啊护肤品……”
这一说，就停不下来了。
步天听得晕晕乎乎，直到宋英韶来请他去处理工作，离开唐绘办公室时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妈认定的他的“对象”是个姑娘。
……他要不要解释下自己对象其实是个boy？
没容步天解释，唐绘风风火火去“唐诗”做美容保养了，步天给配了个中药包泡澡，泡完疲惫全消，精神抖擞，一天不去想得慌。
一直到五点时步天将工作都做完，已经到了下班点，唐氏的工作时间是正规的朝九晚五，即使是夏令时也没改，这就让企业的员工们很大一定程度上免于在下班高峰期挤成狗。
步天想到唐绘一长串的叮嘱，其中有包括空闲时接送对方上下班，想了下，他便摸出手机给元宵发了条消息。
步天-我下班了，顺路接你。
元宵可能还在忙，并没回复。
步天还是低估了京城的路况，加上从唐氏到工地路程本就远，他差不多六点半才到工地，而元宵五点半就已经下工，元宵也没回消息，是没看到已经回家了，还是没等到他在生气？
他犹豫一秒，果断摸出手机，准备直接给元宵打过去。
“叩叩——”车窗忽然被敲了两下。
步天侧首，透过车窗看清了外面弯腰往里看的元宵，他摇下了车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元宵不好意思的问：“你等很久了？”
步天愣了下，摇头：“没，我刚好，正准备给你电话。”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元宵知道他会过来，所以，元宵看到了他的消息，可元宵为什么不回？而且元宵也没回家，元宵问他是不是等很久，意味着元宵并没有在这里等他，不等他，元宵又去了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