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少清伸出手拿起桌上那份报纸,想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写什么其他的内容,然而,就在他翻开报纸的那一刻,一张被撕碎的小纸片却从中间飘落而出,落在了桌面上。
他把报纸移到一旁,目光顺着那张小纸片看了过去,上面只能看到一句不完整的话,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在慌乱中写下来的。
【……很不对劲,他或许……】
不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言少清还是决定继续看手上这张报纸,他把摊开的报纸拿到眼前,却因为上面所写的内容而微微一怔。
两页报纸上面都染满了泥浆,只是在正中间用鲜血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我们的新房好看吗?】
那一排血字顺着流动的泥浆滑落而下,流到桌面之上,变得更加扭曲。
“呵~”
又是一声森冷的笑声响起,这一回像是从身后传来的,言少清连忙扔下报纸转过了身,可留在他身后的,依然只有弥漫着土腥味的空气。
言少清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这笑声有些耳熟,之前青河趴在地上的时候对他说了一句安慰的话,现在仔细回忆一下,那声音倒是很有几分相像。
一双冰冷的手掌抚上了他的腰际,透着刺骨的寒意,手指缓缓地收紧,言少清心中一惊,此时他的后背明明就贴在桌边,这双手是从哪里伸出来的?
“刺啦——”
言少清正在犹豫要不要转身,门外却突然传来了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那声音渐行渐近,越来越响,还伴随着一阵阵泥浆被搅动的“噗噗”声。
“咚!咚!”
摩擦声停在了门前,却化作了猛烈的撞击,砸在被泥浆封住的门板上,让整间房屋都跟着微微震动了起来,贴在墙壁的泥浆,纷纷被甩得溅落在地上。
就在撞击开始的那一刻,握在言少清腰上的手也蓦然消失了,可这并不能缓解他紧张的情绪,反而让他的神经更加紧绷了起来。因为眼前的那扇房门已经被砸开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孔洞,一只乌黑的眼睛缓缓地移动到了孔洞的地方,毫无生气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围绕在那只眼睛周围的,是一圈陈旧肮脏的黄褐色麻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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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尖叫沼泽(6)
麻袋男的视线在言少清的身上停留了几秒, 便缓缓地移开, 接着, 那只巨大的铁锤再一次腾空而起, 砸向了门板的孔洞上。
“咚!哗啦啦……”
伴随着一声重击,身后也传来了玻璃破裂的清脆声响, 言少清应着声音转过了身子,在背后的墙壁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窗口。
原来在那面墙上竟然是有一扇窗户的,只是之前墙壁全都被泥浆覆盖,所以那扇窗户也被遮挡, 如今麻袋男的重击震落了泥浆,也让窗户玻璃破碎。
眼看着麻袋男就要破门而入, 言少清来不及犹豫, 连忙跑到窗边, 小心地从窗口爬了出去。在他脚跟落地的同时, 一只粗壮的手臂也从窗口伸了出来,朝着他的身上抓了过去。
粗糙的指尖刚刚碰到他的衣衫, 从墙面上就涌下了一大股翻滚的泥浆,覆住了窗口,也覆满了那条伸直的手臂。手臂停下了动作,缓缓地向里收了回去。泥浆汩汩而下, 快速地干涸凝固,变成了一堵黑褐色的土墙,将那个空洞的窗口再次掩盖, 没有了丝毫的痕迹。
言少清后退了两步,以免再有什么诡异的东西从原先那个窗口伸出来。他转过身向着周边看去,这里不是室外,而是一条笔直宽阔的走廊,左右两边的墙壁相距约三米,墙壁和地板上涂抹着参差不平的泥浆,全都已经风干发裂。在天花板的中央整齐地挂着一排吊灯,灯泡在黑色土灰的包裹下透着惨淡的光芒。
走廊向着远处延伸,看不到前方的尽头,沿着走廊的灯光逐渐变暗,让人觉得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潜伏在远处的那片黑暗之中。在走廊两边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个断开的分支路口,让这条未知的道路显得更加诡秘。
“砰!哗啦啦……”
前方右侧的墙壁骤然炸裂,崩开的土块和玻璃碎片一起坠落到了走廊的地面上,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墙上破开的洞口处爬了出来,在那人双脚落地的一瞬间,原本干燥的墙壁上又凭空流出了湿滑的泥浆,再次快速变得干硬,将那面窗口重新封上。
那人立起身子,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尘,面色慌张地向着四周张望,正好对上了言少清探寻的视线。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眉毛厚重,脸型方正,当时在祭台举行婚礼的时候见过一面,是住在青河家附近的邻居,也是巫家的下人之一,名字记得好像是叫做董山。
董山神色一紧,在微弱的灯光下瞪着眼仔细地瞅了两下,待看清远处那人的样貌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大步流星地朝着言少清的方向奔了过去。
“小清,原来你也活着啊。”董山一边迈着快步,一边兴冲冲地大声说道。当初刚掉进沼泽、被腐烂的泥浆捂住口鼻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绝对死定了,谁知道不仅没死,醒来时还在自己住的那间屋里。如今又遇到了认识的熟人,这让他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了不少。
“嗯,没事,我醒来时也发现自己躺在和青河住的那间屋子里。”言少清轻点了一下头,这样看来的话,当初沼泽停止上涨时站在祭台上的人或许现在都还活着,并且全落入了自己的家中,就是不知道常司冥那个坐飞机跳伞过来的外来者,到底会被分配到什么地点。
“青河他……”一提到青河,董山脸上的神色就暗沉了下来,“多好一孩子啊,可惜了。”他是看着青河和言少清长大的,两家关系向来很好。以他对青河品性的了解,对方绝对不会是杀害巫燕灵的凶手。这两口子得罪谁不行,偏偏得罪了巫家,弄到了现在这般田地。
“还有你,小清。”董山看向言少清,拍了拍对方的肩头,神情庄重地说道,“就算青河出事了,你也不应该就这样把自己毁在那个人渣的手里啊。咱们镇上的人都知道,全镇大部分年轻漂亮的女子都被那个禽兽玷污过,他甚至连别人的新婚初夜也不放过,好几位新娘知道真相后不堪受辱,当夜就跳进沼泽地里自杀了。”
董山先前迫于巫家的淫威,在得知言少清和巫世安要结婚的消息之后虽然内心震惊,但在祭台上却闷着一声不敢吭,如今发生了这样怪异的事情,巫家毁了,巫世安也不在了,他才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言少清知道巫世安渣,没想到比他预想的还要渣,刚才在婚房桌上看到的那份报纸,很可能就是巫世安制造的杰作。
“这件事容后再说。”言少清无奈地朝着董山摆了摆手,“现在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才能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董山皱着眉头,开口说道:“我在巫家做事的时候曾经听说那里藏着一条暗道,可以通往镇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言少清低头沉吟片刻,“反正现在也没有其它的办法,我们不如就先到巫家去碰碰运气好了。” 他坠落的时候看到祭台虽然垮了,但是扶梯并没有倒塌,那很有可能也是一种可以脱离表演区的办法,所以无论如何,都是要去巫家试试的。
“那就这样定了。”董山用右拳猛捶了一下掌心,毅然说道。
虽然巫泽镇坠入沼泽后构造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镇上所有建筑物的方位似乎大致相同。董山在前方带路,言少清对巫泽镇的地形不熟悉,也只能默默地跟在对方的身后。
董山误以为言少清是因为紧张害怕才躲在了他的后面,更是挺起了胸,显出一副英勇无畏的样子。
“呵呵,呜呜——”
走廊中突然传出了年轻女子带着抽泣的哭声,呜咽中还夹杂着阴冷入骨的笑意,这似哭似笑的诡异声响,越发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和哭笑声混杂在一起的,还有接连不断的脚步声和沉重压抑的喘息声,从前方黑暗深邃的走廊中,向着他们二人渐渐逼近。
言少清和董山双双停下了脚步,攥紧手指,紧绷着神色,向着走廊的尽头凝视而去。在那片黑暗之中,连滚带爬地跑出来一个人,东倒西歪,脚步轻浮,像是断了骨头一般,每跑两步,都要无力地摔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又接着往前逃窜。
当看到走廊前方站着的两人之后,那人满溢着绝望的双眸顿时浮现出了一丝暗淡的微光,他拼了命地伸出右手,一边猛挥着手臂,一边用沙哑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救,救命,拜托,快救救我。”
这个人言少清也见过,是他和巫世安结婚时的伴郎,当时就站在巫世安的身后,总是一副谄笑的模样。
那人的求救声刚刚落下,就有一道纯白色的身影从黑暗中骤然出现,如同利刃一般快速地划过了他的小腿,带起一片红色的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