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被虞歌的哭恼吵得脑壳疼,“娘,您别总是惯着她,让她哭让她闹呗,等她累了自然就消停了。”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姜画梅不满道,“小歌还是个孩子啊,你就这么不心疼她?”
虞歌哭的间隙,还有空分出神来朝虞笙做了个鬼脸。
虞笙:“……”行,你们就可劲作叭,以后哭的时候别来找我。
虞孟青和虞策一直到天黑才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来到了前厅。虞笙还是第一次见到虞策穿官服的样子,相比平时的放荡不羁,穿着靛青色官服的他多了几份高傲和贵气。
虞孟青道:“要不是今日圣上特意召见了我和策儿,我也不知道策儿居然还救过大皇子。策儿,这是好事,你为什么不同家里人说呢?”
虞策看着一堆礼物,若有所思道:“父亲,大皇子遇刺一事事关重大,儿子不敢随意置喙。只是……”他微微眯起了眼,“儿子没想到大皇子居然会主动把此事告知皇上和皇后。”
虞笙也觉得奇怪,明明当时大皇子特意嘱咐过虞策不要外传,怎么现在反而大张旗鼓地来送礼,闹得人尽皆知呢?
虞孟青同样陷入了沉思。姜画梅没他们想得那么多,见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奇道:“策儿救了大皇子,这是好事啊,你们怎么都摆起苦瓜脸了?”
虞策道:“这些礼不能要。”
姜画梅一脸懵逼,“为什么呀?这都是顶好的东西,不要多可惜。”
虞孟青知道自己这个妻子目光短浅,和她解释也没用,直接忽视了她,道:“皇上和皇后的礼,我们做臣子的,只能收下。”
虞策颔首道:“爹说的没错。娘,您把这些礼分分类,以皇上皇后名义赏的就留下,至于以大皇子名义送的,就退回去罢。”
“可是……”
“娘,”虞笙把姜画梅拉到一边,小声道,“现在大皇子和二皇子闹得正厉害,晏府和二皇子定了亲,您觉得我们适合再同大皇子走得太近吗?”
姜画梅就是脑筋直,又不是蠢,虞笙这么一解释,她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转身对虞策道:“策儿放心,这件事娘一定替你办好。”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十二月的一日,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年关将至,若是在以往,姜画梅这个时候就得开始忙活过年的事情。可今年不一样,过了年马上就到了元宵,元宵是虞笙定簋的日子,相比这件事,过年什么的简直就微不足道。姜画梅将府上的庶务都交给下人打理,自己专心为虞笙的定簋日做准备。
随着定簋日越来越近,虞笙心里也越来越焦虑。若是被定为哥儿,他的命运即使不和原着里的一样,也逃脱不了嫁人生子的命运。而以他这样的小身板去生孩子,万一又来一个难产而死,他找谁哭去啊。
虞笙很确定自己不能接受哥儿这种设定,他要以寻常男人的身份活下去。那么问题就来了,他怎样才能在定簋的时候让自己被定成个常人呢?
虞笙思来想去,觉得此事要能成,莫非就是两个法子:其一,在玉簋上做手脚;其二,在自己的血上做手脚。
虞笙回想起晏未岚定簋时的情景。血都是现场划破手指滴下来的,想要作假几乎不可能,那就只能在玉簋上做文章。他特意打听了一下,玉簋这东西价值不菲,如果没有被哥儿的血液浸染过,和田玉则能始终保持原样,可一直使用;如果曾经定出过哥儿,这玉簋也就不能用了,主母会把它当成嫁妆,和哥儿一起送给婆家。
上回在晏府,姜知竹是准备了两个虞簋的,毕竟谁都说不准两个孩子能不能一起被定为哥儿。这次在虞府,姜画梅也是让人从仓库里找出来了两个玉簋,她摸着其中一个,喃喃道:“策儿当时定簋,用的就是这个玉簋。”
虞笙道:“咱们虞家不是好几代没有出过哥儿了吗?那岂不是爹,叔叔,伯伯,还有堂哥们都是用的这个?”
听虞笙这么一说,姜画梅立刻嫌弃地拿开了手,“只要笙儿你是哥儿,就能带走它了,娘是真的不想再见到它。”
虞笙笑了笑,凑近玉簋仔细瞧了瞧,只见玉簋底部的边缘刻着“金世缘”三个字,好奇道:“娘,这是什么?”
姜画梅看了看,说:“这‘金世缘’是京城中制作玉簋的名家,手艺一流不说,据说他们家的玉都是在觉缘寺开过光的,用了他的玉簋,定出哥儿的可能性就会拔高一截。”
“这娘你也信。”虞笙一脸黑线,“这么说,咱家的玉簋都是由这‘金世缘’做的?”
“不止是咱们家,这京中大户里的玉簋基本都他家承包了。”
虞笙暗暗记下了这玉簋的模样,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将其画下。他对自己的画功还是很有自信的,自认已经把玉簋的样子画得八九不离十,便揣着画纸上了街。
金世缘在京中享有盛名,虞笙随意一打听就知道地方。金世缘的总店坐落在京中最繁华的明兴街,有三层楼那么大,装修得高端大气上档次。虞笙一走进店内,就有伙计上前来迎接。伙计看到虞笙的模样,明显地愣了愣,很快又恢复了热情的模样,“这位客官,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第29章
寻常的大户人家买玉簋, 都是由主母亲自来挑选,这个伙计在金世缘干了几年活, 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半大的少年来光顾他们的生意。这个少年衣着光鲜,身上处处透着精细,一看就是出自世家贵族,差不多十四五岁,正是要定簋的年纪。
虞笙在店内随意逛了一圈,只见里头摆着各式各样的玉簋,形状不一, 青铜上的雕花也各具特色。虞笙指着其中一个玉簋,问:“这个多少钱?”
伙计举起两个巴掌, “客官,是这个数。”
“一百两?”
伙计嘿嘿一笑, “客官您说笑了,咱们金世缘的玉簋和其他小门小店里的可不一样,用的都是上好的和田玉,由名匠精心打造而成……”
虞笙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被吓到的准备,“你就说多少钱吧。”
伙计笑容可掬, “一千两。”
“……”一千两在这个时候对小家小户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对虞府而言不虽然不算什么,可虞笙吃穿住都在家里, 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是固定的一百两影子, 他一时半儿还真拿不出一千两银子来。
虞笙想了想, 问:“你这里除了卖成品,可不可以定制?”
“当然可以,现下正时兴按照客人自己想法做玉簋呢,”伙计道,“不知道客官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玉簋?”
虞笙从怀里掏出画纸,“就是这样的,尺寸我都标在上面了。”
伙计接过画纸瞅了半天,笑道:“这种样式的玉簋金世缘之前出过,库里说不定还有存货,客官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我要的和你库里的肯定不一样。”虞笙左右看了看,朝伙计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伙计走近一步,虞笙贴在他耳边,轻声道:“玉簋里的玉,不要和田玉,你给我换成纹理相似的玉。”
伙计吃了一惊,“客、客官,只有和田玉才能吸收哥儿的血,换别的玉都不成的啊。”
“这我知道,”虞笙道,“你就说可不可以做,至于价格嘛,那都好商量。”
伙计有些心动了。现下各家各户出的哥儿越来越少,一个玉簋可以用好多年,他们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差,又不想降低价格把玉簋卖给平民,只能扛着招牌硬撑着。
“这事我一个伙计可做不了主,还是得让我们掌柜的拿主意。”那伙计道,“客官不如先去楼上的雅座喝口茶,我禀了掌柜就向您回话?”
虞笙点了点头,“可以啊,你这里除了茶还有什么吃的?”
虞笙跟着伙计上了二楼,边吃吃喝喝边等伙计的消息。他凭栏而坐,刚好可以看到一楼的景象。他坐下没多久,金世缘又来了两个客人。
其中一个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容颜阴柔清秀,竖着玉冠,眉间一点红印,举止神态像极了大家闺秀。
——妈呀,这是个哥儿!活生生的哥儿!
这年头哥儿太少了,谁家出了个哥儿都是藏着掖着,以至于虞笙除了晏元岚之外都没见过定簋后的哥儿。
在那个哥儿身旁,还站在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而且虞笙瞧着他觉得分外的眼熟。那男子似乎察觉到了虞笙目光,抬头一看,瞬间怔愣住了。
虞笙也是一口茶喷得老远,连嘴都来不及擦,忙端着点心挪到靠里的位置里。
擦咧,这时候怎么会碰到舒王啊,真是倒了血霉了
李栾见虞笙吓得半死还不忘带走吃的,轻轻笑了笑,对身边的哥儿说了一声,朝二楼走去。
虞笙低头喝着茶,假装无事发生,他用余光看见李栾正向自己走来,脑袋越放越低。接着,他就听见李栾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上头响起,“小虞笙,你怎么不躲了?”
虞笙霍地抬起头,看着李栾那张笑得很欠扁的脸,没好气道:“这里就这么大,我能躲哪里去。”他今日要做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第二人知道,因此连迷糊都没让跟着,本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居然在金世缘偶遇了李栾,万一这成了计划失败的伏笔,那他说不定就要把《侯府哥儿》中最让他讨厌的角色这一殊荣颁给这位舒王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