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妈崩溃地瘫坐在地。
刚才令她万分恐惧的虫子,在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化险为夷之后,仿佛也不再骇人。
包围着他们的火焰,在西南角突然分开,形成一道华丽又危险的道路。
穿着长袍的法师由远及近,他的身影在火光的照耀下由黑变白,最终,所有人都看清了救命恩人的面孔。
确切地说,是他的面具。
“草。”刺客气喘吁吁地说:“太他妈帅了吧。”
弓手抹掉了下巴上的汗珠,疲惫地点头。
法师一挥手,宽大威严的袖袍随之扬起,火舌瞬间消失在空气中。视野在此变得开阔,满地焦黑的虫子尸体令人胆战心惊。
粟正心里有一股强烈的预感。
“我想加入你们。”法师说。
那是傅秉英的声音。
第59章 勇者 中
天黑后,一切变得更加危险。
经历了一下午的搏杀,这片大陆上死了一半的人类,死了一半的野兽。这意味着,活下来的人类间竞争更加激烈,与此同时,他们还不得不跟那些活下来的,强壮的猛兽斗争。
“我好饿。”刺客小声地说:“有没有人买了干粮?”
这话有点不要脸,因为干粮是要花人民币购买的,大多数普通玩家都是在进入游戏后就地取材,填饱肚子。
最有钱的人民币玩家奶妈瞥了他一眼,从空间袋里掏出半块巧克力,道:“我只有巧克力。”
刺客唉声叹气:“......算了,那哪吃得饱。”
“去找食物吧。”弓手提议:“两人一组,留娜娜在这边看着。”
“不行,”奶妈娜娜第一个反对:“我一个看不好的,万一有什么突袭呢?”
弓手本来是想把最轻松的活分给她,没想到她如此不领情,反问道:“那你想干什么?”
奶妈站了起来,小步凑到傅秉英身边,道:“我跟他一起去找食物。”
粟正差点冷笑出声。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想跟傅秉英一起出去找食物,不是因为他强,而是因为法师的技能在黑夜中很讨巧。
他等着看傅秉英‘直男式’拒绝奶妈,没想到威严的法师二话不说点了点头。
“那让他留在这里等着。”傅秉英指了指粟正。
大家都没意见,没人想要落单。
粟正也不想,所以他严重怀疑傅秉英此举的意图。
但这一次,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等大家分配好任务后,傅秉英像西游记里孙悟空对唐僧做的那样,给他也开了个结界。
“你不要乱跑,呆在这里外面没人能发现你。”傅秉英说。
奶妈目瞪口呆。
粟正也目瞪口呆,但他是欣喜地目瞪口呆。
粟正坐在原地等啊等,这个结界有点像镀膜玻璃,里面看的到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虽然看不见,但可以摸的着,所以每当有什么猛兽或是别的组队的人类从他身边经过,他都感到一阵阵心惊肉跳。
毕竟,他一个战士,跟外人对抗的方式只有打架,粟正年纪大了,不喜欢打架斗殴。
但他实在多虑了,这个结界的效用如果只是让这一块空间透明化,那大概率是要被动物或人类踩过去的,所以从外面看,这一块就是一个单纯的石头和一些杂草。
天色漆黑,没人有兴趣翻阅杂草丛。
时间一点点过去,火堆噼里啪啦的响,跳动的火光晃得他眼睛疼。粟正百无聊赖,开始玩起控制面板。这对他而言确实是个高科技,从前就听说过全息游戏,真正体会起来又跟想象中不一样。
他开始翻阅自己的装备库,发现自己就是个穷人,然后他找到了设置,发现这里面有外貌设置这一栏,简直跟美图秀秀似的。他还发现这个眼镜自带陌陌功能,可以随时跟附近的人打招呼。
什么玩意儿?不正经。
粟正难免联想到了野战,他野战的经历不多,一个手都数得过来。
一般野战,要么找那种特狂野的对象,对着星辰大海亢奋地呻吟,恍若动物世界;要么找那种特禁欲的对象,抿着嘴哼哼唧唧,一副被迫不得已的的模样,也很刺激。
粟正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狂野对象,傅秉英就是那个禁欲对象,可惜对方从没答应过他,不得不说这是人生一大憾事。
想着想着,饥饿的身体居然还起了反应,粟正自己都佩服这心理素质。
这时,结界晃了晃,像是布丁微微颤抖那样,动静不大,但粟正正敏感着,迅速回头看是什么情况,没想到结界里竟站着一个人,个子不高,也穿着袍子,那种巫师款,带帽兜。
“卧槽。你睡?”粟正立马站了起来,耳边回响起傅秉英那句‘呆在这里外面没人能发现你。’
大骗子!
巫师也见他站起来人高马大,也不禁往后退了半步,解释道:“我是预言家,我的队友都死了,我想跟你结盟。”
预言家?
粟正眯起眼,警惕道:“你怎么看得见这层结界的?”
预言家嗯了一会儿,粟正的手不动声色地搭上了那柄太刀,预言家撩下帽兜,露出一双被绷带紧紧缠住的眼镜,他说:“我什么都看不见,因为我已经瞎了,但是我感受得到你的存在。”
这种神叨叨的说法,粟正只能勉强接受。
为了不暴露自己对这个游戏的规则所知甚少的事,他保守地说:“那得等我队友回来才行,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预言家点点头,通情达理地说:“那我能坐在这里等吗?”
粟正也不好赶人,只是站得离他远了点。
没过多久,刺客和弓手回来了,他们捡了很多干燥的树枝,可以保证火堆充分燃烧一整晚。
他俩对预言家的态度很友好,在询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之后,伸出食指结了契约。
弓手说:“太好了,有了预言家就可以预测蛇王的动向,这样可以避免不少风险。”
刺客也很赞同,道:“现在我们是队友了,快预测一下今晚会不会有危险。”
预言家欣然同意,希望借此机会证明自己的实力,好尽快融入这个新的队伍。他和起手,嘴里无声吟唱,一股青色的微光环绕着他亮起,连袍子都无风自动。
一开始,粟正还稀奇地盯着他看,但没过一会儿他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预言家的眉头越皱越深,吟唱也越发费劲儿,他的额头上沾满汗水,瘦弱的神曲摇摇欲坠。
“喂,你们看,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粟正赶紧招呼弓手和刺客来看。
“没事儿,”刺客平静地说:“遇到很难看清的未来,预言家就会这样。”
弓手一言不发,跟着粟正看了一会儿,反驳道:“不对......”他话音刚落,预言家就倒在了地上,青色的光环消失了,预言家面黄枯瘦,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粟正吓了一跳,这个游戏的真实感实在令人害怕。
几人合力将预言家抬到一块大石头上休息,预言家还没喘过劲儿来,结界却被自动解除了。
是傅秉英回来了。
他的怀里抱着正在抽搐的奶妈。
“怎么了?”弓手皱起眉问。怪事一个接一个发生,他有股不好的预感。
傅秉英将奶妈放到预言家身边,从空间袋里拿出了几具看不出原形的动物尸体,还有一些颜色暗淡的水果,这才缓缓道:“她误食了毒果,现在正在发病。”
“毒果?”
傅秉英点了点头:“不用担心,毒性不大没有要了她的命,但丧失行为能力估计要一段时间。”
弓手焦虑地踱步,在火堆的对面,影子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
“奶妈中毒了怎么行,我们一路打过去不能少了她。”
傅秉英不置可否,问:“这位是?”
“预言家。”粟正强答,并挑衅道:“他一眼就看破了你的结界。”
傅秉英嗯了一声,也没同他的不知好歹计较,反而说:“你没受伤吧?”
“.......”刺客疑惑与探究并存的目光落到了粟正身上,他讪讪道:“没有。”
“那就好。”傅秉英点了点头,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预言家身上,问:“他怎么了?”
刺客摇头,道:“我们也没有头绪,他在吟唱的时候突然就这样了。”
“看来预言的未来存在某种超乎他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傅秉英的手指贴在预言家的侧颈,确认了他的脉搏,道:“应该没有大碍,准备晚饭吧。”
傅秉英是会做饭的,但他今天却没有站出来主动承担这个责任。
粟正不会做饭,然而在几个小孩子笨手笨脚的折腾之后,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
他做的饭很难吃,基本就是学着电视剧,把血都没洗掉的动物尸体串在木枝上翻来覆去地烤,香味四溢,但味道却很差。
肉腥且无味。
粟正这种娇气的人吃得很少,辛苦烤出来的东西全便宜了刺客和弓手,傅秉英拒绝了吃肉,像个仙女一样坐在一边吃水果。当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预言家恢复了神智。
他看起来依旧虚弱,但咀嚼的力气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