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相。”周瑞插嘴打断他的话道:“你别说和我们没关系了,林松仁是不敢提,但他儿子那嘴我算是怕了。我敢肯定,就以林锦文那草包脑子,父皇敢治他爹的罪,他就敢皇宫里翻天。日后咱们和林家父子少接触,太触霉头了。”
温老太爷因这话心里一哽,他假装没听到周瑞的话继续道:“现在你在皇上跟前露了怯,那事情就复杂了。皇上向来讨厌别人打探他身边的消息,这惩罚我和林松仁是避免不了的。不过皇上没有牵连到你,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好事?”周瑞有些不明白了,温老太爷道:“皇上在你明显知道事情真相的情况没有怪罪你,难道不是好事吗?”
看周瑞还是不明所以,温老太爷只想叹气,恨当初自己眼瞎,挑选了周瑞当女婿。当然,这也是没得挑没得选的事。
温老太爷尽量和善道:“皇上什么性子大皇子难道不清楚,皇上眼里向来是容不下一点沙子的。这次皇上没有责怪你,那就证明他不想让大皇子背负这个罪名。大皇子你现在又在监国,皇上怕是有意在锻炼你。”
一说到自己的前途之事,周瑞反应的极快,他一脸惊喜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道:“温相的意思是说父皇在考察我?”
温老太爷点了点头道:“所以大皇子监国的这段时间,做事务必要保持冷静。如果大皇子在此期间能做到皇上满意,那何愁未来。”
周瑞一脸恍惚的点了点头,然后他略带几分迟疑的问道:“温相,那咱们还要不要趁机安排自己的人?”
温老太爷神色淡淡:“大皇子,该安排的还是要安排上的,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不过皇上现在肯定对大皇子你观察甚细,大皇子先沉住气不要掉以轻心。”
第42章
在温老太爷慢声细语的安抚之下, 周瑞终于沉下了那颗惶恐不安的心。他认真思考了下温老太爷的话, 越想越觉得温老太爷说的很有道理。
皇帝有意传位给他, 此时正在锻炼他考察他。想到这个事实, 周瑞心里便激荡不已, 对他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兴奋的事情了。
想通之后,周瑞望着温老太爷拱了拱手,神色郑重道:“多谢温相提点。”他本来还想说一些例如等我心想事成之日,定会好好感谢温相, 或者以后绝对不会忘记温相之类的话。
好在温老太爷脸色够沉静,眼神也够锋利, 周瑞也没有高兴到糊涂的地步,还记得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这种时候有些话彼此心里明白就好,不用多说什么的。
温老太爷看周瑞终于镇定下来了,他算是松了口气。只是一想到周瑞在皇帝那里捅出来的那个篓子, 温老太爷刚松下来的那口气又憋到喉咙里了。
他望着一脸喜意的周瑞心略塞, 不过到底体谅周瑞盼望了二三十年终于盼到了一点希望苗头的心情,打击的话他也不好多说, 便道:“大皇子既然已经明白皇上的用心, 那当竭尽全力做好自己的事才能让皇上感到欣慰。”
周瑞勉强收起脸上的得意道:“温相说的是, 我这就去处理朝事,定当让父皇刮目相看。”
温老太爷点了点头, 等周瑞离开后, 温老太爷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对周瑞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以前周瑞还是相当稳重的, 只是最近这他越发的沉不下性子了,有些事做的实在是蠢的让人头疼。
但人是他们温家选的,再蠢再笨他们温家都得受着,在这条路上他们只能携手共进,不能有所退缩。
温老太爷心里琢磨着眼下的事,特意抽了个空找到了林松仁和温时靖,把林锦文在皇帝面前说的话,还有周瑞当时的反应说了下。
林松仁听罢这话,喉咙里顿时跟吃了个苍蝇似的,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他脸色来回变幻了许久后勉强平静下来,他对着温老太爷勉强道:“下官教子无方,还望相爷不要怪罪。”
温老太爷看着他这番神色,心情莫名的好了那么一分。说来这直接受害者还是眼前这位,如果不是周瑞沉不住气露馅了,他们还不一定会被牵连到呢。有林锦文这样的儿子,林松仁头疼的次数怕是不比他们少。
温老太爷捋着胡子点了点头道:“事已至此,还是要尽快去皇上那里请罪才是最重要的。”
温时靖道:“父亲的意思承认此事?”
温老太爷道:“自然要承认,而且态度一定要万分诚恳。但话要怎么说,你们心里要琢磨清楚,务必使此事有回旋余地。”
温时靖想了下,眼前似乎也只有这条出路了,他道:“孩儿立刻去面见皇上。”温老太爷是温家的颜面,是大皇子的后盾,去给皇帝承认错误这种事自然是不能由他出面的。温老太爷在这件事中在皇帝眼里只能是个不知情的人,所以现在只能温时靖出面抗下罪责。
林松仁也忙道:“下官同温侍郎一同前去请罪。”
温老太爷看着林松仁摇头道:“清言啊,老夫知道你疼爱长子,但他到底是男子,不能太娇惯着了,这么些年来你也太由着他的性子来了。你看现在这事弄的,不好办了。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锦文现在受宠于皇上跟前,你想出手教育怕是都没办法了。”
清言,乃是林松仁的字。温老太爷此时这么喊他,带了一分亲近,后面那些话却是实打实的试探了。温老太爷在试探林松仁,林锦文到底是不是皇帝的孩子。
林松仁神色勉强道:“相爷说的是,下官谨记,日后定会好好教育锦文为人处世的。”他这话的意思是,林锦文是他儿子,就算是有皇帝的宠信,他身为父亲还是可以出面教育的。
温老太爷嗯了声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去吧。”
温时靖和林松仁这才离开。
一路上两人心里沉甸甸的,等到了乾清殿更是吃了个闭门羹。王尽安挡在大殿门前笑眯眯的告诉他们,说皇上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
后面却是什么话都没了,也不说让两人离开也不说让两人等着。
温时靖和林松仁在朝堂上也有这么多年了,自然清楚皇帝这是因为心里不痛快,不想见他们。两人便掀衣跪在了乾清殿门口,嘴上说有要紧之事,在这里等皇帝醒来。
王尽安脸上的笑不变,他道:“两位大人若是愿意等着,那请便。等皇上醒来,老奴第一时间通知皇上。”
温时靖和林松仁受了王尽安的奚落,面上还得说,多谢王公公之类的话。林松仁什么心情温时靖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自打站在这朝堂上就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心里实在是憋闷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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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文奉命回乾清殿时,林松仁和温时靖还在那里跪着,算算时间也有半个多时辰了。
林锦文看到林松仁时,脸色一惊,他快步走上前道:“父亲,你……”
“闭嘴。”林松仁苍白着脸,咬牙切齿低声呵斥道:“皇上面前只有臣子没有父子,你既有事快去禀告吧。”
林锦文茫然的看了看林松仁又看了看温时靖,忙朝大殿走去。
温时靖只觉得自己的膝盖麻的没感觉了,刚才半个多时辰内,来来往往的宫人无数。他们就跪在这里任由别人惊诧的打量着,实在是丢脸的很,他现在是一句话都懒得说了。
林锦文走入大殿时,皇帝正在慢悠悠的喝茶,他正准备说什么,王尽安朝他摇了摇头。林锦文一脸急迫,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皇帝把茶一点一点的喝完。
等皇帝终于放下茶杯抬眼看向他道:“锦文什么时候来的?”
若是常人当然会顺着皇帝的话说刚到之类的话,林锦文向来不同其他人,便巴巴道:“回皇上,卑职来了好大一会儿了。”
皇帝的手顿了顿,还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林锦文又开口了,他道:“皇上,我爹……不,是林尚书和温侍郎现正在外面跪着呢,他们是犯了什么事吗?”
皇帝一脸不解,王尽安忙上前请罪道:“皇上,是奴才的错。林尚书和温侍郎有事求见,奴才看皇上睡得正好便没有打扰,刚才皇上醒来后更是忘了,想来是跪了好一会儿了。林侍卫莫着急,奴才一会儿就去给林尚书和温侍郎赔罪。”
皇帝怒的踢了王尽安一脚又骂道:“你这糊涂的老东西,还不快把人给请进来。”王尽安应了声,腿脚麻利的朝殿外奔去了。
皇帝看向林锦文叹息道:“他们没犯什么事,朕本以为大皇子监国,朕难得有清静的时候便睡下了,没想到这林尚书和温侍郎会来求见。你也真是的,看到了怎么不早说。”
林锦文实话实说道:“皇上正在喝茶,王公公不让卑职打扰您。”
皇帝和林锦文这对话稳稳的落在了林松仁、温时靖和王尽安的耳中,三人心底因这话各自复杂的紧。王尽安站在皇帝跟前,林松仁和温时靖跪在地上。
两人的腿都麻了,现在正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疼。刚才起身的时候差点站不起来,还是被王尽安扶了一把才勉强站好能走路。
皇帝望着林松仁和温时靖淡淡道:“大皇子监国,两位爱卿有什么事直接和他商议便是,朕难得清闲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