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灼素来一言九鼎,尤其在杀人上面从不含糊,断断没有下狱之后有惊无险出来连官帽都不掉的,你当方皇无聊故意吓人啊!
但这群官员却只口不提自己怎么被放出来的,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消息传了出去,谁也不知道第一个传话的人怎么说的,总之如今大家都觉得,何后人美心善,蕙质兰心,他故意为难那些官员,实际是在安抚发怒的陛下,以便救人性命,可这群官员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有志一同的觉得,他们是白眼狼!
哎呀,这个何后真是太可怜了,一群人对他喊打喊杀他还既往不咎主动营救,事后也不要求群官对他感恩戴德,简直是神仙下凡!
至于那个谁谁谁,觉得他不配为后的,摸摸你头上的脑袋想想身子不便还为你们下跪的何后,良心不会痛吗?!
何筝含着吸管,听着她绘声绘色的讲民间对他的看法,开心道:“他们真这么说?”
“当然了,您现在就是活菩萨转世,他们还说您跟陛下啊,是天生一对,瞧这世间男子,有哪个跟您一样可以孕育生命的?”
何筝更高兴了。民间居然觉得他跟方天灼天生一对?天生一对!
他心里甜的发软,但他也清楚,民间这么传他绝对不会是自发性的,最开始必然有个推手,就像现代网络水军带节奏一样。联想到方天灼那天说会为他考虑的话,这个悄悄带节奏给他刷好名声的人是谁,自然也不言而喻了。
这样一想,心里就更美了。
这几天方天灼一直呆在文渊阁,何筝迫不及待想见他,于是让人端了冰镇水果,前去找他。
丘子留这段时间很忙,圣药没有方子,罗元厚又婉拒了他再次制药的请求,从各地挑选了许多美男,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何后,也不知道究竟拿哪个来更能讨圣上的欢心,他可不希望自己这边辛辛苦苦搞出来一个可以孕育的绝色男子,那边就被何后艳压,那样的话,别说用来争宠了,太师一派必然要被何相那边的人笑死。
丘子留端着书,侧目去看方天灼,他最近来查资料,发现这位皇帝陛下居然开始对武侠古典感兴趣,还专门从民间买了一些故事集,翻阅速度更快,不像是在阅读,倒像是在查找什么指定内容。
但陛下不说,谁也不敢问。
外面突然传来声响,是守门的侍卫:“参见何后!”
一声清亮悦耳的声音传来:“陛下可在里面?”
这声音犹如一道清泉灌入耳中,丘子留下意识站了起来,这段时间他挑美人可谓是挑花了眼,可每个他挑出来的尖子,父亲见了都摇头,说明不如何后。
此刻听到这声音,陡然微微肃目,他实在太好奇了,能得到陛下如此高评价的何皇后,究竟长什么模样?
书架后面先转过来一个淡青色衣角,一个笨拙的身子走近,然后,他看到了一张让人屏息的脸。难怪父亲摇头,他辛辛苦苦几个月收集来的美人尖子,加起来连这位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他身上仿佛带着柔光,在走近的那一瞬间,却连外头明媚的日光都暗淡了下去。
丘子留神色愣怔,直到方天灼带着冷意的目光利刃一样落在他身上,才回神行礼:“臣参见何后。”
“平身吧。”何筝说着话,却是喜滋滋的看着方天灼,他没想到这儿居然多了个电灯泡,幸好自己还算矜持,没有一下子扑过去。
丘子留站起来,恭敬的垂首,方天灼忽然开口:“子留若无事,把书带回去看吧。”
谁若敢看何后一眼,会被剜掉眼珠,这倒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他没敢继续抬头,躬身退下,走出文渊阁,被太阳晃得有些眼花。父亲说的也不全对,圣药或可制,可如何后这般绝色,只怕筛遍天下,也难淘出第二个。
丘子留心情复杂。
外人一走,何筝立刻挤到了方天灼身边儿坐下,朝他嘴里塞个果子,问道:“陛下跟前摆这么多书,是在找什么?”
“没什么。”
何筝心里困惑,自己吃着葡萄,跟着他一起去翻,发现这里侠义杂记很多,他惊奇:“陛下喜欢看武侠小说呀。”
方天灼拧着眉不吭声。
何筝又道:“您武功这么高强,也会向往武侠世界吗?”
“筝儿怎么过来了?”方天灼打断他的话,何筝眨了眨眼睛,看着方天灼的眉,看着方天灼的眼,心里又滋滋冒甜:“我想您了呀。”
方天灼继续翻书,从他的神情来看,他并不开心。何筝歪了歪头看他表情,又递了个果子到他嘴边,却被他偏头躲过:“朕不吃。”
怎么跟小孩儿一样,还闹脾气呢。
何筝不解。
手里的书被翻到最后一页,他阴沉着脸放下,问道:“这便是全部了?”
南门良轻声细语:“杂记侠义野史都在这儿了,市面上能买的都买到了。”
何筝左右看看,发觉方天灼脸色越来越沉,试探着开口:“陛下在找什么,要不让人帮您找?”
“不必了。”方天灼起身,道:“回去吧。”
他率先走在前面,何筝被下面人扶着站起来,问道:“他到底怎么了?”
难得有南门良也不知道的事儿,何筝从果盘里抓了几颗葡萄追了过去,“陛下,陛下,您去哪儿?等等我。”
方天灼停下了脚步,何筝气喘吁吁的跑到他跟前,两眼发光,脸颊绯红:“给,给你葡萄吃。”
两个雪白的掌心在他面前摊开,一手放着几颗紫红色的葡萄,圆润饱满,沁着凉气,看上去相当可口。
“筝儿回去自己吃吧,外面天热。不要晒伤了。”
何筝把手缩回来,道:“那您去哪儿?”
“朕出去走走。”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何筝扭脸,看到有人把他的御用宝马牵了过来,他弱弱道:“我也想出去。”
方天灼凝望着他,道:“你身子不便。”
何筝攥着葡萄低头看自己的肚子,没有再说话。
方天灼跨上马,垂眸看他,何筝低着头,纤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眼中的思绪,方天灼扭过脸,策马离去。
马蹄声远去,何筝转身默默朝回走,却突然挥手把葡萄全扔了出去,他扁住微微发抖的嘴唇,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皇后小心身子。”南菁扶着他,温声道:“陛下心情不好出去散心罢了,您不要瞎想。”
“谁瞎想了?!”何筝哽咽着怒道:“他心情不好骑着马就跑了,我呢?我出个宫还要跟他打招呼,他不高兴了可以随时把我带回来!他可以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生气了随随便便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他多厉害啊!”
“皇后……”
“鬼稀罕做他的皇后,老子做神仙那会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我理解他迁就他,可我想跟他一起出去,他说什么,我身子不便,我不便他就不能想办法吗?他脑子出走cos猪去了?天热怕晒伤我,他怎么不怕晒伤他自己呢,他可比我还娇贵呢,至少我吃饭穿衣不要人伺候!”
南菁朝后看了一眼:“您别说了。”
“我就要说,我委屈我还不能说了,我才不学他,有话憋着,我怕憋死我自己!”
“陛下看着您呢……”南菁低着头,瑟瑟发抖,神情复杂。
何筝愣了一秒,转脸果然看到方天灼正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他尤带水光的眼睛不安的转了转,然后低下头看自己肚子。
方天灼朝他走过来,南菁立刻跪了下去:“皇后孕期情绪不稳,陛下恕罪。”
何筝抿嘴,倔强的看过去:“恕什么罪,我生个气犯了什么罪?”
南菁扯他衣角,方天灼皱了皱眉,道:“朕去游湖。”
“你还游湖。”何筝看了一眼天,道:“你怎么不怕太阳把你蒸发了呢?”
马蹄和车轱辘声一起传来,何筝疑惑的看过去,身体忽然腾空,方天灼把他抱到了马车上,仰头看他,道:“带皇后一起。”
何筝顿了顿,扭脸爬进了马车里,霸道的开口:“马车太小,我要一个人坐!”
方天灼已经习惯了他开心的时候乖乖巧巧,不开心的时候到处找茬了,他骑在马上,有人往马车搬了一箱冰块,何筝伸手去玩,心里稍微开心一丢丢。
这种天气,山里倒是凉快很多,何筝进了山,掀开车帘看着马背上的男人,方天灼若有所觉的回头,何筝立刻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再探头,却发现方天灼不见了,正愣着,身旁忽然传来声音:“在找朕?”
原来是跑来跟马车并肩了。
何筝又缩了回去,片刻后,他掀开了车窗帘去看,方天灼果然还跟在他的车旁。
“你,你走了,干嘛还回来接我?”
“朕看到你哭了。”
何筝抿嘴,忽然把碍事的窗帘拨到自己脖子后面张嘴要说什么,方天灼一只手突然按住他的脑袋把他推了进去:“很危险。”
何筝把脑袋缩回去,消停片刻,爪子忽然又从马车伸出来乱抓,方天灼只好一手执缰绳一手腾出来,他把何筝的手按回车内握着,道:“手也不可以乱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