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修者忍不住去打听这李裘谦是何人物来历,只可惜被询问的长生门弟子也是一脸尴尬,似乎完全不记得这号人物。
李裘谦。
谢虚顿时便意识到这人便是那个骗取栽梦莲的半妖弟子,玉胥长老口中的“阿谦”。只是这形象的确和谢虚从剧情中得知的形象相去甚远,实在不像个工于心计心狠手辣的半妖,反而侠气洒脱。甚至这一面之下,让人有些理解玉胥为何会这么轻信别人了。
谢小宗主修长的手微敲了敲杯壁。
擂台上,司宸倒是没被李裘谦极富感染力的笑容打动,反倒有些不屑地看了看他的着装,皱眉道:“请。”
这是先让一招了。
李裘谦也不在意,从身上粗犷披着的兽皮中摸出一截骨棒来。
用妖兽腿骨磨砺出的骨棒粗陋的不可思议,上面甚至还凝着干涸的深色污迹。司宸的脸色微微扭曲,不敢置信地道:“你——”
看起来比起那法器的威力来,他似乎更怕被那腌臜之物弄脏了袍子。
谢虚远远看着那骨棒,神色不变。
只是顿了片刻,才微皱眉道:“渡劫期……”
那骨棒,是用渡劫期妖兽的腿骨做的。
这晌,司宸已经打定主意要将这粗俗之人一击至毙,绝不让他有半点触碰到自己的机会。只是他刚抬手,那方才还离他整个擂台之远的李裘谦几段闪了过来,毫发无损地躲开了司宸慌忙间抬手掀起的火海,拉进了两人间的距离。
司宸见到眼前雪白的牙咧得更晃目,依稀可见犬齿尖利,像是一头野兽伸出了爪牙。
第103章 纨绔修二代(二十四)
“咔嚓”。
十分奇怪的声响,面容俊美的极欲宗首席弟子,此时目眦尽裂,唇上的血肉都被咬得翻卷。司宸身子微微一沉,跪在了擂台的石板上,股肢还无知觉地打着颤。
修仙者绝非肉体凡胎——但只要有心之人细看,便会发现司宸的膝盖原是被李裘谦硬生生打碎了,手段毒辣,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而且这一行径虽然不致人性命,却也是叫这一道门天骄再抬不起头来,狠狠折损了极欲宗的脸面。
至少作为极欲宗小宗主的谢虚,已是目光微沉,将手中茶盏搁下。
偏偏李裘谦还是那般爽朗开明的模样。
面色苍白如鬼的司宸尚未绝了反击的念头,只万分羞耻愤怒地凝聚真元于掌心,准备蛰伏出击时,又被李裘谦一棒打得弯下脊梁,半匍匐在地上,呛咳一声,星点的血液融进石板中。
司宸的一身修为好似被压制住了,在这擂台上,简直如同食草羊一般被玩弄。
李裘谦的目光又落在这极欲宗弟子的左右手上,想着要不要将那十指也一并碾碎时,台上的评判长老已经出言宣布胜负,让李裘谦兴致淡了些,颇觉无趣。
那些大能实在喊的及时。不管李裘谦的手段看上去多么拙劣、粗俗、野蛮,也不能否认他恐怕修习路数奇诡,且远在那极欲宗弟子之上。
可台下偏生有些人看不分明——他们将李裘谦认作了修真界随处可见的体修,只是那极欲宗的司宸真人心高气傲,一时不慎被体修近身才落败,便都生出了上台挑战的想法。
无一例外的落败。
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刻,依旧少有人觉得李裘谦修为高深,只以为他运气好得惊人。
直到又有一极欲宗弟子按捺不住上台,要为师兄讨回颜面时,竟被那李裘谦压制得死死跪在地上,手骨皆被挑出,一阵血雾如同花开般散在空中。
那弟子形容远比司宸还惨烈。
满座皆哗。
道修身骨为灵气积汇处,将根骨剥离出,不异于邪道手段。
且第一次叫人跪下是意外,第二次……
“看来他是与极欲宗有过节了。”
评判长老席位上,极欲宗的小宗主如此说道。
玉胥半点没有大能威势,显得十分坐立不安,目光闪烁地望向谢虚,掩袖道:“许是想借着极欲宗扬名,这样心切名利的少年人,再常见不过了。”
但李裘谦在擂台上的表现,显然不像玉胥说得那般轻描淡写。
他将末端还攒着血污的骨棒收缚在背后,弯着眼睛扫过擂台下乌泱泱的修者们,突然问:“原来四大宗之一的极欲宗,出来的皆是这样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么?”
就司宸的道行而言,实在与“花架子”扯不上关系,但李裘谦是方才擂台比试的胜者,他说什么总有些分量,又暗合了近年来修真界对极欲宗的印象,一时间诸道修看极欲宗弟子的目光都不对劲了。
极欲宗门人又愤又羞,牙齿咬紧,长袍下的身子绷紧至颤抖。
李裘谦唇边轻佻:“让你们极欲宗最厉害的弟子来与我比试吧。”
可司宸师兄便是这次十人里的首席,哪还有比他更厉害的弟子在……
这样的话,是绝计不能说的。但在他们一片死寂的沉默中,同道们多少也瞧出些端倪了。
——极欲宗新收的弟子,看来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这些修真者在心底议论道。
擂台远处栽种了不少柳树,谈棠正躲在絮下阴翳处眺望那一袭殷红衣衫的少年,又听到那些修道者在心中的阴私盘算,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他对极欲宗是不可能有什么归属感的,哪怕现在所占的身体属极欲宗门人也一样。但一想到那谢虚也被牵扯进了“废物”这一范畴中,心中几乎是高蹿着杀意。
这些所谓天骄、大能在他面前,哪个不是废物?
台上那有睚眦血脉的小兽,何时轮到他在魔尊眼前如此嚣张了。
李裘谦见没极欲宗弟子接他的茬,竟也不失落。朗笑着将眼睛微微一抬,正对着评判长老的席位,话语借助真元穿破了阵法收缚,清晰地落在谢虚耳中。
“我听说今日,极欲宗的谢小宗主也来了此处,就坐在评判长老席上,”李裘谦双目含光,“既是小宗主,又身居如此尊贵的座位上,想必定是极欲宗第一人了。”
谢小宗主的确是极欲宗第一人,但这从来不是指道法修为上的。
玉胥霎时间脸便白了,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虚倒是没想到,他竟会将矛头指向自己。
谢小宗主平日便是众人的焦点,即便此时又有许多人借着李裘谦的挑衅大胆探看,也依旧是那般冷淡神情。
眉目艷丽至极,黑发如缎垂落至颊边的谢小宗主抬了抬眼,似被花汁染过般殷红的唇莫名让人挪不开视线。他颇有些懒散地应道:“是。”
这一眼所摄的风华,反倒让那些道行尚浅的门人弟子们心生欲念,满脸通红地收回目光,又依依不舍地偷觎两眼。
往日听人传极欲宗的谢小宗主堪称修真界第一美人,也只当是传言夸大,但今日一见……他们先前从未想过,一个男人竟也会生得这般、这般好看。
那李裘谦面对这样的美人,竟也只是像瞎子般不解风情,咄咄逼人道:“那不如请谢小宗主与我比试?”
远处,负责维序比试的执法弟子之首秋骋却是暗骂了一声。他虽存着让谢虚坐在那样的地方,行不配位被人鄙夷的心思,但没想到会引起那怪物的敌意,且现在李怪物还要与谢虚“切磋”,若是极欲宗小宗主在长生门的地盘去了半条命,只怕接下来要多生事端。
尤其在谢虚应“是”之后,这种焦躁便更急切了。
——难道谢虚以为,李裘谦会像那些极欲宗弟子、或是那些谄媚之臣那样迁就退让于他吗?
简直是蠢不自知。
但出乎预料的,谢虚并没有应下约战。
“试仙大会这样的比试,我没有兴趣。”谢虚站起身,艷红下摆伸展,更勾勒得他身段瘦削,肤色雪白。
谢虚这样的说辞,换作谁说都要被人讥讽一句狂妄自大。但是偏偏是谢虚,于是谁都觉得谢小宗主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实属合理。
李裘谦唇角微挑,又欲说些什么——
却见那谢小宗主自坐席中走出,边走边解开肩上披着的焰狐皮,声调冷淡道:“只是指教你一二,还是可以的。”
第104章 纨绔修二代(二十五)
——指教?
李裘谦口中衔着这两字,面上满是兴味,若不是他眼中掩不住的杀意,真要让人误会他心情尚可才对。
谢虚解下那厚重披风,更显清瘦了些。他手中未曾拿着灵器,只挽着空荡荡两条长袖,修长无比的手指自袖底探出,白皙得像是由美玉雕刻而成般精致。
许多人都不免将目光凝在谢虚的手上。
那的确是极美的一双手,适合抚琴弄书,又或被人擒着含弄;却与在这擂台上拼杀的情景有些不相衬——要是那李裘谦心存怜惜主动退让便罢了,真要论起来,绝不会有人认为被娇养着的极欲宗小宗主能从李裘谦手上讨得什么好处。
何况谢虚连合手的灵器都不拿,实在不像要全力以赴的模样。
没了防御阵法的限制,李裘谦目光迥然地盯着谢虚,清晰的感知到了对面黑发小宗主的修为。
筑基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