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暗影对他的影响也有限,他现在每天种种瓜撸撸毛,有闲的时候就去外面酒楼坐坐,听不同说书先生的话本,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
除了药的事情,不过这个只要稍微避着一点就行了,他们离那样远发现不了的,而且那东西都是陈太医去做,又不在王府做。
和傅知玉的设想一样,这药在江南卖的不错,只对外拍卖过两次,现在是完全不对外了,被几个家族包圆。傅知玉还压着量,对外的少得很,觉得钱挣地差不多就行了,他不在这方面贪心,银子也暂且放在小舅舅的钱庄里面存着,只待自己去江南了。
谢恪被暗影的人送走之后,不一会儿之后,就天亮了。
茸茸竖着耳朵,照常来傅知玉的房间里面庄严巡视一番,它在床前那块地方反复嗅了几次,然后警戒起来,汪汪地大声叫了起来,连正在吃早饭的元明刀都折腾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元明刀勺子都忘了放下,风风火火地就冲了进来,“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谢恪留下的那一点血腥味,在他离开之后就散地差不多了,人鼻子没有狗鼻子敏锐,现下是闻不出来的。
傅知玉伸手帮元明刀擦掉他脸上残留的米粒,又摸了摸茸茸的头,道:“没什么,吃早饭去吧,我也饿了。”
大军是十天之后才回到京城里来的,谢恪自然不在里面,京城百姓都准备好夹道欢迎他们的少年将军了,找了半天却没找见人,姑娘们把准备的花都藏了起来,让得胜归来的中年将军谢霖脸色都僵硬了几分。
后来才有消息,说谢恪在最后一场战役里面受了重伤,生命垂危,用词之严重,仿佛他下一秒就要死了。
这就说的有些过了,傅知玉想,谢恪哪有那么脆弱?
他不信这个,但大部分民众信了,近来茶馆酒楼街头巷尾的说书先生都不讲新故事了,只可着谢家一家薅羊毛,又说谢小将军那是天妒英才,天不容情,引地姑娘们哭成一团,那难受的样子,仿佛谢恪是她们共同的夫君一样。
傅知玉却觉得无聊,谢恪肯定又有什么所图,在骗人呢。
但他回王府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地被人拦住了去路。
这回不是有些莽撞的陆麟海,而是杜隐,这位性子沉稳许多,没想到也会做出这种当街拦人的事情来。
杜隐和陆麟海都从御前侍卫的位子上下来了,开始接手自家父亲的一部分职务,现在也是正经的武将。
傅知玉看了看他,还礼貌性地问了一句:“杜大人有何贵干?”
“跟我走,算我求你,去看看他吧,一眼就好了,”杜隐道,他似乎觉得这样的语气有些鲁莽,咬了咬牙,声音又放缓一点了,“谢恪他……已经十天未醒过来了。”
“你可以去请大夫,我又不是大夫,”傅知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道,“我看杜大人这是病急乱投医,找错了人。”
“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过去了!他们没办法,”杜隐着急了起来,“他迷迷糊糊,只叫你的名字,我又能怎么办!”
傅知玉听了这话神色却一点没变,他就是不想去。杜隐还有一些理智在,也没有做掳了他就走的事情。
“……你为什么这样讨厌他?”杜隐最后只能看着他离开,对着傅知玉的背影幽幽说道,“他去边疆是为了你,拼命也是为了你,最后那场大战,他胜了之后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管不顾地从蛮族一路快马加鞭回来,只为了去看你,一刻也不曾休息过,现在就快死了,你为什么连去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陆麟海和杜隐看到的事情太少,站的角度也不同,他们这样说话正常,傅知玉没有回头,只冷冷地回了一句:“为我?是我让他去做这些的吗?我又从中得到了什么吗?自以为是。”
杜隐张了张嘴,没有接着再说话了。
他绝不是为我,他心里想到,谢恪这个人自私地很,他做这么多,只可能是为了他自己而已。
不知他现在假装这个,又在筹谋着什么呢?
第二天傅知玉照例去宫里看云皇贵妃,刚好碰见陈太医照常来请脉,云贵妃恰在这时候和他聊天,提了一句谢家。
“……全太医院都过去看过了,也没辙,”云皇贵妃道,“皇帝发了大气,陈太医差点被打了板子,一个谢家,还真是好大的阵仗。”
陈太医也跟着应和道:“谢小将军病的确实重,浑身都是伤,特别是后背,整块都是烂肉。要不是习武之人身体好,才能撑这样久,若是换了别人,恐怕连三天也撑不住过去。”
傅知玉皱了皱眉头,陈太医看他这个表情,便知道主子是不想听这个的,请完脉之后很快就退了下去。
“他是装的,”傅知玉对云皇贵妃说道,“母妃少同情他吧,这人狡猾地很。”
“我哪里有空同情别人,只是外面传地凶,局势又大,随口提一句罢了,我又不是大夫,”云皇贵妃笑着摇了摇头,“倒是前段时间哥哥给我寄信,还给我提他呢,说是没想到战争会这么快结束,让多少商队感激涕零,算是有了活路,民间百姓多少还是关心他的。”
傅知玉知道,即使讨厌谢恪,他也没想否认谢恪在这件事情上的功绩。
谢恪是天生的掌权者,掌权者不需要多余的感情,就像清元帝一样,他可以迅速丢掉那些他觉得没那么重要的东西。上辈子,全天下的人都觉得谢恪没错,只是杀了一个暴君而已,真是天大的好事,傅知玉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可谢恪说早就爱自己,这就很奇怪了,他实在没办法相信。
傅知玉低头想着这些,又喝了一口茶,眼神有些莫名。
他是真的用很多时间,在主神空间想了很久,最后才搞清楚一些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
他们是不一样的人,他若是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他在喜欢这方面学不会隐藏,就要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喜欢的人面前,讨他欢心。但谢恪不是这样的,傅知玉觉得他根本就不会爱别人。从这个方面看来,他们应该是天生的不合适。
谢恪本性理智又自私,傅知玉觉得自己有理由相信他现在又在因为什么原因骗人。
他是个神通广大的扮演者不是吗?不会这么脆弱的,一定又在装呢,这回他不会相信了。
第四十三章
太医院的人是拿谢恪这病真没办法,被皇帝骂也一样, 救不了就是救不了。
这段时间谢府已经在外贴了告示, 重金求医, 许多人揭榜, 但是有用的医师却没有几个。
忠勇将军府内,谢霖知道弄雨是谢恪的心腹,不仅仅是个仆人这样简单,便把这院子的大小事情大多都交由他过手, 以防府里有人想趁这机会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弄雨这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又要照顾谢恪给他找医师, 又要谨防别人进谢恪的房间,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
谢恪昏迷状态之中经常叫傅知玉的名字, 幸好皇帝来的那天他喝了药下去,睡地沉,才没在他面前说出这三个字来。最近这段时间,弄雨以需要养病的名义, 连谢霖都推出去,只有少数几个谢恪真正的心腹知道这件事。
弄雨心里清楚也许傅知玉来, 谢恪会好一点,但是他真的请不到昭王。
即使谢恪现在真的性命岌岌可危, 傅知玉却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弄雨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以至于弄成这样。
谢恪明明很爱他, 不是吗?可能世界上就真的没有完美的人生,在其他方面做的好的人,感情就要坎坷。
请来的有几个游医还是有真才实学的,几服药下去,这天晚上,谢恪醒了一会儿。
“知玉……知玉在吗?”他咳嗽了两声,只觉得脑袋还是很重,试图动了动身子,但是只是徒劳,“我……去找他。”
“你别动了,”弄雨连忙去扶他,又急道,“你就放过昭王,也放过你自己行吗?你这都什么样子了?真的不要命了吗?”
“我没事,”谢恪硬撑着坐了起来,他刚醒过来,脑子还不太清醒的样子,喃喃念刀,“我不会有事的,知玉还在这里,我要去见他,不会……再丢下他一个人了。”
“你就躺着吧,”弄雨鼻尖上又闻到血腥味,便知道他伤口应该是又裂了,心里也忍不住着急,“就算我让你去,你自己试试,有这个力气吗?是不是又像上次一样,大晚上跑到别人床边去,最后只能晕倒了之后被暗影送回来?”
谢恪挣扎了几下,也知道弄雨说的是事实了,而且他现在的状态,连弄雨这关都过不了。
他喘了几口粗气,脑子似乎清醒了一些,妥协道:“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只要他不去找昭王,其他的都行。弄雨便听话出去了,还给他带上了门。
“027,在吗?”谢恪又咳了几声,他能感觉到自己后背如同被火烧灼一样的痛感,喉咙里也一股血的铁锈味,“知玉,知玉他有来过吗?”
“没有,”系统声过了一会儿才响起来,“杜隐去请过,他不肯来。”
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谢恪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我现在这具身体还好吗?是不是真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