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诡计多端,但初晓比他狠。
这天,童童一早就像幽灵似的跟着钟叔,将他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告诉初晓。初晓正伸展开来双手让晋喜帮他穿戴,今天是他加冕为西王的大好日子,赵世卿早就给他布置了千桌酒席歌舞升平庆贺他初束发冠位及人王。
他像个要送新娘出嫁的老父般忙的不可开交,亲自选了请帖的纸张、佳肴的菜品以及看家护院的随从人马,时而频繁望着宫门口的车架有没有来,时而急匆匆的跑来催庆典什么时候开,忙到晌午时才喜气盈盈的跑来顾得上看初晓一眼。
等他到时,初晓正被晋喜与几个太监伺候着穿上了正黄色刺火凤的朝服,他瞳色极深,描了浅淡色的眉画了朱砂色唇彩,丝滑黑亮的墨发散开来披在肩上,二人眼神相撞,赵世卿盯着他看许久,魏公公才反应迟钝的识趣的带着晋喜与一干宫女太监们出去并关上了门。
闲杂人等一走,初晓便主动跪在铜镜前背对着赵世卿道:“皇兄来为我束发可好?”
望着他泼墨般的秀发,赵世卿亦步亦趋的行到他身后,拿起檀香木梳握住他的鸦发开始了一梳一句的祝贺词,他喃喃自语的恍惚道:“一梳平安长乐。”
他的墨卿定会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二梳富贵满堂。”
他的墨卿合该接受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祝福。
“三梳……”赵世卿停下手中动作久久不语,本该说儿孙绕膝的。
儿孙绕膝……
谁知,乘着他愣神的片刻,初晓从锦盒中取出一方火光一样明亮耀眼的刺着火凤金龙的盖头盖在了自己头上,而后撩起来一角笑眯眯的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俏皮道:“三梳,臣弟与皇兄百年好合,和和美美,美满幸福,福……”
辞穷的初晓有些接不下去,福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福气满满。”怕皇兄嫌弃自己没文化竟说些烂大街的话,初晓又学着男主讨人怜爱的模样睁着水晶晶的杏眼急忙握住赵世卿的双手补充了两句千古绝唱:“琴瑟和鸣,共剪新房西窗烛,可好?”
赵世卿被他的小调皮逗笑了,刚刚笑开眉心却深深的锁住,初晓知道他在担忧内疚什么,恳切道:“臣弟什么都不想要,真的!臣弟知道皇兄不会只属于墨卿一个人的,不管是册封新后还是后宫三千,墨卿都知道皇兄的苦衷,臣弟无怨无悔。”
“臣弟只想要皇兄记着,皇兄可以有千千万万个墨卿,可是墨卿却只有一个皇兄,皇兄。”初晓盯着赵世卿的双眸哽咽着喉结颤声道:“我们、永远都在一起,直到变丑,变老,变鬼还在一起,好不好?”
赵世卿伸出手来轻轻摩擦着赵墨卿的鬓发闭着眼睛点头时,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砸在初晓冰凉的手背上,初晓被这滚烫的泪珠烫的惊心,他的这些话可能会变成恶咒烙印在赵世卿心头一辈子。
穿上这身正黄色火凤朝服,簪上鎏金色镶水晶的雪凰簪,男主便是大赵国的王,是赵世卿的臣弟,盖头一旦盖上,男主将会一辈子与赵世卿糊里糊涂不明不白暧昧不清,在百姓眼里他们是亲密无间的血·缘兄弟,兄友弟恭兄弟情深,在朝臣眼中他们是淡迫名利的天潢贵胄,虽都被封过太子却不会为区区皇位骨肉相残刀兵相见,在天下人眼中他们是模范的皇族标榜,时常拿来对比宫廷中的冷血残暴与肮脏污秽,只有他两知道,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而且是错的一塌糊涂。
初晓擦干赵世卿挂在眼睫上的泪珠,这没有谁是谁非谁错谁对,没有谁付出的多少与到底是谁毁了谁。
“我甘心的。”初晓道:“是我自己甘心做皇兄的情人,一辈子。”
“墨卿……”内心最血淋淋最难以启齿的伤疤被对方揭的一干二净,赵世卿再也无地自容拂开初晓的手转过头去道:“别这样。”
如果真变成这样,让他如何自处?可是他对墨卿做过的那些事就能无愧于心吗?扪心自问他可以放得下他放他天涯海角永生永世永不相见吗?他怀的不正是这样的心思吗?
第49章 049小奶狗与他的皇兄
快穿49
当真相被现实揭开,惨淡到无法呼吸时就是这样。
初晓拉了拉赵世卿的小指强颜欢笑道:“世道不容,你我只好如此,皇兄,今天晚上,臣弟等你来揭盖头。”
*
初晓坐着车架在浩浩荡荡的仆从与府卫的拥簇下走出了皇宫,百姓夹道相迎声声喝彩,梳飞天发髻的侍女提着花篮在不停的撒花,西王府前早已有接驾的官员与管家等候。
初晓刚下车架便被许多人恭恭敬敬的请到府中听魏公公宣读圣旨,之后小酌几杯便回到房中紧闭门窗,吩咐不管是谁都不许进来,除了陛下。
晋喜应声道是,与钱管家一起退下后初晓翻箱倒柜好一阵子,先是冒冒失失的从床底下取出封藏已久的喜烛笨手笨脚的放在高台上点着,而后将红绸缎扯成一条条的踩着高凳挂在屋内。
想剪几个喜字装点装点氛围,才发现他早就储备好的红纸不知道去哪里了。
初晓轻手轻脚的推开门露出一个脑袋弱弱问:“请问,有、红纸吗?”
晋喜与钱管家茫然相视,想到他要做什么后连连点头道:“有,殿下想要多少?”
毕竟是贴身伺候的太监与管事,又是赵世卿精挑细选派来的,日子久了主子与陛下的事多少是能猜到一点的,晋喜怕主子难堪故意提点道:“主子需要描金如意大红纸,还是要描银吉祥朱砂纸,这两种红纸不管剪什么都可漂亮了,在黑夜中还会发光,比星星还要好看。”
钱管家也急忙道:“是,是,主子还需要什么,老奴帮您一起拿过来。”
初晓羞红着脸摇头道:“都要吧,其他的暂时不需要了。”
钱管家连连道好,跑着去准备了。
初晓横七竖八歪歪斜斜的剪了几百个喜字,贴了满满一屋子直到深夜才弄完,他将揭盖头的玉杆工工整整的贴了个剪的最好的喜字摆放在桌上,仰起头来看着一屋子萤火虫般星星点点的或金或银的喜字高兴的转了好几个圈躺在床上。
想起什么又从被窝里小心翼翼的翻出刺杏花枝丫的锦盒打开,捧出那方红的耀眼的盖头欣喜的迫不及待的盖在头上道:“皇兄,臣弟……好喜欢你。”
不对不对,这样说会不会太老土,初晓一遍遍在脑中回忆着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情话,奈何嘴笨,说不出来,又羞又气狠狠锤着枕头,纠结到底该如何说才好?
这时,屋外火光一片,烧红了整个天际,巡逻队翻箱倒柜的呐喊声吵的震天响,女宾们的尖叫声与孩童们的啼哭求救声隔着门窗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初晓正在纳闷是怎么一回事,正要出去看,童童云雾般轻盈透明的身体穿透柱子飘进来站在他面前道:“不必担心,任务完成,我们该走了。”
走?
走去哪里?
初晓刚要问,童童掌心迸发出一阵闪电般的亮光,刺的他移不开眼睛。
等他在睁开眼时,发觉自己的识魂已经与赵墨卿的识魂换回来了,赵墨卿呆呆的坐在地上头上还盖着那四四方方喜气洋洋的红盖头,他摸着自己嘴角噙着的欢笑,一阵天昏地暗后两世回忆铺天盖地的如雪山崩塌般席卷而来。
他抱着头感受着突如其来的剧痛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初晓的魂魄很轻,一直在飞一直在飘,他飘到西王府的上空,鸟瞰着灯火通明的王府里头乱哄哄的四处都是御林军在抓人,赵世卿脸色铁青的在庭院中央负手而立道:“保护殿下,其他人,与朕一起去捉拿刺客。”
站在他身后的大臣答是,都随他骑上战马拔出腰间佩剑杀气腾腾的奔出西王府朝钟府而去。
钟叔也是急病乱投医气疯了,居然想到雇佣死侍来杀赵墨卿,也不想想赵世卿的防备与智商会让他得逞吗?
死侍也是愚蠢,仗着钟叔让邪神助她一臂之力为挡箭牌就不把巡逻队放在眼里,提了个食盒直冲男主卧室而去,说是陛下命他前来给二殿下送吃食来了。
吃食这种东西最是危险,巡逻队队长是个暴脾气的络腮胡子大叔,见她眼生拉过她的食盒便要检查。
死侍哪能让他看?加上自己武艺超群又有邪神助阵傲从心起一脚踢开络腮胡子怒喝一声道:“谁敢拦我?通通去死!”
然后就霹雳哗啦咿咿呀呀打起来了,刚开始邪神召来无数白骨将巡逻队杀的片甲不留,等赵世卿赶到时便被紫金龙气逼退了,就剩一个死侍被御林军团团包围腰腹与背部被砍十几刀却还是在浴血奋战。
死侍被捉住后大理寺自然有千万种方法让她开口,钟叔也最终迎来了抄家灭族的下场。
搅弄风云的钟叔死了,邪神一个不会思考的色魂跟着便跟着吧,反正男主日日都得王霸临幸他害不了,因此这场拯救之旅也算告一段落。
*
初晓的魂魄飘飘荡荡的上到了云雾缭绕仙鹤飞鸣的夜空,这里山峰耸立日月星辰皆在眼中,他飞的越高,越能看得清云雾缭绕之中那一座座若隐若现的宫殿与听的清一声声清脆悦耳的读书声。