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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见十一皇弟这么称呼他,才跟着叫的……”楚怀瑾低头看向封晏舟,脸上露出点忐忑不安的神情,好似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唔,我之前鲜少与宫外的人接触,是不是叫错了?”
封晏舟细细打量了他片刻,才浅笑道:“错倒也不算是错。只是温家的人素来讲究礼法,看重天家威严、君臣之道,温庭远与你十一弟交好,才愿意做他的‘温四哥’,可未必愿意做你的。”
这一点,楚怀瑾之前还真没考虑过,“啊?那的确是我失礼了,多谢封皇叔提醒。”
封晏舟重新骑在了风尧身上,与楚怀瑾并肩,一同纵马缓慢向前行,口中却叹了口气,“你‘封皇叔’我倒是不在意那些礼法规矩,可惜怀瑾你却是个执拗的。你我都相处这么久了,让你叫我的表字,你都不答应。”
从封晏舟入京到现在,都还没有三个月,他俩相逢至今更只有月余,怎么就久了?
当年,楚少帝可是想了十二年,直到最后,都没能把“江远”二字给说出口。
那个,可才叫真的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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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封晏舟说他不在意礼法,倒是真的。
这厮要是个守规矩的,他上一世能去挟天子以令天下?!
封大摄政王在进京勤王之后的十数年里,干过的最与礼法相合的事,大约就莫过于,在那个迷离长夜过后的清晨,手执长剑,厉声对楚少帝质问道:“臣与陛下不但同为男子,更是叔侄。陛下做出如此丑事,可有半点廉耻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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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少帝是真有娘生、没娘养的,打小连字都没认几个、更没读过圣贤书,廉耻之心还真没多少。
至于现在的楚大少嘛……
他跟着饭圈少女与姐妹们追了两年的小鲜肉,在网上动不动就是“我可以”“我好了”“我又可以了”的,说实话,廉耻心也未必比前世强太多。
但,这一世的楚白菜会装模作样,也会审时度势了呀。
刚才他不过是当着楚怀洲的面叫了声“封皇叔”,他那位十一皇弟看他的眼神就跟下刀子似的,他再叫个“江远”之类的,楚怀洲恐怕真要表演手撕情敌了。
镇南王、东宫太子他惹不起,这位皇贵妃所生的慧亲王,他也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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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封皇叔厚爱。”楚怀瑾摇了摇头,“然而皇叔负不羁之才,我却是碌碌庸人,身在方圆之中,当循世俗礼法。”
他怕封晏舟再在称呼上纠缠,又赶紧转移话题,“说到十一皇弟了。我与他数月未见,没想到他近来会如此憔悴,也不知道是有没有大碍。”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病症。不过是初春的时候宫人疏忽,让他受了寒,至今未愈罢了。”封晏舟似乎对楚怀洲如何并不感兴趣,语气淡漠地说道:“怀瑾那时不也病了半个多月吗?他底子虚、不如你,要缠绵病榻个一年半载的,也是正常。”
……到底是谁底子虚呀?
是他这颗冷宫小白菜,还是楚怀洲那个皇贵妃宫里的高级大萝卜(人参)?!
封晏舟这滤镜开得都要让太阳发绿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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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先是有些诧异,皇贵妃一直圣宠不断,楚怀洲又是太子以外最有帝相的皇子之一,怎么会只是受了个寒,就能病上这么久。
但他马上又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在医学发达的现代社会了。
在宁朝这个时代,什么青霉素、罗红霉素的都不存在。别说是小孩子冬日里发烧感冒了,就连身体一直健康的妇人分娩,也是一道鬼门关。
以当年封大摄政王的权势,他那位夫人不照样是难产血崩,没能救回来嘛;楚怀洲这个尚还年幼的小皇子病一病,倒也还真是正常。
楚怀瑾不禁有些庆幸与后怕,随口感叹了出来:“我当时也是多亏了郑太医敢用药,若不是他找出了一味旁人都没听过的药材,我未必能活到今日。”
封晏舟握着缰绳的手一下子攥紧,神色竟是无法自控地变得有些铁青与狰狞,但在身旁的人察觉到之前,就又换上了淡然中带着些笑意的表情:“这说的都是什么胡话!怀瑾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是要平顺安康,长命百岁的。”
“谢谢封皇叔,借您吉言了。”楚怀瑾瞅了封晏舟一眼,纯礼节性地把话接下了。
他还没脸大到,会以为自己这是得了封大摄政王的承诺,有了道护身符,反而是忍不住感叹:这厮可太会说场面话,也太会表演了。
结果,还没等他在心中感叹完,就听到对方又开了口,“元月下旬的时候,郑茂昇派人到我南郡求药,我念在他曾救过先父的命上,就把镇南王府中仅有一株的小仙丹给了他。原来,这药是用在了怀瑾你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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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楚大少觉得,他好像出现幻听了。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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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郑太医给他用的小仙丹,是镇南王府仅有的,前世被拿来救封晏舟性命的那一株?
楚怀瑾无意识地拉紧了手中的缰绳,坐在乖巧停下的白马背上,有些呆愣地看向黑色骏马上的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封晏舟也勒住马,停在了他身边,向他看去的眼神似荡着缱绻水色,柔声说道:“所以,我与怀瑾你是真的有缘。”
楚怀瑾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但,看着封晏舟随之勾唇笑起的样子,他是满心的不可思议。
在现代饭圈里,有一句很流行的话,叫做“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砸钱”。
封晏舟岂止是在砸钱呀,他这都要把金库砸在他身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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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星狗们都是把他们的“哥哥”当成命根子看待,而他对封晏舟来说,除了一只尚未养熟的狗以外,还能意味着什么?
封大摄政王这血本下的,都让他有点自己在对方心中不是廉价的京巴串串,而是高贵的纯种藏獒的错觉了。
不过,无论封晏舟到底有着怎样的打算,他都是他救了一命。
楚怀瑾回过神,赶忙作揖道谢,“多谢封皇叔不吝赐药,救了侄儿一命,侄儿必会感恩图报。”
听了这话,封晏舟反而叹了一口气,“怀瑾连改口不再叫我‘皇叔’都不肯,还谈什么感恩图报?也不过是嘴上随意说说罢了。你若是真心想谢……”
封晏舟的一双眼睛似幽潭般深不见底,紧紧盯着楚怀瑾,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叫我一声‘江远’。”
楚怀瑾没想到绕了一大圈,这人居然又把话题带了回去。
人家堂堂一介镇南王,又是长辈,又是赐药救命的,现在不过是让他叫一次小字,他要是再推脱,就有点太给脸不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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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左右不过是个称呼。
楚大少在现代的时候,莫说是字号了,就算是哥哥、老公、崽儿……在不同的场合下,也能对着同一个爱豆叫出口。
括弧,指的是在网上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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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是一回事,真做起来却有点难度。
毕竟,无论他敲击键盘管小鲜肉叫多少次“老公”,也不过是在口嗨,而面前的这个,是真真正正操过他的。
“江远”这两个字,他前世在心中一遍遍描绘的时候,有多么的悱恻缠绵;现在要他诉诸于口,就有多么的尴尬为难。
楚怀瑾深吸了一口气,唇齿反复开阖了数次,最终还是没能吐出半个字来。
在封晏舟变幻莫测的目光中,他渐渐低下了头,不再与这人对视。
封晏舟看着楚怀瑾头顶的簪子,脸上的神色未变,可嘴角却是动了几次,才勉强露出了与平日里别无二样的调笑表情,好似全然不在意地说道:“怀瑾你这般害羞,我都要当你……是想要叫我‘封郎’了。”
楚怀瑾一下子就又抬起了头,目瞪口呆地看向身旁的这位“封郎”。
他不是,他没有,别乱说,这腻歪称呼他前世都没想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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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晏舟看着楚怀瑾震惊的小模样,朗声大笑了起来。
等他笑完了,就长臂一伸,竟然直接将楚怀瑾从雪娥上捞了过来,搂进了怀中,叹了口气,“既然怀瑾不愿意叫,那就算了。谁让‘封皇叔’我最是心软,舍不得让你为难,就先欠着吧。不过……”
封晏舟低下头,在楚怀瑾耳边轻声说道:“等怀瑾以后肯叫的时候,可别怪我要连本带利地从你身上讨回来。”
楚怀瑾持续哑口无言地回头看向身后这人,心中是一通狂喊:叔,咱能别总这样说话吗,叔?!
再这样下去,他都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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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理智上觉得,封大摄政王的实际意思,应该是等他们相熟了,要好好地利用他这颗傀儡棋子。
可他的大脑,却是实在忍不住,要往什么“大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药债肉偿”的方向上行驶。
他还只是个小学鸡,他要跳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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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车是不可能跳车的,他不但跳不了车,还被封晏舟环着骑了一个多时辰的马,那是要多心猿意马,有多心猿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