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季岚、要是没有这个特别而耀眼的季岚,他此刻一团糟的人生,是不是也会回到原本的那条轨道?
秦叔叔不会爱上任何人,阿珩也还是圈子里最出众的小辈,而自己这个留学归来的白家幺子,所收到的也只会是台下的鲜花与掌声。
“白先生,”听出对方话中掩藏的欲|望,许道生似笑非笑地开口,“就算他真是季岚,我也有办法让他从那具身体里离开。”
恍惚的思绪被男人阴测测的语气唤回,白时年猛地睁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按照许道生的说法,他所求的就不是驱邪而是杀人了!
“放心,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回想起自己被阵法反噬时大口呕血的痛苦,许道生低沉的嗓音染上一丝狠厉,“他只是会有点倒霉、有点虚弱,然后浑浑噩噩地在病床度过一生。”
报复人的手段有许多种,“死”只是其中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一个,对于许道生这样能见鬼的天师来说,他可万万不想被仇家离世后的冤魂缠上。
“反正照你所说,他只是一只占据别人身体的孤魂野鬼罢了,”明明对白时年借尸还魂的说法嗤之以鼻,许道生面上还是装出一副被说服的模样,“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白先生可要好好为自己的幸福考虑才是。”
自己的幸福?
联想到重生后的种种波折与坎坷,白时年内心挣扎地攥紧拳头,他到底是被精心养大的世家少爷,不管私下有多痛恨季岚,他都从未想过要去杀掉对方。
自己不过是想除掉一只鸠占鹊巢的野鬼而已……
“既然白先生还在犹豫,那我就先失陪了,”喝掉杯中剩余的半盏白酒,许道生起身做出一个送客的手势,“门就在那边,您请自便。”
“这阴时阴月的日子可不好找,若是白先生晚些再来,恐怕就要等到明年去了。”
撂下这么一句近乎诱导的提醒,许道生慢悠悠地踩着台阶迈步上楼,这是间还算宽敞的二层小复式,他工作和生活的地点都在此处。
和网上面对同行时的咄咄逼人不同,现实中的许道生显然深谙营销话术,他总能稳准狠地踩住客户的痛脚,激得他们在冲动之下做出选择。
果然,还没等他走上二层,许道生就听到了楼下青年刻意抬高音量的询问——
“许道长,请您出手要多少报酬?”
*
季岚川最近有些嗜睡。
在第N次被于洋用力推醒后,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怎么啦,老师又点我的名了?”
“点什么名点名,现在已经打铃下课了好吗?!”清楚对方身上没有任何少爷脾气,于洋大大咧咧地冲青年翻了个白眼,“秦总他老人家就这么不知节制,非要把你弄得连课都没办法上?”
“胡说八道。”
学着秦征生气时的样子绷紧小脸,季岚川义正言辞地为自己的清白辩解:“三爷他最近忙着出差,根本就不在M城。”
“所以你这是害了独守空闺的相思病喽?”余光掠过青年衬衫下平坦的小腹,于洋半是揶揄半是玩笑地调侃道,“说老实话,要不是确定男的不能生,我还真以为你肚子里面揣了一个。”
“豪门娇妻带球跑什么的,电视剧里面不都爱演这个?”
“去去去,”糟心地摆了摆手,脑中闪过继承人梗的青年莫名有些脸热,捂嘴打了个哈欠,他泪眼迷蒙地看向于洋,“我真的睡得很多吗?”
平时就爱窝在床上看小说睡觉,宅属性的季岚川倒没觉得自己最近有多反常,春困秋乏夏打盹,更何况他还一点都不喜欢上课。
“你对人类正常的睡眠时间到底有什么误解?”槽多无口,收拾好书包的于洋夸张扶额,“再这样下去,我毫不怀疑你会在舞蹈课上睡着。”
“怎么会?”
被对方挤眉弄眼的表情逗笑,季岚川抱住课本跟着于洋向教室外走:“可能是最近晚上休息的不太好。”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在渐渐熟悉总裁爸爸的怀抱后,哪怕他仍旧睡在拥有豪华大床的主卧,半夜醒来后也总会感觉少了些什么。
要不是对方出差时连瓶香水都没留下,自己也不用痴汉似的抱着被子嗅个不停。
“所以说还是相思病咯?”快步走出老旧的三号教学楼,沐浴在阳光下的于洋冷哼一声,“这热恋中的人呐,还真是充满……”
“哗啦!”
话未说完,于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重物落地声,他惊讶地回头,立即便注意到了青年脚下那个摔得四分五裂的陶瓷花盆。
褐色的泥土和花枝散落满地,周围胆小些的女生,更是被这惊魂一幕吓得低声尖叫。
冥冥中的预感让他堪堪躲过一劫,停下脚步的季岚川眯眼抬头,很快便找到了楼上某间没有关窗的空教室。
是巧合吗?今天的风有这么大?
三言两语地安抚好上前关心自己的同学,季岚川拽着于洋躲进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果断地掐动法决替对方打开天眼,黑发青年并拢双指解封左眸、在于洋同学的震惊脸中认真问道——
“别害怕,你能在我的脸上看到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季岚川:机智如我,怎么会被这点小问题难住?
突然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于洋:卧槽!好漂亮的鱼!
秦征:持续掉线ing……
说不虐就不虐,小天使们放心嗷,白时年也是个很复杂的人吧,其实他也不是纯粹的坏,希望话话没有把他写成单薄的丑角。
第69章
哪怕季岚川再怎么天资出众, 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教会于洋卜卦看相, 然而仅仅是印堂发黑且色如烟煤这一点, 就足以让他推测出许多可能的情况。
黑气暗如黑髪得膏主病重、暗如焦枯烟煤则主人祸, 原主在学校里没有仇家,会暗中搞事的估计也只有主角攻受。
“我一直以为小说里面都是骗人的, ”声音难掩兴奋, 于洋好奇地打量着青年半合的左眸, “这鱼是活的吗?它们会不会游得你眼睛疼?”
第一次听到如此提问的季岚川:……???
这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明明刚刚被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于洋脸上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 因为现在正值午后,哪怕是灵异传说最多的大学校园, 一时半会也看不到什么吓人的阿飘。
“这是阴阳眼,中间的小鱼只是两股灵气, ”没有被对方当做异类看待,季岚川说话的语气也比往日更柔和些,“今天忘记带美瞳, 还好没有吓到你。”
“怎么会吓到?这简直比动画里的特效还要酷炫, ”真心实意地称赞,于洋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 “不过话说回来,你最近是不是在走霉运啊?”
虽然不懂风水玄学,但他也知道印堂发黑并非吉兆, 联想到刚刚差点砸在青年头上的花盆,于洋立刻神色担忧地看向对方。
“算是吧。”
无意把对方牵扯进自己的私事, 季岚川模棱两可地回答,他现在只知背后有小人陷害,却不知这“陷害”的方式到底是什么。
秦征不在M城,他也没办法将秦白两人从家里拎出来质问,想起原主最擅长的“示弱诱敌”,他干脆顺其心意、故意放出自己重病住院的消息。
有郑叔配合打掩护,这件事情没有被外人知晓、却独独传进了秦子珩的耳中,白时年时刻留意着季岚的状况,自然也没有错过这个代表施术成功的讯号。
“生病了?”换上一副惊讶的表情,白时年有些紧张地捏紧手指,“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
“谁知道,听说就是无缘无故地高烧,连医生都没诊出是什么毛病。”
想起那个从老宅打过来的电话,秦子珩的眼神稍显复杂:“郑叔还让我去医院探病,看来父亲是铁了心地要娶他回家。”
尽管不掌实权,可圈内人都知道跟在三爷身边的管家是什么地位,让他这个继承人上赶着探望,对方明显是已经把季岚当做秦家的主母看待。
“黎丰介绍的那个大师怎么说?”将工作用的文件放在一边,秦子珩抬手摸了摸自己仍有淤青残留的左脸,“父亲他真的没有中邪?”
“没有。”
不想让人把季岚的病重联想到自己身上,白时年果断摇头,并没有再诱导恋人去针对对方。
如果真如许道长所言,季岚就再也不会成为阿珩继承家业的阻碍。
可是,从小连蚂蚁都没踩死过的自己,真的能背负起半条人命的重量吗……
“时年?”
见对方面色不太好看,秦子珩很快便贴心地出声询问,近来时年不再像之前那样多疑敏感,他们二人的感情也因此逐步回温。
从纠结的思绪中回神,白时年放松身体,尽量自然地张口解释:“我只是在想,要不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季岚。”
“卖郑管家一个面子,你日后回老宅也不会那么难过。”
无论先前闹得有多不愉快,秦子珩都不可能为了一个前任放弃继承人的身份,知道时年说得没错,他轻轻点头:“是该如此,秦家的旁支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巴结这位‘三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