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小弟他不按剧本来[快穿] 完结+番外 (与归君)
二则……
李成业政-治-斗-争上再果断狠辣,也没亲手杀过人。
他就是恨极了檀九章,叫他砍下去,他都免不了要踌躇的。
檀九章看穿了他的色厉内荏,面对寒光烁烁的刀也不过一笑哂然。
他这个世界虽然是个勋贵公子出身,但本人之前的世界里练过,身手很不错。于是,几乎没有费多少力,伸手按在李成业麻筋上,趁对方一松手,轻描淡写地将兵刃夺了过来。
在李成业难以置信又愤怒的目光里,他道:
“殿下,我说错了吗?如今大宿已无力回天,连陛下和太子都走了,殿下一腔忠勇不屈固然令人敬佩,却也不过是枉然。百姓不易,殿下还是放他们一条活路吧。”
李成业愈发气怒灌顶。
也不单是他,旁边也有极其忠于大宿的几个官员跳出来指责檀九章僭越与不忠。
言说为国奉献本是百姓应有之义,大厦将倾,当然得浴血奋战,就算赢不了也要让叛军的人多死一个是一个,哪有让六殿下拼死奋战、他们苟且偷生的道理?
“苟且偷生?”
檀九章面上显出一抹古怪,
“不知张大人对陛下、太子和七皇子有什么不满,竟要如此形容他们?”
“你、你你血口喷人!——我何尝说陛、陛下……我说的是那些百姓——”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到了此刻,檀九章也不想假惺惺的同他们这些愚忠之人说什么“尽忠”不“尽忠”的事情。
他逼视着这个文臣,语气里带出毫不掩饰的轻蔑。
“天子平日享天下珍馐肴馔,坐拥四海财富,养尊处优;百姓终日碌碌,以换箪食瓢饮,勉强充饥。如今叛军临城,天子遁逃,张大人却觉得,应当叫百姓献命吗?”
那张大人面皮紫涨:“你——你大不敬!”
“张大人倒是毕恭毕敬,那不如身先士卒,去守城门?”
“竖子放肆!尔敢跋扈若此、胁迫大臣?!”
“不比张大人口若莲花,纸上谈兵。”
“你!”
“够了!”李成业狠狠一掌拍在旁边案上,脸上全是隐忍怒意。他瞪向檀九章,目光宛如淬毒:“好一个宣平伯。好口才。”
他心中滔天怒火,却发作不得。
哪怕秦璋此人放肆,但就如他所说,留下来的官员不过寥寥,他再杀人,更是先乱了己方大臣的心。
方才秦璋与张大人的口舌之争,看那些没插言的大臣脸上神情,就知道不少人竟是认可檀九章的。
李成业的心一路沉下去。
正在殿内气氛僵硬之际,有个小黄门哆哆嗦嗦来报,声音里带了哭腔:
“……叛、叛军……开始攻城了!京城八个门都被堵了……”
整个大殿一时间一片死寂。
之前哭泣的人,此刻连哭腔都憋了回去。
李成业狠狠闭了闭眼睛。
他再顾不得处理檀九章什么的,而宫人——这些阉人宫女本来就瑟瑟发抖有如糠筛,被檀九章那番话一说更是没有丝毫去拼命的心气儿。
李成业心知强行带他们去,叛军喊一声投降不杀只怕立刻就要倒戈,于是不得不勉强紧握着拳头,也不管这些宫人,只从齿缝间挤出命令:“兵部侍郎,调兵,随我走!”
号令之后,还不忘狠狠又看了檀九章一眼,似乎要用眼刀把他活活剐死。,
“……是。”
兵部左侍郎应答的声音听着便发虚。
檀九章目送李成业带人大踏步走出殿门,回身对太监宫女们笑了笑:
“到了此时,大宿已无主事之人,诸位宫人且自去吧。”
那些太监宫女有些几乎就是生在宫内,根本不敢离宫,魂不附体地哆嗦哭泣。也有胆大的,跑出来给檀九章磕了几个头,哽咽着感谢他救他们的命,然后便动作迅速地跑了。
“秦伯爷——唉。你这又是怎么个说道啊。这、这些到底是宫里人……”
你怎么就胆大妄为真的做主给放了呢?
檀九章瞥了一眼,是光禄寺大夫,原先也是当时联名请皇帝制止太子寻求津人援助的一个,这段时间被檀九章找人潜移默化,已渐渐与大宿离心。如今他心中想来以苍生为主,在意程度更胜朝廷。
对这种潜在的自己人,檀九章态度好多了。
“到了这时候,他们也没个主子了,自然也不用守什么宫中规矩。比起一群没摸过刀-木仓的宫人真的被带去御敌,不若各寻出路。”
他这样说,光禄寺大夫也没说他“胆大妄为”——看来是被檀九章同化的程度挺深。
他只是跌足叹道:
“唉。如今叛军攻城,外头兵荒马乱,他们出去了也是个死……”
“那倒不至于。大人或许不曾听说?叛军每下一城,都不损城中百姓分毫,只将豪强污吏的家财充公。想来到了京城,也不会有例外。”
光禄寺大夫愕然:
“你所言可属实?”
“自然。”
他两个一来一去,有实实在在忠诚于大宿的人看不下去:
“宣平伯言辞中竟似对反贼颇为欣赏?方才你拦着六殿下带宫人御敌,如今又夸赞叛军,莫不是早与他们勾结?!”
他问的愤怒,然而本意不过是将这秦璋一军。
却见那一身麒麟补服的高大男人似笑非笑:
“是又如何。”
第93章 第四个世界(23)
不止发问的人, 在场所有官员,都惊得神情恍惚。
——尽管方才这男人和六皇子一番对答就听得出他不臣之心, 然而城都要破了, 谁都知道大宿气数尽了, 哪怕在场口口声声忠君的,除了少数几个真的死心眼, 多半对宿朝没什么死心塌地的心。
像是光禄寺大夫这样的,此刻留着, 是想着待那叛军进城,说不得自己这个前朝官员能够周旋一二,帮助百姓早日恢复生计。
也有一些蠢蠢欲动,想着等“新君”一来便献媚投诚。只不过又都要脸面, 这样的心思不好在此间表明, 只等着那顾翊入宫时再做思量。
可是——可是——
有了悖离宿朝的意思,和早就与叛军勾结,这完完全全是两码事啊!
前者只“不过”是“识时务”罢了, 而后者……后者……这根本就是探子,是间谍,是十恶不赦的反贼呀!
投机者们愣在当场,少数几个实实在在对大宿一片忠心的, 却立时目眦欲裂:
“竖子敢尔!”
他们嘶声的怒斥中,那宣平伯却慢条斯理地抻了抻袍袖上的褶皱:
“天子无道, 残害忠良,赏罚由心, 刑戮在口。以致民生多艰,哀鸿遍野,江南腴美之地,竟有百姓相啖。昏君暴虐恣睢至此,天下人得而共诛之。璋有何不敢反?”
如同图穷匕见。
这男人一双狭长眉目含着刀锋似的刮过来,语气平静又渗人。
那几个大宿死忠之臣在他平静却煞气凛然的气场下,竟一时开不了口。
檀九章扯动了一下嘴角,冷笑:
“如今也是一样。天子仓皇逃跑,六皇子欲引一城百姓挡顾军的铁骑银木仓……这大宿,根子都腐了朽了。你说我同叛军勾结……然而这叛军,最初是什么?是边军,是大宿镇守西北的威武之师、国之屏障!”
他怒喝,双眼如电般扫向之前开口质问他的大臣。
“我秦璋,莫非要放着英雄不去亲近,去亲近苟且偷生、弄权暴国的蠹贼吗?”
他掷地有声,一时间,那质问者张口结舌,竟回应不得。
反倒是一个近来和檀九章关系不错的大臣,愣了半晌,摇头道:
“就算如此,你直言劝谏便罢了,如何能,如何能做这等背地勾结反贼的事情?”
“吴大人不曾上述劝谏过吗?结果如何呢?”
那吴大人脸色变化不已,最终只能苦笑闭嘴。
檀九章见没人说得出话,转身向殿外走去,一面走一面道:
“璋所作所为,是非功过,自由百姓评说。我现在,要去迎顾大将军,若有在意这苍生疾苦的,不妨与我同道。若是想陪着这腐朽的大宿到最后……”
他没说下去,只哼笑了一声,然而谁都知道这未尽之意。
听了这位毫无顾忌说与叛军勾-结的伯爷所言,此间的一干人彼此遮遮掩掩相互看了看,竟大多都在彼此面上看出了犹豫。
——毕竟么,此刻在这里的,只几位是对大宿死心塌地的,剩下的不是在意苍生多过朝廷,便是打着得个拥立新君之功的。不过是都好面子,谁都想维持一下这“忠臣”的脸面罢了。
看出同侪面上的闪烁,大家各自心中有鬼,视线一触即分,踌躇不定。
眼见那道颀长的身影走出殿门,顺着台阶渐渐远去,慢慢变成一道缥缈的红影,终于有人咬了咬牙,再撑不住那点虚头巴脑的面子,霍然起身走向门外:
“罢,罢,罢,事已至此,大宿已无力回天,不若为这京中百姓争得一线安宁。我陆某人且去了!”
“陆大人你——”
有人惊叫了一声。
然而很快,有了打头的,竟一个又一个的官员跟了过去,汇到一处,大伙宽袍大袖的官服并在一起,打眼一看竟给人一种浩浩荡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