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金如银告诉他妹妹降生了,如铜内心毫无波澜,但是后来听说如铁要回去,如铜心里起了涟漪,这个小没用的原是卖去太子府,又被太子辗转赠给了睿王,如铜曾回来见过王氏,听王氏说如铁而今在睿王府混得不错,睿王甚至许如铁一年期满之后便可离去,相较之下,他已深陷清风苑,赎身可望而不可求,那些与他度过良宵的男人,口口声声说着恩爱,实际上又有几个真心待他,记得他委身的第一个恩客,他使出浑身解数百般讨好,那人却在得手之后当着他的面得意地叫了他一声贱货。
如铜并不难过,他很有自知之明,既选了这条路,那他就是下贱之人。而如铁不过是个男宠,与他有何差别,连这样的都能得宠,如铜心里很有些嫉妒,定是这个小没用的走了狗屎运罢了。
这一趟与其说是回来看妹妹,倒不如说,如铜是专程回来看一看如铁的。
但是一见之下,他心里便涌上了深深的不甘,他们两个同样的父母,容貌也不相上下,为何如铁仍是当初的模样,甚至目光澄澈,神采飞扬,而他,他很清楚,他已成了彤儿,浑身上下都被打上了青楼的烙印,说什么清新淳朴与其他小倌不同,不还是一样做着迎来送往的行当,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如铜心中晦涩无比,面上却含着笑对薛氏道:“嫂子,我认识不少贵人,收个小丫鬟不成问题,包在我身上。”
薛氏起初还有些犹豫,听说这位三叔在清风苑可是红牌,她骨子里还是挺瞧不起这些人的,但如铜貌似很好说话,不像如铁那样推三阻四,薛氏心想,自家亲戚就该互相帮衬,于是向如铜行了礼,欢喜道:“那就劳烦三叔了。”
如铜抢了这个忙来帮,实际有点落如铁的面子,如铁也没觉得有啥大不了,薛氏不来找他他还松了一口气,在一旁打酱油看热闹。
送走了薛氏,如铜有些刻意地问:“小铁,你在睿王府是何位份?”
如铁道:“没有。”
男宠算什么位份,撑死了府里人也就叫一声公子罢了。
“是吗?看来得宠也不过如此。”如铜轻飘飘地道:“我如今已是清风苑的红倌了,身价三千金。”
如铁:“……”
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何觉得如铜和以前不一样,因为这人脑子出毛病了。
身价三千金是好事吗?像他辛辛苦苦在小吃店做工,每月也就赚三两银子,要攒三千金得到哪辈子去,如铜为何还面露骄傲?攒不到钱不就等于要一辈子待在青楼里了?
如铁实在不能理解如铜的想法,顺带一提,他目前身价依然是二十五两,他家殿下是个大好人,不要他的卖身银子不说,最后还给他投怀送抱,如铁早就想好了,等他拿到卖身契之后就把那玩意给撕了,只要睿王不娶妻,他就赖在睿王府不走了。
如铁不知该说什么,如铜却在等着,如铁勉强道:“三哥,恭喜你了。”
如铜得了这言不由衷的回应,脸上也有了些笑意,装模作样又带着一丝畅快道:“这有何可恭喜,同是伺候人的,我是小倌,迎来送往,你是男宠,连侍妾都不如,半斤八两。男人喜欢咱们什么,咱们心里都清楚,只看上去风光罢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如铁干脆不言语了。
穆承渊的脸色霎时间变了变,他极不喜如铁这个三哥,但碍于如铁的面子,睿王没有发作。
第53章 求婚
如铜眼尖, 发现一直陪在如铁身边的青年侍卫有些不对劲, 凭他在清风苑阅人无数, 他觉得这名男子很是可疑。
一般来说即便是贴身侍卫, 也不会真的寸步不离, 尤其是主子与家人亲密交谈之时, 这侍卫跟得未免太紧了。此外,如铁的侍卫样貌极好, 这在大户人家可是犯了忌的, 因为侍卫可自由出入, 若是长相太过出众,极有可能祸及后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铜紧盯着如铁的侍卫, 谁知对方根本不拿正眼瞧他, 倒是如铁时不时与侍卫眉来眼去,更让如铜确定此人并不简单了。
如铜心里有了猜测,故意拉着如铁道:“你我久未见面, 不若今夜就一同在家中住下, 促膝长谈如何?”
如铜以前可是连理都懒得理这个弟弟的, 如铁不想与他纠缠, 道:“不行。我与殿下说好要回去的。”
如铜道:“只一夜, 明早就回,耽误不了什么事。睿王既肯让你来, 你再求一求他, 让你多住一晚, 相信他不会拒绝,否则也太不近人情了。”
他着实有些咄咄逼人,就连颜老爹都忍不住道:“小铜,你别为难小铁,他回来一趟不容易。”
“爹这话说的,莫非我就容易了?” 如铜的声音霎时间冷了下来。
颜老爹同样对如铜有愧,未能再说什么,如铁头都大了一圈,真怕如铜要吵架,赶紧道:“都别说了,我去给殿下传个信,可是成不成就不一定了。”
如铜道:“好,理当如此。”
如铁说罢便拉着贴身侍卫一同出了屋,寻了一个僻静之处商量对策。
“殿下,你怎么看?”
穆承渊不喜如铜,面无表情道:“你想留就留,不想留就走。”
如铁烦躁地挠了挠头:“不想留。但是也不想别人说你不近人情。”
他这般坦率倒让穆承渊的不悦一下子去了几分,勾起唇角道:“那就留下来,看看你那三哥有何把戏。反正这两日休沐,就当本王陪你玩了”
如铁心中微动,嘴上却不客气地道:“殿下还真是想得开啊……”
两人一同回去,自然就成了睿王殿下允了,皆大欢喜。如铜原是要为难如铁,想不到睿王果真对如铁有求必应,如铜看向如铁的目光愈发意味不明起来。
颜家拢共三间草房,以前兄弟几个俱在,父母一间,兄弟们两两一间,后来如铜如铁被卖了出去,如金又成了亲,就变成父母一间,如金夫妇一间,如银一个人住。眼下如铜如铁要留下来过夜,父母与兄嫂是动不得的,如银便打算与两个弟弟挤一挤,他很主动地把不算大的床让了出来,自己则打地铺。
如银如此安排,如铁立马囧了:“我和三哥睡没什么,可我的侍卫要怎么办?”
“不过是个侍卫,随便在外边对付一宿就成。” 如铜不以为然。
那可不是寻常侍卫!!如铁急得不行,总不能他睡床,反而让睿王在外头吹一晚上夜风吧?
如银体贴地道:“要不,就让他进屋,与我一起打地铺?”
如铁:“……”
让睿王打地铺,也不像话吧?
如铜道:“习武之人,哪那么娇弱。叫我说,你那侍卫也该好好调|教一下了,咱们说话也不知回避,蠢钝至极。”
如铁:“…………”
就寝时,蠢钝至极的侍卫没再出现,如铁扒在窗户上往外偷看,只远远瞥见玄亮的身影守在马车外面,由此推断睿王应是宿在了马车里。
如铜言语中不停在炫耀清风苑纸醉金迷的生活,以及那些为了他一掷千金的恩客,如铁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被如铜套出了众筹开店的事,如铜赫然发现如铁哪怕进了睿王府骨子里依旧是个穷酸,心中的不满才逐渐消散。
如银早就睡下了,因他白日要做农活累得慌,如铜的絮叨就没听见几句,没多久如铁假装自己也睡着了,如铜一个人自言自语挺没意思,渐渐地没了声响。如铁又等了等,轻轻叫了如铜几声,如铜也没反应,如铁便轻手轻脚下了床,扛起自己的被子溜出屋去。
这一趟出门蒲公公确实备了不少东西,唯独没有被子,天已很冷了,如铁有些担心睿王会着凉。
玄亮正守在马车外边闭目养神,突然发觉有人靠近,一睁眼就见如铁猫着腰蹿过来,一手托着被子,另一手手指放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玄亮默默让了个道,目送如铁钻进了马车,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站到了稍远处。
穆承渊还未入睡,裹着披风在想事情,见如铁过来了,给他腾了位置出来,道:“你怎么来了?”
“我怕殿下会冷。”如铁爬到他身边,指指带过来的被子道,“殿下放心,这被子虽破旧了些,洗得很干净的。”
穆承渊摇头,解开披风将如铁拉了进去,如铁摸了一把披风内里,竟是一层厚厚的皮毛,一点都不冷。
如铁很自觉地拥住对方,露出两只眼睛环顾四周,坐马车来的路上还好一些,要真在马车里睡一宿还是略有些闷的。
如铁眨了眨眼睛,生出了个主意,他向穆承渊讨了一把锋利的小刀,从斗篷里钻出来,马车内的高度通常比一般人身高要矮一些,如铁稍微直起身,就能够到顶,他摸索了半晌,轿子顶部是一整块木板,如铁尝试用刀子把四角用来固定的木楔子挑开,再往上用力一推,便把木板卸了下来。
穆承渊:“……”
一股凉意登时从头顶泄了下来,如铁舒了口气逃进斗篷里,再用棉被在两人外头厚厚实实裹了一层。
如铁邀功一般道:“殿下,这样就能透气也不会冷了。”
穆承渊好笑地敲敲他的头:“你若觉得闷可以掀帘子,怎么倒去把轿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