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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在上 完结+番外 (花落时听风雨)


  常澍顿时沉下脸色,她历来直爽,欲言明,却被上官衍唤住,她无奈,冲着上官衍道:“你爹快死了,为人子,是该小心侍奉,可你这般听他话,说是孝顺,可真正如何,你心里清楚。”
  上官衍闻言,并不言语,目光错开,难以忽略的是他眼中的悲伤。
  安阳觉得不对,以常澍方才之言,凌州城内一席之地、且过继子嗣、产后自缢,她急声问道:“侯爷是大人口中的那位公子?”
  这个呆殿下,终于开窍了!
  常澍颔首,算是赞同。安阳又道:“那……少女是懿德皇后……那孩子又是何人?”
  常澍不答,上官衍靠在墙壁上,也是不答。
  一时间,廊檐下,静谧无声。
  屋内同样如此,上官彧脸色苍白,浑浊的眸色映着屋内烛火,他看着新周的帝王,他觉得很累,前半生致力于做权臣,让懿德皇后无后顾之忧,后来他隐蔽外乡,日日担忧孩子。
  眼下,这般境地很好。帝王护着,比任何人都有用,会为她守着一方净土。
  他合上眼睛,似又看见了当年那个孩子,小小的她,在她人怀中很是安静,目光清澈。朝堂沉浮多年,流匪也好,刺客也罢,都过去了。
  奕清欢见他不言语,容色安详,心中大骇,当即让人去找沈默,屋内在这时又乱了。
  沈默入内,探上文博侯脉搏,面色一沉,朝着陛下摇首。他尽力了,本就命中要害,拖延数日,亦是最大的努力了。
  奕清欢无力地向后退去,愧疚填满心底,想起安阳纯澈的眼眸,她不知该如何解释,是她将上官彧召回的,如今却是这般田地。
  府内侍女来回走动,安阳傻傻地看着她们,甚至可以看清那个侍女走了几次,走了多少步,她坐在台阶上,心里空荡荡的。
  无人理睬她,常澍走了,也未曾回答她,那个孩子是何人。她细细想了许久,那个孩子应当是她。无人会无故待你好,侯爷做的每一件事,暗中都是为了她,若除去血缘羁绊,想来侯爷是不会回来的。
  当年他能舍得滔天权势,就不会再次惦念新周的小小侯爵。
  眼前多了重阴影,安阳蓦地昂首,望着奕清欢,唇角抿了抿,神色木然,眸中泪光闪烁,无助地向她伸手。奕清欢来时,就知常澍将所有事情戳穿了。
  侯爷临去都想瞒着,却被常澍破坏了。
  安阳道:“他又睡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算突然,前面有伏笔的。


第90章
  “睡了。”奕清欢道。
  “哦。”安阳低低应了一声, 见奕清欢不伸手接纳她, 便自己收回手, 愣了会儿, 又道:“那他还会醒吗?”
  她的问题如四五岁稚子,奕清欢感应不出她的情绪, 或悲或怒?可是没有,她好似没有感觉, 不懂得难过, 不懂得察言观色, 像一具行尸走肉,甚至连自己的思绪都没有。
  奕清欢心疼, 徐徐蹲下来, 看着她空洞的眼神,低低道:“阿蛮,他走了, 去见懿德皇后了。”
  安阳抿着唇角,却止不住自己身子发抖, 她抚上自己的心口处, 那里好像很疼很疼, 痛意似洪水将她浸没,她目不转睛地看向屋内。
  她想进去,却又不敢,侯爷是不想见她的。
  “他为何不见我?”
  奕清欢顿了顿,没有回答她。侯爷行事, 自有分寸,护子之心,昭然若揭,只是常澍不愿侯爷心中遗憾,提前告知,奈何侯爷等不到安阳想明白的那刻,先行离去。
  他之固执,全因为自己的愧疚,亵渎懿德皇后,便用半生偿还。
  安阳见她不回答,自己亦不明白,想起常澍口中的‘屈辱’,眼角滑过泪水,自己伸手抹去,才道:“真的是流匪吗?”
  “在查,我定会查清楚的。”奕清欢也隐隐感知,此事必不简单,只是侯爷突然去世,当以办理后事为尚。生死哀荣,上官彧又是两朝权臣,定会让他走得体面的。
  奕清欢又道:“你该见见他的,他纵有错,也是你的生父,为你付出良多,阿蛮,他也有难处的,勿要怪他。”
  上官衍忙得头痛,吩咐人去向好友与族中传信,又在前院设灵堂奠仪,他是长子,事事亲为,桩桩件件都需要他,一应细节,他都亲自去看,极为周致。
  沈洛云也曾想搭把手,奈何他不允,命人将她送回后院。
  天明时,陛下回宫了,她需上早朝。见她离开,安阳便整个人松垮,灵堂里人多吵杂,她一人待了许久,想起初次见到侯爷时,一眼即可看到他眼中的殇然,她还在想,他为何会有这般的情绪……
  竟不想,他背着罪孽活了数年。其实,本不是他的错,他却独自揽在身上。
  她一夜未眠,犹不觉困。看着身旁不知何时来的哥哥,她恍然意识到什么,张口问他:“在藏书阁之前,我们是否见过?”
  上官衍微微仰首,凄楚难忍,他道:“见过,小殿下曾驰马三日,去见父亲,问他当年之事,口中虽无恶语,眼中却带着怒意。那时,父亲意识到,小殿下是恨他的,正因为如此,他不敢认你。”
  满腹的话咽了回去,安阳垂首,也不敢再问,侯爷都不愿见她,想来是被她伤得太过了。当年之事,怨不得任何人,本就情深,又是年少,为药物所控,谁又能把持得了自己。
  她对之前所为,表示愧疚,又不明白那股恨意,从何而来。她不曾尽孝罢了,竟让侯爷这般伤心。她兀自摇首,无法释怀,仰首看着白幡,“侯爷只怕不是遭遇流匪的。”
  “我也不信,此事待后事了了,我定要查明白。父亲在朝,树敌众多,想来要查也不容易,小殿下要帮忙吗?”上官衍侧眸看着她,她眼中强忍着泪水,带着点点倔强,像极了懿德皇后。
  他年少时入宫,那时懿德皇后尚在,每每见她都很温柔,将宫内最好的点心拿予他,那个女子美到让人难以侧目。只是她用最残酷的方式,将自己带离人间,保了上官家满门。
  实在难以看清,她对父亲是何情感。感激还是憎恨,无人可知的。
  不觉震动的安阳,痴痴望着上官衍,她深深吸了口气,略显沮丧,“我自然要查的,只是哥哥不该恨我吗?”
  她傻傻的,甚至有些呆,想来整个人还在云雾中,她不知如何面对,方知自己的身世,至亲就已去了,伤心是有的,可是茫然多过于伤心。
  上官衍见到她这般模样,知晓自己方才过于苛责她了,他摸摸安阳的脑袋,温声道:“你是父亲心中最重要的人,为你,他可以做任何事,我也同样,阿年,勿要拿我当外人。”
  安阳心中再多的茫然不安,也不想与上官衍细说,她看向外间,心中想着晚间,陛下是否会过来。
  她盼了几个时辰,未盼来奕清欢,反倒盼来祭拜的安墨白。
  因着假山中的事,安阳数日不愿见她,在灵堂里她不好出言赶人,惊扰侯爷亦是不敬,也不理睬她,只当未见。上官衍观她神色,也未作勉强,自己去招待中州王。
  安墨白宽慰几句,就来寻安阳,见她跪坐在蒲团上,也顺势跪下,方想伸手摸摸她,就被拒绝。她也不觉尴尬,笑道:“阿年,你要振作,侯爷一去,切莫太过伤心。”
  老中州王做的一切,安阳心知肚明,只是安墨白与他不同的,她不想被困在上辈的恩怨中。若非侯爷骤然逝去,她也不会在意过去。
  只是眼下,她无法与安墨白心平气和地共处,言道:“侯爷之事,我定要查明白的。”
  多日不见,开口竟是这样一句话,安墨白诧异地看着她,“流匪行事,历来无章程,陛下已派人缉捕的。”
  “嗯。”安阳轻轻应了一声,又道:“中州王相信也是流匪所为?”
  此事疑云重重,陛下不信,哥哥不信,她不信,偏偏九皇叔信了,安阳觉得怪异得很。
  安墨白闻言,也不惊讶,细观安阳神色,除了疲惫外还有可察觉的试探,她言道:“人遭遇此事,难免偏执,我不过比你多了分理智罢了。”
  安阳脑子里乱得很,她不想再与九皇叔言谈,便道自己累了。岂料安墨白不愿离去,便问她服孝一事。
  听了此话,安阳面上阴郁,深深凝视九皇叔,一时间安墨白辨不清她是何情绪。她仿若又回到多年前,看到那个端坐在云殿处事的昭平公主,眉眼深沉。她暗道自己心急,只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去。
  待上官衍回来时,安阳提了此事,上官衍忙碌许久,恍然方察觉此事,他拍着自己脑门,道:“此事我忘了与你提起,需送灵柩回故乡,去与不去,当看你自己的。”
  怎能不去,她是侯爷唯一子嗣,若连这点都做不到,岂不是大不孝。安阳颔首,也不言是否去与不去,方才还振作,眼下又复颓唐,眉眼都耷拉下来。
  上官衍来不及安慰她,就被下属唤出去,临走只拍了拍她的肩膀。
  上官府也有百年底蕴,在上官彧离去的十五年内,势力渐渐消逝,又遭遇朝代更迭,更不如从前。然而,陛下有意扶持上官家,恩赐良多,加之陛下与上官年情.事,有意让她入主中宫,文博侯府声势愈大。陡遭侯爷离去,很多人看不清眼前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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