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叫你樘华。”阮时解问:“为什么会出现这一道门?你怎么从门后出来?”
樘华摇头,“我亦不知,我躺在床上时,忽然墙上便出现这样一道门,再推门便见着您了。”
阮时解看他,淡淡问:“你就这样过来?不怕家人担心?”
提起这个,樘华有些黯然,他垂下眼眸,“不会,无人忧心我。”
阮时解看他,“嗯?”
樘华听出他话里未尽之意,忙道:“先生误会了,我父王与母妃还健在。”
阮时解捕捉到关键词,眼睛又幽深几分,他问:“你这么在原处消失,伺候的下人要找你不见怎么办?”
樘华乖乖道:“我被关在偏院闭门思过,不会有下仆找我。我来之前已把门闩好,纵使找我,我不应声,仆从将东西放门外便走了。且这个时候,王妃已歇下,应当不会叫我去问话。”
随着这几声问话,阮时解将事情猜了个大概,看着面前乖巧的少年,他三言两语将人打发回去:“时间晚了,不如你先回去休息,明天看门还在不在,在的话再找我?”
樘华正被他看得局促,背后汗都下来了,听他这话,如蒙大赦一般,忙站起来,谁知刚一起来,眼前一黑,脚下发软,一下便摔进沙发里,黑发铺了半个沙发,只露出白皙精致的半个下巴尖。
他已一日半未用餐点,着实支撑不住了。
阮时解也没想到樘华说摔就摔,他走过去,伸手一摸上樘华的额头,先摸了一手冷汗。
再看他人唇色发白,上头还暴起干皮,那双眼睛紧紧闭着,手脚软得跟面条一般,一看就是病发。
阮时解想也没想,先将人放平,脱下脚上木屐,让他整个人平躺到沙发上,而后立即打电话给发小。
樘华个子本就小,现往柔软沙发上一躺,细骨伶仃,更像淹没在沙发里了,阮时解见他这模样,心里难得升起了些恻隐之心。
寇生微正加班,一看阮时解电话,他有些紧张,“时解?怎么了?”
“我没事。”阮时解道:“有位小朋友正在我家做客,忽然昏过去了,你方便过来看一下么?”
寇生微紧张:“你先说说情况,他有没有指尖发青嘴唇发紫?”
“都没有,他额头冒冷汗,手脚冰凉,嘴唇发白。”阮时解道,“我与他不太熟,不清楚他的具体病史,也不太方便送医院,你能过来看一下么?”
“你在那里,湖滨那套别墅里?”
阮时解“嗯”了一声,寇生微道:“行,你等我十分钟,我跟人交代一下,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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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爬墙
挂上电话,寇生微叫住同科室的住院医,将手下病人快速交接给对方暂理,开车匆匆往阮时解家赶。
他工作的医院也在郊区,离阮时解家并不远,尤其晚上路况良好,阮时解一早交代保安给他放行,他只用了五分钟就带着药箱赶到了阮时解家。
“情况怎么样?”寇生微提着医疗箱一边跟着阮时解上楼一边问。
阮时解言简意赅,“情况没恶化,人也没醒。”
寇生微有些不解,跟着他进去,问:“怎么不打急救?”
阮时解脸上表情微妙变了一下,摆摆手,没有回答。
两人匆匆到达书房,寇生微看着沙发上的少年,忙在他旁边蹲下来,伸手探他额头,查看他瞳孔,又去听他心跳。
樘华人事不知,脸颊上透着一些冰白,静静躺在沙发上让他们折腾。
几分钟后,寇生微松了口气,“初步排查重病,最有可能是低血糖,我没带葡萄糖,你先给他灌杯糖水。”
阮时解点头,下楼去厨房,拉开洗碗机取出干净的杯子,从冰箱里拿出蜂蜜来,给樘华调了杯温蜂蜜水。
两人齐心协力,很快将蜂蜜水给樘华灌进去。
寇生微跟阮时解一起守着,几分钟后,樘华的情况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他小脸总算有了些血色,唇色也不那么苍白,形状较好的眼睫划出两道长长的弧线,面色恬静,看着随时会醒来。
寇生微瞅樘华一眼,叹口气, “你说这些小年轻怎么想的啊,减肥把自己减成这模样。”
他再看一眼沙发上躺着的细胳膊细腿的樘华,又看着他那身交领衣服,忍不住啧一声,“这小孩挺好看的,你从哪拐的?我可跟你说,跟未成年人发生关系有违道德啊,要是没满十四,还得进局子。”
“想哪去了?”阮时解微皱起眉,“他这种情况除了喂蜂蜜水还要做什么么?”
寇生微以为樘华减肥,阮时解却知道,这小孩多半是被关着的时候没人送饭,硬生生饿成这模样。
“暂时不用,注意观察,等他醒了让他喝点粥。”寇生微站起来后,又说道:“他这种情况,最好让他来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行,谢了。”
寇生微打了个哈欠,“客气什么?”
寇生微忙了一天累得不成,见他这边没什么事,就收拾医疗箱回去了。
阮时解送他到门口,等他的车缓缓开出去后才回书房,没想到他一进书房,就发现书房里空荡荡的,原本躺在沙发上的那少年已经不见踪影,要不是沙发上还有印子,好友也来过一趟,阮时解说不得得疑心自己做了个不靠谱的梦。
他坐在沙发上,摸了摸那印子,上面还残留着些许人的体温,看来那少年刚走不久,就是不知道他主动离开,还是被迫消失不见。
阮时解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眸中神色变来变去,他站起来,重新走到书桌后坐下,看起文件来。
樘华这一次连昏带睡,第二日一早才倒在墙边醒来,就在那道门开口处。
地上冷硬,樘华浑身发疼,他怔怔爬起来,摸摸墙上那道门开口处,那里平整一片,还是那堵厚厚的墙,丝毫看不出异样,他不由带着种大梦未醒的恍惚。
院子里便有口井,樘华摸摸肚腹,感觉并不太饿,只是手脚还有些绵软,他强撑着打算洗漱完,望着高墙蓝天,又怔了会,走过去敲了敲紧闭的院门。
“笃笃笃”扣门的闷响传出去,外头并无人应答,樘华猜测外头根本无人看守。
他犹豫半晌,去里屋搬了张凳子过来,放到墙角下。
回头打量了下,这椅子不够高,樘华于是又吭哧吭哧地去搬了张桌子过来,椅子放在桌子上,瞧着离墙顶一下近了。
这院墙不算高,大抵便是他两个那样高,樘华有些满意地点点头,应当能爬出去。
他未爬过院墙,树却没少爬,爬起来不在话下。
樘华撸起袖子,笨手笨脚爬上桌子,再爬上椅子,深吸一口气,用力一跳,手攀住高高的院墙,两条长腿在院墙上拼命蹬啊蹬,白皙小脸憋得通红。
好不容易,他终于蠕动着爬上了院墙,两条腿骑在院墙上,用力喘着气。
樘华居高临下,院墙外果然没人,他松了口气,正当他瞄准旁边的大树,犹豫着想攀着树下去之时,游廊那头忽然远远走来一行人。
人由远及近,脸上表情都渐渐看得清了,那为首的不是他长兄又是谁?!
樘华骑在墙上,对上嫡兄冷冷一双眼睛,不由打个寒噤。
樘华竟是被逮了个正着!
樘华心里哀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四下瞥着,恨不能立时消失不见。
顾樘昱亦老远便瞧见了他,俊脸黑得锅底似的,抬腿走过来,问:“你在上面做甚?”
樘华战战兢兢,“我,我并非要逃,我就是太饿,出来吃,吃,吃些东西,待会就回去了。”
墙高人瘦,一众侍卫看他在上头颤巍巍坐着,都暗暗心惊。
顾樘昱眼睛瞥向旁边侍卫,“去找梯子来。”
“是!”侍卫长一使眼色,旁边跟着几人立即倒退几步,小步跑着去找梯子。
樘华本就怕他嫡兄,现下又饿又累,骑在高墙上欲哭无泪,猫叫一样小声喊了句,“大兄。”
顾樘昱毫不客气,伸手一指他,“待着别动,若不慎摔下来摔断了腿,再关你一年。”
“……是。”樘华骑在墙上抬头望天,越发觉得这时间难熬。
侍卫回来得很快,小跑着背着梯子过来架在墙上,樘华扶着梯子慢慢挪下来,挪到他黑脸的长兄面前,小声开口,“大兄。”
顾樘昱深深看他一眼,并未再骂他,反而示意侍卫开院门。
一行人鱼贯而入,将小偏院填了个满满当当。
樘华看见墙根那张还带着他脚印的桌子,羞愧得只想以袖掩面。
顾樘昱转身朝侍卫吩咐,“摆饭。”
侍卫长应声,不一会儿,新的桌子被搬进来,各类小食流水一样送进来。几个着桃红衣裳的侍女抱衣物的抱衣物,提书箱的提书箱,甚至还有个小丫鬟抱着一只梅枝瓶,里面插着一枝色彩浓丽的贴梗海棠。
樘华被长兄陪着食不知味地用了顿早点,耳边听着玩忽职守的仆从被打板子的沉闷声响,整个人越发惊得跟只小兔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