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血之法,在古代这般的医疗水平之下,不用说,江池知道不行,况且按照翟煦的意思肯定会亲自来,江池决不答应,另外迟勋所说的鉴别方法,不就是滴血认亲,这种方法不可信。
另外,成功的概率偏低,说是最后的法子,不过是并行险招,做最后一搏罢了。
江池不愿,他不想因为他让翟煦也陷入到绝境当中。
眼睛像是被糊了般,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江池费力的想要把握身体的主动权,放在被子上的手微微动了动,江池努力攥住了手,不知试了多少次,久到殿内没了声音,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翟煦站在床侧,半蹲在地上,怔怔的看着江池,虔诚的目光落在江池脸上,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翟煦眼里,翟煦手捧着江池的脑袋,让江池靠着他。
“阿池,我保证每天都抱着你,你醒来吧。”翟煦的脸靠着江池的,隐约间,似乎有滚烫的液体砸在脸上,在脸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湿痕,江池努力想要睁开眼,下一秒,再次卷入无尽的暗影中。
整个空间像是小黑屋般,他看不见自己,也看不见别人,这里,好像只有江池一个人,寂静无声,听见的是他心脏跳动的频率与轻喘的呼吸声。
江池抱着自己的膝盖,虚空之中,翟煦低喃着,“阿池,阿池。”
江池蹭的站起来,眼前出现了一扇门,门缝微微打开,愈扩愈大,江池看见了翟煦高大的身影,他背对着他,江池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牢牢抱住了翟煦的腰身。
“阿池。”触及脸颊的真实感,江池睁开眼睛,是翟煦放大的脸,满脸憔悴,眼睛通红,脸上有了胡子,细细散散的落在那里,贴着他的脸时扎的有点疼,江池一点也不在意,像是蠢猫那样,将自己埋在翟煦怀里。
“我睡了多久。”江池一出声,喉咙火烧般的疼,翟煦端来温水,递在江池嘴边,江池喝的很慢,大部分的温水都洒了下来,但是吞入喉间的温热,江池的喉咙确实好受很多。
“五日了。”翟煦紧紧搂着江池,几乎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江池知晓翟煦心中的焦虑与不安,任由他搂着,比起翟煦,江池的力道有过之而不及,短短五天时间,江池挣扎着,像是一条失水的鱼,在太阳的曝晒中变得焦躁。
无尽的可能打磨着他的信心,一点一点的消磨。
江池很怕等到他离开的那一天,短暂而绵长的时日,那么长又那么短。
“迟勋是不是来西越了,我听到他的声音了。”不知过了多久,翟煦松开了江池,江池趴在翟煦怀里,连动都未曾动一下。
翟煦摸着江池的脑袋,“迟勋来了,就在你昏迷当天。”
“真巧,要不是迟勋,我可能都见不到阿煦了,真幸运。”江池明显感觉翟煦将他搂紧了点,江池无声的蹭了蹭,“我开玩笑的。”
“嗯,阿池是开玩笑的。”翟煦说的特别认真,江池眼睛一酸,将脑袋钻了进去。
无声的哽咽,江池吸了吸鼻子,扯出一抹淡笑,“我饿了,想吃东西。”
“好,用完膳就吃药。”翟煦一板一眼的回话,唯独不变的是翟煦的姿势。
“药肯定很苦,吃完药后我要吃甜的,糕点最好了。”江池擦了擦眼,尽量忽视那通红的眼睛,翟煦果断拒绝,”不行,阿池近段时间要戒掉糕点了。“
“那蜜饯总行了把。”江池莫名委屈,扯着翟煦的衣衫一动一动的。
没过多久,小庆子送上了热气腾腾的膳食,江池久未进食,为了不刺激肠胃,用的小米粥,很稀的那种,值得安慰的是,很甜。
翟煦亲手上阵,一勺一勺的喂着江池,江池喝了半碗便喝不下去,翟煦帮江池揉着小肚子,勉强再喂了几勺,才让人全部撤下去。
用完膳江池有点困,小庆子端了药上来,江池看着那黑乎乎的味道刺鼻的中药,一股脑的将药灌了下去,差点被那股子极致的苦味呕出来,翟煦立即将蜜饯塞入江池嘴里。
“我有点困了。”江池躺下,翟煦给他掖了被子,江池拉住翟煦的手,怎么也不松手,“阿煦,你陪我一起睡。”
江池尚在病中,脸色带着一丝病态,低低的声音极其那祈求的小模样,翟煦又怎么忍得下心,顺从了江池的意思,江池见翟煦不动,就知道自己得逞了,屁股往里面挪,给翟煦空出了位置。
小手拍着,那双眸子闪亮的不成模样。
江池稳稳的窝在翟煦怀里,手抓住他的大掌,有一搭没一搭的弄着。
“药苦吗?”隔了好久,翟煦才说出这么一句。
江池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眼眶又红了。
“当然苦了,不信你尝尝。”此时的江池,还没忘记撩撩翟煦。
“那怎么不撒娇。”
“我要快点好起来,这样阿煦才不会哭,我的阿煦可是帝王,一言九鼎,受万民朝拜,哭这种事阿煦才不能做。”江池伸出手,抹了抹翟煦的眼角。
第104章:不安
翟煦的眼泪滴到江池嘴里了,咸咸的,有种酸涩的苦味。
“你可以对我撒娇的啊,就像刚刚那样。”
“不行,如果阿煦习惯了,以后可不好收场,况且,我早就习惯了,你知道吗,以前我生病的时候,好羡慕有人能够追着我跑,从口袋了掏出果冻哄我吃药。”
“有一次我这样弄了,结果越来越难受,再后来我就自己学会吃药了,药虽然苦,但是管用,可以让我好起来,那时候我就知道,如果我自己不心疼自己,没有人会心疼我。”江池说的很自然,像是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翟煦的心更疼了,“你真是个傻子。”
“我是傻子,那你是什么,呆子吗,哈哈哈。”江池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等我病好了,跟我游遍万好河山好不好,吃最好吃的美食,看最美的景。”
“嗯,好,我带阿池去。”
江池嘟嘟囔囔的说着,轻声细语,翟煦却一点也不觉得烦,直到那声音被平稳的呼吸声取代,翟煦撑着脑袋,一遍一遍的观摩着江池的脸,尤是不安心,贴紧了江池,翟煦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不贴紧江池不敢闭眼。
这五天来,翟煦几乎没怎么睡,整日整夜的守着江池,即使困极了,也会被噩梦惊醒,梦里总是江池怎么也睡不醒的模样,他感受着他的躯体一点一点的变得冰凉,他怎么抱他他都不会像以前一样,像是猫咪般蹭进他怀里。
每当翟煦睡着,脑子里都会出现这一幕,最后翟煦便不睡了,牢牢的盯着江池的脸,无论如何都不转换。
就像现在,也只有江池醒来了,翟煦才敢睡一下。
那种对未来充满未知的感觉过于恐怖,翟煦惧怕,一睁眼他的阿池就不在了,这对翟煦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翟煦这一觉睡得很沉,五天来翟煦连是个小时都没睡足,江池醒来时看见翟煦脸上的黑眼圈,以及那通红的眼睛,血丝遍布,江池无比心疼,这五天来,翟煦定是一直守着他。
江池没忍心叫醒翟煦,就连用膳、吃药都是在床上解决的。
第二天早上,翟煦还没醒,眉头微蹙着,江池抚平了他皱起的眉头,可能因为江池醒了的缘故,翟煦的心没绷的那般紧了,禁锢的怀抱也松了松,江池趁此机会下了床,给翟煦掖好了被子。
用完早膳后,迟勋来了偏殿,江池将迟勋带到了旁边的厢房里。
江池的身子不算孱弱,即使五天未醒,除却脸色苍白的厉害,身体有点虚之外,并没有其余的后遗症。
对迟勋,江池开门见山。
“我听你跟阿煦说了换血之法。”迟勋微愣,没有说话。
“你打消这个念头,我不想他也载进去,况且,这个法子没用,你不要做无用功了。”江池下了定论,迟勋眼睛发红,“你怎么就知道没用,又没试过。”
江池莞尔,“迟勋,我没多少时日了,我不想再冒险了。”
“有办法的。”
“你不用自欺欺人的。”江池变得冷硬起来,“换血之法,若是翟煦问起来,你就说还在筹备,时机还不成熟,翟煦我知道,若是没人,他会亲自上的。”
迟勋怔愣的看着江池,心里随即闪过一丝了然,他似乎低估了江池在翟煦心里的重要性。
“先不说由感染引起的后遗症,就算是寻找合适之人,你能保证那人跟我不会互斥,血液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的。”
江池嘴角噙着笑,“况且,我还有好多事要做。”他不能让阿煦只守着他,这对他的下半生太不公平了。
“迟勋,我们就这般说定了,你可不能食言,就看在我们这两年的交情上。”江池搓了搓手,“兴许,上天怜悯,我还能多陪陪阿煦呢。”
江池出了厢房,独留的迟勋只觉得这厢房里有无尽的冷风朝着他吹来,他想紧紧笼住衣服,却发现无论他如何选择,那股子寒意刺入了骨髓,让他无法逃避。
脸有点凉凉的,迟勋摸了摸,擦干净朝着太医院跑,他要多准备点东西,最起码他要让江池不受后遗症困扰而变得痛苦不堪。
翟煦迷迷瞪瞪的醒来,下意识的想要将江池揽入怀中,却是一场空,翟煦连衣衫都没穿,赤脚踩在地上,朝着门口奔去,江池正好走入殿中,翟煦扑过去狠狠抱住江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