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灼杀人一眼的视线凶残的横了过来。
何筝缩了一下,吞吞口水挪挪脚,道:“其实,也不能赖我……那,那叛军喊我是您心尖尖,我,我觉得特美,就情不那个自禁……”
方天灼抿唇,转身继续走。
何筝忙又跟上。他感觉自己狗胆包天的这段日子里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他好像找到了对付方天灼的方法,虽然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套进去。
但,能活命。
何筝偷看他后脑勺,深吸了口气,快步跑两下,手从他的袖口咻的下滑,握住了他的手。
方天灼瞥了他一眼,何筝还是有点怕,又弱弱下滑,只攥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方天灼没说什么,继续朝前走去,何筝心里隐隐有了底气,慢慢改为握住他全部的手指:“陛下,我们现在去哪?”
“找地方休息。”
何筝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一顿,方天灼不解,看到他的表情从震惊慢慢转为心痛,问:“怎么?”
“陛下赏我的一百个脑袋,还在客栈。”何筝扁嘴,眨着眼睛疯狂暗示。
方天灼不置可否:“朕已经说过不杀你,还提它做甚?”
“那你发誓。”
方天灼挑眉。
“……回去拟个圣旨也可以的。”何筝卑微的低头,身子忽然腾空而起,方天灼大概是嫌弃他走得慢,道:“朕说过,你若一心向朕,朕自一心向你。”
“哦。”
何筝仰起脸看他,忽然凑过来又在他下巴亲了一下,然后缩回脑袋,沉默的窝在他胸口。
方天灼嘴唇抿紧,脚步未停,可胸口的心脏却完全不受控制。
扑通,扑通。
何筝忍不住嘴角上扬,心里有点高兴。
他开始觉得,方天灼喜欢他,可能真的不是错觉。
这个想法让他安定下来,同时疲惫和困倦跟着袭来,脑袋开始昏昏沉沉,朦胧听到有人跟方天灼交谈的声音,何筝抱紧方天灼的脖子朝他怀里钻,想把耳朵藏起来。
耳边安静了下来。
何筝感觉自己被放在了柔软的床上,恍惚有种回到现代的感觉,床边坐的不是捏着他小命的方天灼,而是可以任他予取予求的亲哥。
他混混沌沌的提要求:“我想吃甜杏。”
一觉醒来,人正在柔软的塌上,身边空无一人。方天灼不会又把他扔了吧?!他立刻爬起来跑出去找,迎面看到姜复扬正好从一个拱门走进来,四目相对,何筝大喜:“兄弟!好久不见!”
姜复扬急急伸手挡住他好像要扑上来的身影:“你你你注意一下,又不是一个人了。”
何筝停下脚步,下意识摸了摸肚子,他现在反应没那么强烈,肚子又不明显,如果不刻意去想,对于自己怀孕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任何真实感。
想了真实感也不强。
“你们这几天怎么样,搞到方天画了吗?”
“贼首肯定没那么好抓,你当他手下那匹人吃干饭的啊。”
“是我孤陋寡闻了。”何筝说,扯着他在自己这儿坐一会儿。
自打来到这里之后,他的生活就全围绕着方天灼,导致他有一种没有方天灼就没法活下去的感觉,此刻见了姜复扬,心知已经与大部队会合,这才真正的放下心。
“不过你啊,怎么那么傻。”姜复扬突然开始指责他:“陛下那天说把你留下,其实却暗里寻了个跟你身形相似的偷偷离开引人耳目,你这个真的善首光明正大的待在客栈不好吗?好好的乱差遣侍卫提防什么,把叛军全引了过去,要不是陛下佯作与我们一起去突击,事实却半路掉头回来亲自护你,昨天那阵仗你能毫发无伤逃出来吗?”
何筝愣了一下:“你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他这一路招摇过市,不就是为了突击方天画老巢之后让他恼羞成怒亲自现身来杀我吗?他把我当诱饵困在客栈,我也理解他干大事不拘小节,舍我其谁,你怎么还编瞎起话来怪我了?”
姜复扬跟看神经病一样盯着他。
他的死亡视线比起方天灼来可差远了,何筝跟他对瞪片刻,又道:“何况他要是在,我调兵提防的时候他怎么不阻止?你这个表弟当的可真够称职的,整天给你哥艹温柔深情人设,也不脸红。”
“你……”姜复扬被他噎住,怒道:“你这个没心没肺……”
他没说完,因为看到了方天灼。
何筝立刻站了起来。方天灼的死亡视线是真的可怕,他下意识朝姜复扬身后躲。
但姜复扬比他还怕,赶紧告退溜了。
何筝左右摸不着人,心里又虚。其实也不是不相信姜复扬说的话,只是他觉得方天灼哪怕有点儿喜欢他,也不可能专门为了保护他绕这么大一弯子,光费事儿费人么?还费心思呢。
方天灼朝他走来,何筝下意识后退。
要是方天灼真为他花了心思,瞧他刚才说的那话那么没良心,保不准对方一怒之下就得要他小命。
“你再退一步,朕就卸你一条腿。”
“……”何筝站着不敢动了,表情却委屈成了包子。
昨天才觉得他真喜欢自己,今天就从别人嘴里听了一段事实,哪怕嘴上怼了回去,可老实说心里还是悄咪咪感动了一下下,可现在算什么?他又要卸自己的腿!
方天灼把手里的纸包丢到了桌子上,目光带着凉意瞅他半晌,道:“狼心狗肺的东西。”
“!”
方天灼转身离开,何筝瞪着他的背影,攥了攥拳头,陡然跑过去用力对着他的腰狠狠推了一下,趁他踉跄之时,秒速掉头钻进了屋子里,用力关上了门。
竖着耳朵贴着门半天,没什么动静,他吐出一口气,站在门内大喝:“你才狼心狗肺!”
他叉了会儿腰,觉得差不多心理平衡了,转身去看桌子上的小纸包,却一下子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
何筝看了一眼开着的窗户,僵了片刻,听他道:“坐下。”
何筝乖乖坐下,看了他一眼,道:“我刚刚说的是何筝,何筝才狼心狗肺呢……”
不要脸,武功高了不起啊,在他这个普通人面前玩神出鬼没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去偷方天画狗头啊。
方天灼沉郁的脸色转为复杂,须臾嗤笑了一声。
他要是真跟何筝计较,对方一千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陛下拿来的,是什么呀?”何筝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拽过来打开,鼻尖顿时嗅到一股杏香,“咦!”
“不可多食。”
何筝点头,陡然又嘴角上扬,弱弱的按耐住,捧起来道:“我去洗洗。”
他拉开门离开,谢绝了下人的帮忙,亲自找地方去洗杏,手指放进水盆里,心情隐隐雀跃。
方天灼喜欢他,方天灼真的喜欢他!
昨天他睡的迷迷糊糊说想吃杏,方天灼居然亲自去买了。
镇定镇定。
虽然这表示方天灼随便不会杀了他,但何筝啊,你还是要记住,不可以忘记他的身份,那可是牛逼轰轰的方皇啊,就算他真的喜欢你,就算这真的真的不是你的错觉,该防着还是得防着啊!
何筝抿了抿嘴,雀跃的心情稍微收敛。
他吸了口气,认认真真把杏子一个个的洗干净。
从现在来看,除掉几个月后的生孩子大关,他只要不惹怒方天灼,性命应该是无忧了。
方天灼能喜欢他多久?一年?两年?三年?应该不会再久了。
何筝朝嘴里塞了一个杏,鼓起脸颊开始认真考虑接下来的生活。如果方天灼对他的喜欢只能持续三年,甚至更短,那么一定要避免犯大错,就是不知道等到时候对方不喜欢他了,愿不愿意放他走。
这一点估计很难,不过如果有小皇子在,应当可以保住性命。
能不能跟方天灼立个合约呢?如果没感情了就和离什么的?不过古人观念跟现代不一样,还得要慢慢来才行。
可他喜欢自己哪儿呢?如果能够搞清楚这个,那就可以对症下药,让他更喜欢自己了。
何筝拿起杏子走了回去,方天灼居然还在等着他,窗口飞出去一只信鸽,他正坐在桌前撑着纸条在看。
何筝拿起杏默默的吃,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再过几日。”方天灼收起纸条,望向他,道:“你留在这里,朕会派人守着,不要惹事。”
何筝点头,拿起一个杏朝他嘴里塞,方天灼垂眸咬了一口,唇齿间弥漫着一股酸甜的味道,杏汁迸溅在舌尖,味蕾大受刺激,他微微眯眼。
何筝弯唇问:“好吃吗?”
“说是甜杏,还是有些酸。”
“新杏都有那么一点儿。”何筝用另一只手拿了新的自己吃,他除了苦什么都能吃,也不觉得味道难以接受。
方天灼瞅了一下他一直举着等自己继续吃的手,道:“朕不吃了。”
“可这个您没吃完呢。”
“筝儿不是爱吃么?”
何筝:“……”
他看了看被方天灼咬过的杏,迟疑的送到了自己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第一次吃非血缘关系的男人剩下的东西,他其实有点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