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原本的“殷裴楠”撞了头后其实就死了,所以自己才在这具身体里活了过来。
殷裴楠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世界的人类有三种性别,男人、女人和哥儿。哥儿在外形上看起来跟男人一样,不过一般的哥儿都比男人的身形要小一圈,身形也柔韧很多,而且他们可以生育,通常以眉间的一颗红痣作为区别。
眼前的小男孩叫殷家宁,是原身的弟弟,今年六岁。他就是个小哥儿,眉心一颗红痣很鲜艳,衬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蛋,跟菩萨跟前的小童子似的。之前的少女叫殷水珠,十四岁,是原身的妹妹。
宁哥儿觉得阿兄醒来后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但他又说不出来到底哪儿不一样。
他挠挠脑袋,接过水瓢,看着殷裴楠脑袋上的布条,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之前阿兄血流满面的模样又在他眼前闪过,他心慌又心疼地问道:“阿兄,你脑袋疼不疼?”
殷裴楠见小家伙眼眶中蓄着泪花,估计是前两天被吓到了。
尽管脑袋还疼得厉害,殷裴楠还是轻轻摇摇头,安慰道:“没事,阿兄好多了。”
“真的吗?”小家伙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呜咽着说道:“阿兄,你前天流了好多血,还一直发高烧,昏迷了两天,我好怕你不醒了呜……”
殷裴楠最看不得人哭,特别小家伙还是因为心疼他。他心里一软,伸手给小家伙抹了把泪,又摸摸他的头,安慰他道:“阿兄没事了,你看阿兄不是醒了吗?阿兄过两天就好了,不哭了,嗯?”
从原身的记忆中,殷裴楠知道,原身虽然胆小,但也是真心疼弟弟妹妹的,不然平常那么胆小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人怎么有勇气拿柴刀砍人。
“嗯嗯,呜。”小家伙用袖子抹了下眼睛把眼泪擦掉,然后对他说道:“阿兄你歇着吧,我去帮阿姊烧火。”
“好,阿弟乖,去吧。”
小家伙拿着水瓢出去了,没关门,怕殷裴楠有事叫他们听不到。
等小家伙出去,殷裴楠下床把房门关上,然后裹着被子盘坐在床上,伸出一只手,屏气凝神,不一会儿,他的手掌心上出现了一株嫩绿的小树苗。
殷裴楠心下一喜,真是太好了,异能跟着他一起穿越了。
他正想运行异能给自己治疗一下头部的伤口,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他赶紧收起异能,躺好了。
过了一会儿,水珠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阿兄,药待会就熬好,你两天没进过食了,先喝点粥吧,待会再喝药。”
“好。”闻到粥的香味,殷裴楠又坐了起来,这身体两天没吃东西,确实饥肠辘辘了。
殷裴楠接过碗,是一碗蔬菜粥。粥其实很稀,里面的米粒没有多少,搁了一些萝卜丁和白菜叶子,有一大半都是汤水。
他顿了一下,慢慢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一碗有一大半汤水的粥已经是很“稠”的粥了,平时他们喝的还要稀薄。想来是因为自己受伤,又昏迷了两天,需要补充营养,水珠便把锅里大部分的米粥和蔬菜都捞给他吃了。
殷裴楠默默领下这份温情,三两口喝完了,胃里感觉好受了许多。他把碗递给水珠,问她:“……阿娘呢?”叫阿弟阿妹还没什么,叫阿娘感觉还是有点别扭。
水珠给他拉了下被子,答道:“阿娘一早就去姥爷家了。”
殷裴楠默了一下,虽然水珠没说阿娘去姥爷家做什么,但他猜着,应该是去借钱。
“阿兄,你歇着吧,待会药好了我再端过来。”
“好。”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殷裴楠喝了药,然后跟水珠道:“阿妹,我有些犯困,要睡一下。”
水珠点头道:“阿兄你睡吧,晚饭我再叫你。”现在已经半下午,离晚饭也没久了。
水珠关门出去后,殷裴楠立马坐了起来,运行起体内木系异能给自己治疗伤口。
脑袋上的伤口磕得深,刺得他脑袋一阵阵地疼。在有异能的情况下,他可不打算委屈自己还忍受这种疼痛。
而且,这个家里如今这么困难,连白粥都喝不起,还欠了那么多债。七天后那些讨债的人还要来,不尽快恢复身体想办法渡过难关可不行。
既然自己来到了这里,又用了人家的身体,那起码要让他的家人吃饱饭吧?自己可是有异能的,没道理还要过连粥都喝不上的日子。
就算在末世,自己也没有怎么饿过肚子,也都是有白米饭吃的!
利用木系异能疗伤基本是每个木系异能者都会的一种保命技能,木系异能里蕴含着强大的生机,治疗这种外伤最是在行。
殷裴楠的木系异能已经有八级,治疗术也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
温暖的木系异能包裹着他脑袋上的伤口,勃勃的生机将伤口慢慢修复,殷裴楠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第2章
时值腊月,冬天天黑得早,刺骨的北风呼呼地吹着,窗户哐当哐当响,听着就觉得冷。
殷裴楠把伤口治好又躺床上想了一个小时事情,做好了决定,天色也暗了下来。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把伤口的内里都治好了,但面上的痂还留着,没有去掉。这样看起来,就是伤口刚好结痂的样子,其实里面已经全都好了。只是之前失血过多,他还有点儿头晕。
殷裴楠捞起床头的布棉袄穿上,又穿上鞋子下了地。
天上又飘起了小雪,纷纷扬扬的。
他裹紧了棉衣,仍觉得有些冷。这棉衣里面的棉絮板结,硬硬邦邦的,并不怎么保暖,殷裴楠十分想念他的羽绒服。
进到灶房,殷裴楠见还是只有水珠和宁哥儿,问道:“阿妹,阿娘还没回来吗?”
水珠和宁哥儿在灶台前一边准备晚饭一边烤火。见殷裴楠起来了,水珠把木凳子往里挪了挪,空出外面一个位置,“阿兄你醒了,过来烤火。阿娘还没回,看天色,应该快了。”
殷裴楠过去坐下,手伸到灶膛边,身子顿时觉得暖和多了。穷苦人家用不起炭,冬天都是在灶膛前烤火的。
“我出去看看。”宁哥儿起身就往门口跑。
“就在门口别跑远了。”水珠叮嘱了一声。
“知道了。”
水珠叮嘱完又转回头,伸手探了探殷裴楠的额头,惊喜地发现殷裴楠的烧退下去了。
“不烫了,阿兄,你感觉如何?”
殷裴楠下意识躲了一下水珠的手,没躲开,他点头答道:“好多了,头也不怎么晕了。”
“真是太好了。”水珠很高兴,以为药起了作用。她把柴火往灶膛里推了推,道:“等阿娘回来她一定很高兴。今早她走之前还担心着呢。”
“嗯,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殷裴楠回了一句,抬眼看着灶上的大锅里空荡荡的,还洗得很干净,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里面没有猪食。在他获得的记忆中,这口大锅是专门煮猪食的,里面总是有猪食,即便是喂完了,锅也不用洗得这么干净。
“阿妹,猪食没有了。”殷裴楠说道。
“哦,猪昨天都已经拖去卖掉了,不用煮了。”水珠一边答着话,一边打开小灶上小锅的盖子,里面蒸着四个红薯,她拿起一根筷子往最大那个红薯上一戳,很容易就戳穿了,红薯熟了。
她抽出筷子,把盖子盖上,然后把这个灶膛里的几根柴火都抽到了另一边,去烧洗澡水。
“那两头小的也卖了?”殷裴楠问道。
家里喂了三头猪,一头大一些,估计有一百六七十斤;另两头小一点,只有一百来斤,还不到出栏的时候。
“卖了,连六只鸡也都卖了。”
殷裴楠垂眸,心里叹口气。
这里生产力底下,水稻亩产通常只有两百多斤,还得年份好,要是年份不好的时候,亩产都只有百多斤,要是遇到个干旱洪涝的天灾,颗粒无收也是有的。
农民们生活苦,一年忙到头,收成没多少,上交了皇粮,留下第二年的谷种之后,根本就没剩多少。租了别人田地的,还得交佃租,更是辛苦。
人都吃不饱,更别想有多余的粮食来喂猪。所以家里这三头猪,都是他们用红薯藤,还有野菜野草喂大的,那两头半大的猪就这么卖了,实在可惜了。
可是也没有办法,还欠着六十两银子呢。他们原本喂猪也是为了还债。
殷裴楠问道:“凑了多少了?”
水珠架柴的手一顿,低声答道:“家里的两担谷子也卖了,一起还不到五两。”
殷裴楠搓着手心上厚厚的茧子,脸色凝重,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严峻。
家里秋季交了皇粮后,除了谷种,只剩下两担谷子,原本是要留一担吃到明年六月第一季水稻收割的。现在两担都卖了,他们等于是就只剩下之前碾出来的二十来斤米了。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家里一点年货都没有,要不是自己穿越过来,这个年怎么过,这个冬天怎么过,都是问题。
一家人可能都齐不了。
所幸自己已经到了这里,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